1,

国庆节后,上班已经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对于陈朗王鑫和俞天野的种植诊所而言,是异常忙碌的。俞天野一方面忙着为他的手术做着前期准备,只待为病人量身定做的种植模板寄回诊所,手术便可以正式开始;另一方面也在为十佳诊所评定做着准备,参加比赛的皓康齿科的各类别病例已经递交上去,不过还得忙着准备十份复杂病例报告,用这个来展现以皓康齿科一贯标榜的卓越的技术实力及多科协同的能力。至于陈朗,除了和王鑫一起协助俞天野的工作,没事儿便喜欢在石膏模型上用种植机头钻眼,用废旧种植体和沙粒模拟练习种植及植骨操作步骤。俞天野和王鑫在一边冷眼看着,不觉有些啼笑皆非,俞天野制止道,“别练了,这个感觉不对,下周种植厂商组织了个种植GBR(备注:(guided bone regeneration):引导骨再生技术)培训班,我是主讲之一,后面会有学员动手机会,你直接参加那个培训。”

陈朗猛然回头,“动手机会?难道那天能用猪头练习?”

王鑫“咦”了一声,“看来你还挺明白,知道这种动手训练,拿猪头是最理想的,石膏模型也太原始了。”

陈朗抿了抿嘴,不想回应王鑫这个狗眼看人低。只听俞天野却纠正王鑫道,“不是买整只猪头,主要买生猪的上下颌部分,价格便宜,而且这个与人体组织结构比较近似,初学者都建议拿这个练兵。”

陈朗开心之余又忽然感到几分无力的悲凉,别人的人生也许洒满狗血,但是自己的人生,却只能与各种物种的颌骨及牙齿,面面相觑。

王鑫还在那里和俞天野嘀咕,“咦,最近包赟忙什么呢?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俞天野看他一眼,“你还当从前和你厮混那会儿呢,现在是工作场合,该叫包总。”

王鑫抿了抿嘴,有些沮丧道,“我知道,但有时候没过脑子,忘记改过来。”

俞天野摇摇头,继续回答王鑫上一个问题,“他现在事儿就很多了,日理万机。这几天在闭关开董事会,好像接下来还要准备带队去德国参加国际牙科展览会,我也没怎么见到。”

王鑫“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去吗?”

俞天野摇头,“时间不凑巧,这边脱不开,今年我就不去了。” 俞天野一边说,一边看了陈朗一眼,她低着头还在摆弄手里的石膏模型,丝毫没有抬头的迹象。

王鑫还在和俞天野继续讨论包赟,“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他最近还是比较反常。”

俞天野第二次看了陈朗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见陈朗忽然站起身来,冲二人道,“我去趟第一诊所,找两份下午要用的病历。”

陈朗自龙庆峡拓展之后,都有点心烦意乱。俞天野和包赟纷沓而至的告白,以及“二十四回”的水落石出,让她的心动和喜悦猛然被摁下暂停键,整个人就陷入了恍惚与迷雾之中。

她刚刚走到走廊,兜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陈朗一看是陈诵的来电,便摁下了接听键。

陈诵此时正在地库的楼梯间,推开一个小门缝往外看去,同时还对着手机神秘兮兮道,“姐,你知道周子扬约的几点看牙吗?”

陈朗一头雾水,“周子扬?你朋友吗?约了看牙时间?”

陈诵简直无语,“姐,你怎么连周子扬都不知道,是我偶像,最近演的那部民国剧,红得发紫。”

陈朗这才明白过来,但也质问道,“你前阵不是喜欢那谁了吗?又换了?”

陈诵一边警惕地继续透过门缝往外张望,视线主要集中在斜前方的电梯间的等候区域;一边简短有力地“嗯”道,“都是我的墙头,谁表现好就宠幸谁。姐,你帮我查查呗,我上次陪王尚来你们皓康齿科的时候,听见两个小护士在说,周子扬今天下午还会来复诊。但具体几点却没说,我都在你们楼下车库的电梯那儿等一下午了,压根没见着。”

陈朗彻底无语,于是便更干脆地拒绝道,“诵诵,我不能帮你查,这属于病人隐私,不能外传。”说完就赶紧挂掉电话,任凭兜里手机继续震动,也置之不理。

陈诵颇有些郁闷,又拿起手机在通讯簿里面翻找半天,当手指划过王鑫的名字时,陈诵从鼻子里出气,然后便快速划过。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忽然听见前方有声音传来,“祖宗,咱们快点儿好不好,又迟到了,医生该不高兴了。”

另一个声音慵懒道,“谁让你约这么早时间的,往常这会儿我都在睡觉。”

另一个声音道,“我都约的下午四点,这会儿再不去看医生,诊所就该关门了。”

陈诵猛一抬头,原来不知何时,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周子扬和经纪人已经站电梯门口,正要登上电梯。陈诵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楼梯间的大门,冲到电梯门口,顺利地也站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了,陈诵鬼鬼祟祟地偷瞟了一眼周子扬,好几次深呼吸之后,还是从背包里翻出一本周子扬做封面的杂志,冲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周子扬道,“周子扬你好,我是你的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周子扬和经纪人的脸色先是万般惊愕,紧接着就迅速沉下脸来,周子扬目光闪烁,经纪人却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陈诵手里的杂志,一把将周子扬拦在身后,气急败坏地用东北口音冲陈诵吼道,“你啥人啊?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谁给你泄露的啊?”

陈诵也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没、没人泄露,就是偶然碰上了。”

就这一来一回,电梯到了二楼,“叮”地一声,门开了,周子扬跟躲避瘟疫一样快步离开电梯间,陈诵更着急了,心说这不是白费功夫了吗?便也想追上去,却被经纪人用胳膊拦住,质问道,“你干嘛?还跟着?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说完后这才铁青着一张脸,尾随着周子扬的背影进入皓康齿科。

陈诵有些无奈,正犹豫是跟进去呢?还是赶紧开溜?就这么片刻犹豫的功夫,周子扬的经纪人带着前台经理Monica走了出来,指着陈诵道,“就是她,是你们的员工吗?有这么保护病人隐私的吗?”

陈诵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闯祸了,赶紧转身就跑,却还是被Monica看了个正着,她心中一动,但还是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安抚周子扬的经纪人,“这个人没见过啊,说不定是周先生的狂热粉丝,网上怎么说来着?私生饭?”

东北口音的经纪人满脸都是不信任的神情,“怎么可能是个单纯的私生饭,就这倒霉孩子,她手里还拿着一本我们子扬的画册呢,明显是处心积虑,那就是你们这儿泄露的消息。”

Monica自然是心虚的,赶紧顺毛摩挲,“您放心,我们应该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应该不会泄露的,不过我们肯定也回去调查一下,要是真的有泄露,一定会找到当事人进行处分的。”

于是理所当然,在皓康齿科第一诊所的小会议室里,前台Monica在向邓伟主任汇报,邓伟皱着眉头看向Monica,“你看清楚了?是陈朗的妹妹?”

Monica肯定地点点头,“上次她来过诊所,我记得,好像她和王鑫也认识,关系……不错。”

邓伟依旧蹙着眉头,“陈朗是新来的,还可能犯错,不过我来问合适吗?回头老俞怪罪起我来怎么办?或者就应该老俞自己出面吧?王鑫我觉得不至于,都老员工了。”

Monica忍笑看着邓伟,小声道,“周子扬的经纪人起初非要我们揪出卧底,说因为信任我们,才选择来我们这儿重做瓷贴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走漏消息。但是周子扬本人还是挺好的,说没事儿,算了。”邓伟还是皱着眉,道,“对方宽宏大量是一回事儿,咱们内部有问题还是要处理,你把他俩都给我叫来,我问问。”

没多会儿,这俩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就出现在邓伟面前,邓伟却只字不提周子扬的行程被泄露的事件,而是问道,“你们俩还记得希波克拉底誓言吗?读大学的时候,这是第一课吧?”

陈朗和邓伟对视一眼,还是王鑫开口道,“邓主任,中心思想应该记得,反正就是为了医学事业献出终身。但你不会是让我们背出来吧?很长的,我们又不是包赟,记忆力没有那么好。”

邓伟无奈地看他一眼,“就算很熟,总经理的名字也别瞎叫。”

这回王鑫长了记性,连辩解都没有,直接认错了事。

陈朗是快速地拿出手机进行检索,然后举起来冲邓伟道,“我找到了,这儿有翻译过来的,还是文言文。”

邓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此时只能道,“你既然找到了,就念念吧。”

陈朗又和王鑫对视一眼,然后便举着手机念道:“仰赖医药神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阿克索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直誓,愿以自身能力及判断力所及,遵守此约。凡授我艺者,敬之如父母,作为终身同业伴侣,彼有急需,我接济之。……”

邓伟是真心觉得现在的年轻医生,真是难管啊,同时也觉得就冲陈朗这蔫坏的德行,俞天野的后半生不见得风平浪静。当然这些念头只是转瞬之间,此时只是及时喝止道,“Stop!王鑫,还是你来,找点能听懂的来念。”

陈朗便又和王鑫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强忍着笑意,陈朗干脆就把找到的白话文内容递给王鑫,王鑫便继续念道,“我要竭尽全力,采取我认为有利于病人的医疗措施,不能给病人带来痛苦与危害。……”

当邓伟听到王鑫念到最后一段“对看到或听到不应外传的私生活,我决不泄露。如果我能严格遵守上面誓言时,请求神祇让我的生命与医术得到无上光荣;如果我违背誓言,天地鬼神一起将我雷击致死。” 邓伟便眯缝着眼,来回打量着面前这两位神色轻松的年轻医生,“对看到或听到不应外传的私生活,我绝不泄露……你俩说说吧,谁已经违背了誓言,会被雷击致死。”

陈朗和王鑫这才反应过来,邓伟的终极目的是问责,陈朗和王鑫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这时邓伟才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重点对着陈朗道,“陈医生,你妹妹追星追到皓康齿科来了,是你告诉她的么?”

陈朗恍然大悟,心中暗骂陈诵不藏好行踪,到处挂着幌子。但毕竟是自己妹妹,陈朗还是率先表态,一脸诚恳道,“对不起啊,我妹妹就是年轻冲动,给公司添麻烦了。但我可以发誓,真不是我说的,我都不认识周什么子扬,搞不清楚是干什么的。”

邓伟半信半疑,但又不好对俞天野的新女友下重手,心里更是感慨这办公室恋情真的应该禁止,特别不利于进行管理。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王鑫却突然开口了,“邓主任,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无意中说的,陈诵可能也不清楚厉害关系,就跑过来了。”

陈朗诧异地看了王鑫一眼,王鑫这回却当没看见,只是摆出一副认罪的神情。邓伟也有些不可置信,“王鑫,你不是新员工了,在皓康也有几年了吧,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咱们做医生的,不暴露病人的隐私是基本准则,明星就更是了,就怕隐私暴露,特别容易起纠纷和官司。”

王鑫连声认错,一脸痛悔的表情,邓伟便也骂不下去了,看看王鑫又看看陈朗,“那姑娘是陈医生的妹妹,但又和你挺熟,你们什么关系啊?”

王鑫顶住陈朗传递过来的堪比X光的视线,大义凛然道,“是我的女朋友。”

邓伟无言以对,挥挥手,“行了,出去吧,下回注意。”

陈朗和王鑫夹着尾巴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陈朗便斜着眼睛看向王鑫,“我妹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女朋友了?”

王鑫叹口气,又振奋精神道,“早晚的事儿。”说完这句便向陈朗拉票道,“你得支持我啊,你看我今天表现多好,主动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替你背锅了。”

陈朗啼笑皆非道,“谁让你背锅了?又不是我说的。”话毕便扬长而去,留下王鑫在走廊上发愣,继而又快速往前追上陈朗,“不带这样的,你们姐妹俩,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陈朗却充耳不闻,目光及视线却被路过的一间儿童诊室所吸引。花花绿绿的儿童诊室里,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正在做束缚治疗,小女孩在被单裹住的情况下被迫看牙,哭得声嘶力竭完全不能停歇,更让人惊讶的是,小姑娘的爸爸站在儿童诊室的角落里,在一边也哭得快晕厥过去。

陈朗看得又是好笑,又觉得感动,王鑫却在一边吐槽,“现在看到宝宝受苦,心疼得不行。可是哭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孩子出问题怪不了别人,其实只能怪家长,喝夜奶,喝完夜奶不给宝宝喝水,也不刷牙,又不知道做预防和检查,现在后悔也晚了。”

陈朗虽然也同意这个意见,但还是道,“我是觉得,家长的确有家长的问题,但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接受到这方面知识的渠道,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们国内的口腔预防体系,做得不够好。”

王鑫回味了一下,觉得陈朗言之有理,于是也参与到讨论中,“那倒是,电视里也就是每天做做牙膏的广告,孕前孕后的教育里也没有人专门对孕妇及婴幼儿的牙齿护理进行科普,你看好多产妇坐月子期间,就按古话,不刷牙不漱口,结果出完月子,好多牙齿都坏了。”

陈朗点点头,“其实预防比治疗重要多了,只要家长多知道一些知识,大人和孩子就少受苦了。”

王鑫却有不同意见,“不过家长的受教育程度差别比较大,还不如强行推送及建议,你看人家新生儿,一出生就有本疫苗手册,每个月该打什么疫苗清清楚楚的,这样家长甭管明白还是不明白,就会把它当圣旨来执行。”

陈朗眼前一亮,“王鑫,你真厉害,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咱们也有一本牙齿成长手册,不单单在上面告知宝宝饮食的注意事项、牙齿清洁的方法,也照样标记好时间,按时提醒家长带孩子前来进行检查涂氟窝沟封闭等等项目。而且如果把这个进行大面积推广,一定会给千千万万的孩子带来福利。据我所知,国内卫生部还没有出这样的手册,那我们皓康齿科先做起来吧,这应该找谁说,找邓主任还是俞总监?还是直接找上层领导?不过这个操作起来工作量很大,需要由儿科的专家医生来主导吧?”

王鑫耐心地听陈朗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段,一直没吱声,到最后才道,“这个已经有人牵头在做了,半年前包赟,不,包总经理,还是个前台经理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这个合理化建议,做一本专给儿童的牙齿预防手册,后来公司同意了,便把这件事情交给儿科专家的周医生带领着团队在策划和整理,据说近期马上就要推出了。”

陈朗“啊”了一声,心中百味杂陈,不再吭声。她默默地跟在王鑫的身后,回到种植诊所这边的诊室,犹豫很久后才拿出手机,又进入口腔论坛,想给“二十四回”发一条私信,结果却愕然发现,包赟又把自己拉黑了。

2,

陈朗还是把王鑫主动认领陈诵错误的壮举转告给了陈诵,但出乎陈朗意料之外的是,陈诵一脸平静地听着,毫无反应。

陈朗不由得叹息道,“哎,看来王鑫这回悬了,还扬言说你早晚会是他的女朋友。”

陈诵嗤道,“想得美。”眼珠子一转便快速转换话题道,“姐,你现在和敕勒歌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陈朗一愣,犹豫片刻之后便道,“他……已经向我告白了。”

陈诵大喜,嘴角立即微笑上扬,道,“太好了,恭喜恭喜。让那个曾一诺后悔去吧。”说完后却看陈朗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便收住笑容,问道,“姐,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他?”

陈朗摇摇头,“也不是,但是总觉得有些……别扭,和想象中不一样。”

陈诵一副了然的模样,“当然了,师徒恋嘛,工作时候是上下级关系,生活里又成了恋爱关系。白天叫师傅,晚上叫哈尼,当然别扭了。”

陈朗听见“师傅”二字就脑仁儿疼,这几天本来就一直憋着一口闷气,心说师傅已经不要我了。此时简直就更是眼前一黑,于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年轻人们即使在感情的历练中不辨方向,但对于皓康齿科而言,每个人都只是渺小的螺丝钉,仅仅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井然有序地工作着。

前台经理Monica就前来找邓伟主任,“主任,这几天来了很多拿着免费洁牙卡的患者。”

邓伟“哦”了一声,“怎么了?你觉得有问题吗?”

Monica摇头道,“这倒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太过密集了。每天来预约的电话都有十几个。”

这种情况从前也有,邓伟想了想,“也许是市场部置换出去的。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病人,做患者登记的时候,你旁敲侧击一下,问问他们都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

Monica领命而去。出门时和从走廊经过的陈朗碰个正着,二人互相微笑,点头各自离开。陈朗的身影却被小会议室里的邓伟看见,叫了一声,“陈医生。”

陈朗答应着走了进去,却见邓伟递过来一张通知,“陈医生,帮我把这个带给俞主任。”

陈朗接过后看了一眼,果然就是俞天野曾经说过的,下周要举行的为期三天的种植培训通知,不过那个主讲名单,却让陈朗愕然,主讲人的确是俞天野,负责动手操作的讲师却不是别人,而是陈朗压根不愿再见的曾一诺。

陈朗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冲邓伟笑一笑,“我这就给他带回去。”刚走到门口,便和许久不见的包赟碰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之后,还是包赟先行闪开,做了个“你先”的手势,便默默呆在一边。陈朗碍于邓伟站在自己身后,曾经设想过的扭转一下自己和包赟之间关系的台词也并没有派上用场,只是匆匆喊了声总经理,便告辞离去。

包赟待陈朗离开以后,便冲邓伟道,“邓主任,后天先来公司集合吧,还有刘总和黄医生,我们一起去机场。”

邓伟点头,“行,我知道了”

包赟淡淡一笑,“这次时间比较充足,等德国的展览结束了,我再带你们去荷兰看风车。”

邓伟看包赟一副精英模样,便回忆起自己还曾经说过让包赟好好发展,日后争取当总经理助理的话来。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是觉得分外可笑,也不知道包赟会不会有所计较。但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此时再想挽回,也无计可施。反倒是包赟想起点什么,“对了,邓主任,你不是也开展种植项目了吗?公司这边肯定是支持你的,正好德国那边有个种植培训的学习的名额,但是需要两年内飞过去四次,每次半个月,你正好这次去了解一下具体课程,如果觉得可以,这个名额就留给你了,公司出钱,你去学习。”

邓伟大喜,赶紧道,“我知道那个课程,老俞以前也把课程推荐给我,我就是犹豫费用,加起来光学费就要十几万,还不算旅费和住宿,觉得太贵了。谢谢总经理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包赟笑笑,“那就好,这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你是皓康的中流砥柱,这样的机会不给你还能给谁,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邓伟感激涕零,简直觉得用言语都难以表达,同时也对包赟有些刮目相看,心道这太子爷虽然年轻,但还是深谙拉拢人心的手段,让自己不服不行。

包赟从小会议室出来,又迎头碰上叶晨,叶晨却打量着包赟的神色,“还行啊,我还担心你这两天董事会开得剑拔弩张的,以为你心情会很差。”

包赟瞥她一眼,无奈地叹口气,“那我能怎么办?老头子把我的提案基本上都否决了,我也不能去跳楼。”

叶晨想了想,“你给董事长点缓冲时间。他可能顾虑的事情更多,现在公司本身利润率就不高,但成本和支出的数额就巨大,而人力成本还占据最大额。你提出大幅度增加一线医护人员的薪酬以及拨出专款用于培训学习,他还要从整个财务报表来考虑,所以一时还通过不了。”

包赟撇了撇嘴,“那是因为管理层机构庞大臃肿,还不作为,各部门对一线支持不够,却要求一线工作人员填无数的报表,总之就是没有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再说了晨姐,您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的压力有多大,这半年来,陆续已经有不少医生、护士提出离职,甚至不乏资深的主任以及护士长。”

身为人事总监的叶晨当然知道这个情况,点头道,“是啊,为什么搞拓展,凝聚人心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出发点。但我今天上午又收到两封辞职信。”

包赟叹口气,“辞职的原因大多数有三个,要么是干得不开心了;要么是钱给得不到位;还有就是看不到职业前景。”

叶晨轻轻点点头,“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按说皓康齿科是业界龙头,目前也是一直占据了行业的第一名交椅;这老百姓对自身的形象和仪表也更介意,对牙齿和面型的关注度也是越发提高,所以也并不存在职业前景的问题。我们也做过离职后的调查,离职的同事和我们说,其他口腔医疗机构给的工资比皓康齿科高不少,护士前台都要多出两三千,医生们就更不提了,据医生们说合同里甚至还包括每年一次的国外培训学习。外面**太大,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包赟扭头看向叶晨,“那他们的去向你调查清楚了吗?”

叶晨点点头,“博文口腔和皓健齿科,主要还是去的这两家连锁机构。”

包赟的眉头紧锁,发牢骚道,“老爷子也真是顽固,这都什么年代了,今天居然还和我说,医生们主要靠职业素养和奉献精神,谈钱不就俗了吗?所以薪酬不是主要问题,一定是他们有不开心的地方,多交心,做做思想工作。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国外的医生都拿着高薪,才能心无旁骛。真是,都搞不清楚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医疗机构里面最重要的资源不是硬件,而是软件,也就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专业人才,如果让他们灰心失望,那就很难再挽回人心了。哎,好歹是个高端私立的口腔连锁机构,却天天强调讲奉献,老板自己住着别墅,不知道医生护士都租着房,孩子要上学,到处要用钱啊。这年龄大了是不是就越发听不进去建议了,简直就是刚愎自用。”

叶晨基本没见过包赟这么苦大仇深地长篇大论,忍不住啐道,“有你这么吐槽自己亲爹的吗?”

包赟烦躁道,“吐槽也没有什么用,我当这总经理也没多久,但是现在也发现了,其实就是一个摆设,关键问题上,也没什么话语权啊。而且你看现在资本也开始有注入,人家又不是做慈善,每天就需要看报表看数据看盈利,考核KPI,咱们这位老太爷,这方面进步倒是神速,天天拿数据逼人,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想得太美了。”

叶晨看看他,忽然笑了起来,“这数据报表的始作俑者可是你,你们这些搞金融的最擅长干这个,董事长一看,原来这么直观,还冲我表扬你呢。”

包赟也叹口气,“我是为了方便工作,但也不是用这个来直接量化,毕竟医生和患者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也不能拿产出值来做为判断是否是好医生的标准。”包赟停顿了一下,由衷地感慨道,“其实对于医疗行业而言,金融市场的加入,也是一把双刃剑。”

叶晨莞尔一笑,拍拍包赟肩膀,“别多想了,给他点时间,说不定就同意了。而且说实话,肯定还是对自己创立的皓康品牌充满自信,咱们人事的招聘从来也没有出现过招聘困难。其他机构的确是重金在挖人,但是也可能只是短期行为,毕竟目前我们所了解的,皓健齿科最近非常急功近利,既然重金求才了,那也一定在其他方面压榨得更狠。不过我这次对你还蛮刮目相看的,看来你对皓康和口腔市场的了解,比我想象得更加透彻。而且挺能理解一线人员,他们要是知道你私下为大家争取利益,就不会再偷偷骂你是不接地气的二世祖了。”

包赟看看叶晨,“得,你就别夸我了,还是继续骂吧,我其实不在意这个。我这个二世祖现在也只能找机会再向老太爷进谏。现在竞争激烈,很多资本捧着钱往口腔市场投入,各机构都在扩张,正四处抢人呢,咱们这儿只要原地不动,那就是退步。对了,我后天去德国了。”

叶晨却问道,“怎么?后天出发?你原来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包赟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难道说自己情场职场双失意,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同样,包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那天在船上昏头后的表现,完全没有遵照夏刚给自己做的战略部署,“猥琐发育,别浪!”翻译成人话就是:“唯有保存实力,才能歼灭敌人。”

这下好,不但实力没有,而且脸面无存。

可是包赟还是无法做到洒脱,至少现在,还不能忍受在皓康齿科时,看到陈朗和俞天野的成双成对、同进同出;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地听别人在自己的耳边说,“哟,陈朗和俞天野不会真成了一对吧?”当然,包赟更加无法忍受的是,陈朗每次见到自己时,躲闪而又慌乱的神情。

可是包赟的挣扎和郁闷只属于他的内心,他也并不清楚陈朗内心里的翻江倒海,更不清楚有些缘分和机会就在两个人的闪躲和回避之中慢慢消失。而俞天野和陈朗二人在工作之余的互动,却在俞天野持续不断地温柔攻势下,慢慢增加起来。

陈朗也不再拒绝俞天野的邀请,于是相携着看了一场电影,逛了逛大街,再一起吃过几个馆子之后,两人相处甚欢且心意互通,却还是保持着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距离。俞天野有些觉察,但本身也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只是继续温火炖蘑菇的过程,而且还与陈朗达成共识,与热闹繁华相比,二人更加喜欢安静舒适的环境,因此,在这个周末,出于公私兼备的考虑,干脆便将约会地点转移到俞天野的公寓。

俞天野的家是典型单身男子的家,但是整套房间几乎都由实木地板,实木家具组成,那些木材的天然纹理和自然色调所呈现出来的原生态风格,却颇得陈朗的欢喜。

陈朗坐在俞天野的书房内,环顾了一下满屋子的医学书籍,不由得啧啧称叹。再拨弄着书桌上的不倒翁,用手指轻轻一戳,胖胖的不倒翁便前仰后合起来,几个来回之后,方才稳定重心,继续保持咧嘴微笑的姿态,道貌岸然地凝视陈朗。陈朗想了半天,冲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的俞天野道,“你认识曾一诺曾医生?”

俞天野愣了一下,将咖啡放在书桌上,想了半天才道,“哦,我见过两次。一次是他来皓康参观,另一次是因为下周的种植培训。那个种植培训为期三天,前两天还好,最后一天我的时间排不开,厂家找他来负责最后操作部分,所以又拉着我们俩见了一次。”

俞天野说了半天,却见陈朗听得不甚专心,便将陈朗从椅子上拉起来,与自己面对面,问道,“怎么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陈朗顺从地站起来,想想后抬眼看向俞天野,,“没什么,只是有些事儿,还是应该告诉你。”

3,

俞天野离陈朗咫尺之隔,几乎可以闻到陈朗发梢上的清香,只觉沁人心脾,有一搭没一搭道,“告诉我什么?好吧,说来听听?”一边说一边将陈朗拉得更近一些。

陈朗察觉俞天野意图,赶紧将俞天野推离自己身体,正色道,“别闹了,和你说正经的。那个曾一诺我认识,他不但是我以前的同学和同事,还曾经是,是我的前男友。”

俞天野听着陈朗慢慢讲述过往,于是渐渐冷静下来,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最初见到曾一诺的画面,陈朗和他在大厅中拉拉扯扯的样子。不过听陈朗这样开诚布公,俞天野内心愉悦,表现出来的却是松开陈朗,而且紧锁眉头,不发一语。

俞天野的反应出乎陈朗意料,陈朗很是不安地看着俞天野的表情,“怎么了?不高兴了?”

俞天野还是很烦躁的样子,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郁闷。”

陈朗内心更加不安,正要说点什么,俞天野却再度将陈朗拉近身边,“好啦,非让我承认是吗?好吧,那我就承认,我真的有些嫉妒,就连包子和你走得近我都会嫉妒,就更别提这个曾一诺了。”

陈朗没想到俞天野会提到包赟,此时便莫名咯噔了一下,“我和小包总没什么的,走得也不近。

俞天野志得意满地笑了笑,“你是觉得没什么,可我了解我那兄弟,他对你挺在意的,不过还好你对他没感觉,现在就更没他什么戏了。”

陈朗轻轻地“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问道,“包赟真的是商学院毕业吗?我怎么觉得他有医学背景啊?”

俞天野点了点头,“他曾经就读于美国B大牙医学院,正经受过国外严格的医学理论训练,人又聪明,接受能力也强,就是个行走的文献阅读机,原本是立志要做一名一流的牙医。”

陈朗“啊……”了一声,这一切太超出她的想象了,此时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牙医不光是理论知识的学习和训练,也不是把文献知识倒背如流才管用的,到进入实际操作训练的阶段,他的动手能力和大脑的运转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他就一下子受不了,选择退学了。再后来就转到商学院继续学习。”

陈朗这才把包赟的形象和“二十四回”对等起来,陈朗也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日料餐厅,包赟冷冷看着自己,“我不用公司开除,自己早就不干了。你不知道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吧?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俞天野还在那里继续,“他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其实手笨也没什么,多练习就可以,但他可能骄傲惯了,接受不了平庸吧,所以就转行了。但他其实也没有全部退出,口腔各个专业的文献理论他都有涉猎,再加上又嫌弃国内许多医生的照本宣科不求甚解,自己还在口腔论坛上开了个账号转发国外的医学进展,以及各种最新文献,受到不少医生的追捧。”

陈朗脑中百折千回,此时只是“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也上那个论坛,他叫“二十四回”。”

俞天野扭头看向她,忽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情敌吹捧有些过分了,于是赶紧止损,问道,“我是不是不该替他吹牛啊?你要是也上论坛,应该也是他旗下俯首称臣的子民吧?”

陈朗眼光一闪,问道,“他自己说的?”

俞天野点点头,“是啊,他可骄傲了,说旗下弟子千千万,全都对他俯首称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朗心中又是咯噔一声,撇嘴道,“拉倒吧,哪有那么厉害,不过就是银样镴枪头,就会纸上谈兵。”

俞天野听到“银样镴枪头”的评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而且也放下心来,看向陈朗的视线更加地温柔。但是按下葫芦起来瓢,俞天野忽然又想起自己更应该介意的事情,“跑题了,这个曾一诺什么情况?怎么会放走你这么好的姑娘?你们是同学和同事关系,那岂不是认识很多年了?”

陈朗看俞天野一脸的醋意,便一本正经计算道,“还真是,我认识你才几个月,认识他却是好多年前的事情。”

俞天野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不是谁先抢到头筹就会赢得胜利,谁让他不知道珍惜?”

陈朗苦笑道,“唉,珍惜这两个字也是要看对象的,当时我就是个小医生,对他的职场规划没有任何帮助,谁让我不是院长的千金。”

俞天野揉了揉陈朗的头发,“朗朗,幸好你不是,你要真是院长千金,咱俩之间就该有距离了。”

这句话却让陈朗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有些忐忑的时候,俞天野的手机铃声响起,俞天野瞥了一眼陌生的号码显示,按下接听键,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中传来一个久违的女声,“天野,是我。”

这声音对俞天野而言是如此熟悉,是曾经的女朋友林晓璇,现在却已经是皓健齿科的总经理刘夫人。

俞天野脸色微变,渐渐松开陈朗,声音有些冰冷,“有事儿吗?”

林晓璇轻笑了一下,“你一向不接我的电话,我只是想试一试,如果换一个号码,你总不会不接吧?”

俞天野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起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林晓璇却一改刚才调笑的语气,正经起来,“还真有事儿,关于明年四月在上海举行的种植国际会议,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俞天野一口回绝,“我又不是主办方,问我有什么意义?”语气的冷淡,让坐在一旁的陈朗都有些诧异,不由得睁开眼睛朝俞天野望过去,只见俞天野的侧面线条如雕刻般简洁,唯有眉头紧锁,看起来不甚和谐。

林晓璇在电话那头一字一句道,“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个我们见面再讨论,天野,过去的事情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开?”

俞天野强按住自己的情绪,决绝道,“林总,不,刘夫人,也许你对自己的魅力过于高估了。至于从前发生的故事,我一直觉得是个笑话。我不想见面,是因为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林晓璇沉默半晌之后,终于道,“天野,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绝情。”

俞天野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言情剧似的对白,淡淡道,“要是没别的事儿,我挂了。”

正要挂掉电话,林晓璇却道,“我就在你家门口,你开门吧。”

俞天野一愣,继而快速道,“我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接待你,你请回吧。”说完就干净利索地挂掉了电话。

一边的陈朗倒是被这通电话,从不安的情绪中慢慢脱离出来,渐渐听得有些意兴盎然,甚至对这通电话表达的情绪浮想联翩。看俞天野铁青着一张脸不吭声,陈朗饶有兴味地问道,“谁的电话?你那么生气?”

俞天野快速看了陈朗一眼,迅速捕捉到她眼中的好奇,只能苦笑道,“这下可算扯平了,打电话过来的,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陈朗“哦”了一声,脑海中快速想起陆絮曾经八卦给自己的内容,那显然电话的那头,就是传说中的皓健齿科的林晓璇,也即是背叛过俞天野的前女友。她虽然有无限的好奇心,但是却不知从何问起,还好俞天野及时加了一句:“不过她早就嫁人了。”

陈朗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的解释,既诧异又有些安心,忍耐半天之后,还是没有扛住,终于问道,“那你们原来,究竟为什么会分开?”

俞天野斟酌了半天措辞也不知如何详细解释这个问题,于是含含糊糊道,“也许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吧。”

陈朗倒是能理解这个答案,点头道“那倒是,本来一块儿同行的两个人,也许走着走着,追求的东西便有些不同了。”

陈朗的话完全说到俞天野的心坎上,正要说点什么,可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俞天野连看都不想看,但是电话声却异常执着,俞天野只好再度拿起手机,发现是柳椰子的,便按下了接听键,陈朗只好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又对好不容易休憩片刻的不倒翁施以**。

耳边只听得俞天野道,“柳医生,好久不见?”

陈朗听得心中一凛。耳边还继续传来,“那好吧,我马上就出来,待会儿见。”

俞天野挂掉电话,冲陈朗抱歉一笑,“对不起,朗朗,柳医生本来和我约的明天,但他明天有事必须要办,改成今天找我,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陈朗想了想,还是问道,“哪个柳医生?”

俞天野不疑其他,干脆回答,“就是原来皓康的柳椰子柳医生,他不是跳槽到博文口腔做医务总监了吗?今天找我出去聊聊。”

陈朗嘀咕道,“有什么可聊的。”

俞天野以为是陈朗对自己的离开有所介意,解释道,“我们在一起共事过几年,也算是我的小兄弟,人家找我说不定有重要的事,肯定得去。再说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许多场合都会碰到,抬头不见低头也会见的。他虽然离开皓康齿科,但是走得光明磊落,专业能力也很突出,我还是蛮欣赏他。”

陈朗其实并不完全在意俞天野的中断约会,而是纠结俞天野的话中涵义,于是“嗯”了一声,“什么叫走得光明磊落?”

俞天野想了想,“这个光明磊落,我想是指无论做什么都是坦坦****,不为一己之私利,没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像你今天和我说曾一诺的事儿一样,我真的很高兴。”俞天野说到这里,脑海中立即浮现的,却是林晓璇背叛自己和刘子健相携离开的身影,于是拼命甩头,将之从头脑中摒弃。

陈朗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听俞天野道,“博文口腔的实力不逊于皓康齿科,他们的技术水平和医生资源赶不上我们,但是胜在更加适合基层百姓,受众比我们更加广阔。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是十佳诊所评比的关键时期,也许他找我有其他目的。”

陈朗看俞天野一边说着一边看表,便推了推他,“别说了,走吧,不是和人家约好了吗?”

俞天野抱歉地笑笑,“那你怎么办?要不你别走了,等我回来?”

陈朗嘻嘻地笑,摇摇头,“我也回家了,你不是还交给我挺多的工作吗?”陈朗一想起这两次很晚回家,迎上陈诵好奇而又探究的目光,就哭笑不得。

俞天野微微一笑,“那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赴约。”

陈朗摇摇头,“不用,我打车很方便的,一点儿也不顺路,你忙你的。”

俞天野不再坚持,只是提醒道,“明天加班的事儿,可别忘了。”有个种植病人时间不凑巧,只有周日有时间做二期修复的戴牙,陈朗点头表示知道,俞天野陪着陈朗到小区门口,替陈朗招手叫来出租车,目送着陈朗离去。

就在俞天野欲转身去地库取车时,不远处却传来熟悉的女声,“天野,这就是你的客人?换女朋友了?那叶晨岂不是该哭了?”

俞天野脚步瞬间呆滞,慢慢转身面向树荫下站着的漂亮女士,还是那么婀娜多姿,那么眉目含情。俞天野却一点想说话的欲望也没有,只是简短道,“林总,你怎么还没走?”

林晓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天野,再见亦是朋友,我找你只是有些话要说,不用那么绝情吧?”

俞天野冷静了一下,淡淡道,“那你说吧。”

林晓璇嘴角含笑,“在这儿说不方便,都到这儿了,难道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俞天野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方便。”

林晓璇叹口气,“那就算了,本来是有关于这次十佳诊所评定的一些官方讯息,要和你分享。”话毕又看了俞天野一眼,眼波流转,“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大主任大总监,胆子这么小,害怕吧,怕我把你吃了?”

俞天野皱眉看向林晓璇,忍不住道,“林晓璇,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歪门邪道了?”

林晓璇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声音还是糯糯软软,“歪门邪道?天野,咱们之间已经这么生分了吗?我把我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说我歪门邪道?”

俞天野看着林晓璇佯装委屈的模样,心中更是有些抓狂,“我不是说这个。”

林晓璇步步紧逼,“那你说的歪门邪道究竟是什么?”

俞天野烦躁到了极点,干脆就不管不顾道,“以前在皓康的时候挺利落大方的,现在从哪儿学来这些以退为进的奇怪招数?”

林晓璇被俞天野一喝,表情瞬间便有些凝滞,继而眼泪便大颗从眼眶滑落下来,“天野,谁让你当初不要我的,都怪你,都怪你当初走掉了,头也不回。”

俞天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快速冷静下来,沉声道,“行了,你别哭了,都当孩子妈妈的人了。”

林晓璇渐渐收起哽咽,但脸上还是挂有泪痕,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让人生怜,俞天野在这一瞬间,略微有些心软,语气便缓和道,“你说吧,你不可能是来和我分享什么情报的,找我究竟什么事儿?”

林晓璇抬眼看向俞天野,轻声道,“你能过来帮我吗?我已经分居了。我想离开他,想自己出来单干。”

俞天野无比惊愕地看向林晓璇,只见林晓璇急切道,“真的,我和他没什么感情,当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你也没有挽留我。我早就后悔了,也一直在寻找摆脱的方式。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投资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成立一个新公司,而且你也不用再替别人打工。……”

俞天野默默地听着,等林晓璇终于不再继续之后,才慢慢道,“林晓璇,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俩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林晓璇眼泪再度夺眶而出,“不可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我答应你,以后我绝对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俞天野都有些无奈了,“你怎么永远只从自己角度考虑问题呢?再说了,你也太高估你的个人魅力。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宝宝还那么小。”

俞天野说完后便不敢再看林晓璇,赶紧快步离开,朝车库走去。

陈朗完全不知道俞天野还是与前女友再次碰面,但是坐在出租车上的陈朗却依然犯起嘀咕,原来还从未过多想过自己身份,现在却忽然有所醒悟,开始头疼如何向俞天野解释的问题,难道过几天跑俞天野那里干脆道,“我是博文口腔老板的女儿,还是博文口腔的董事,所以现在必须辞职。”听起来完全是送上门去找死。

陈朗越想越头疼,干脆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接下来,是该给俞天野做点铺垫的时候了,回头解释起来,他会更好接受一些。

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有一丝灵光闪过,“要是俞天野像包赟一样无所谓就好了,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陈朗这一路胡思乱想,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出租车开到于雅琴的小区门口停下时,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昏暗,不过陈朗还是在小区的树丛后面,发现两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正粘成一团,不由得轻咳一声。

二人猛然分开,霍然便是陈诵和王鑫。王鑫看见陈朗,紧张得便有些结巴,“陈,陈朗,你回来了?”

陈诵却无所谓的样子,“姐,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奇怪。”

陈朗打量了一下王鑫,再打量了一下嬉皮笑脸的陈诵,还是对王鑫道,“你紧张什么?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在我家楼下都敢卿卿我我?”再转头对陈诵道,“你也是,真不怕被咱妈看见?”

王鑫瞟了瞟陈诵,不敢吱声。陈诵也不解释,只是嘿嘿一笑,转头对王鑫道,“你回去吧,我和我姐上楼了。”

王鑫也是一付脉脉含情的模样,“那行,以后早上我等你一块儿上班啊。”然后便朝陈朗微笑示意了一下,嘴里还道,“老大现在不是进入恋爱阶段了吗?我琢磨着住在他那儿,会不会碍他事啊,所以我现在又搬回蓝松小区住了。”

陈朗心情有些复杂,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包、小包总呢,最近没怎么在小区里见到他。”

王鑫“哦”了一声,“他说父母让他回家去住,最近的确很少来这边。”

陈诵“啧啧”两声,“董事长家不是在顺义吗?这么老远,这需要多早出来啊,上下班且堵着呢。”

陈朗同时也醒悟过来,怪不得俞天野的家里没有半分王鑫存在的印迹。本来应该释怀或者疏解的心情,却没来由地变得异常低落起来,但转瞬之间却唾骂自己道,“想什么呢,别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搞搞清楚,你喜欢和服气的人,应该是老俞。”

王鑫也在此时接过陈诵话茬,“他都是总经理了,又不用坐班,住得远也没事儿,不用早上和职员一样九点打卡。”

陈诵勉为其难地点头称是,王鑫这才告辞离去。

陈朗目送着王鑫离开远去的背影,转过头来看向陈诵,却发现她脸上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于是疑虑倍增,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你难道,真的和王鑫谈恋爱啦?”

陈诵收敛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样,“哼”了一声,“只要他觉得是真的就行。”

陈朗有些释然,就是嘛,这才像陈诵的性格,看起来无所谓,但一向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小时候欺负过她的男生,后来都被她使花招一一陷害,谁也讨不到巧,占不到便宜。

陈朗想起两个人躲在树后缠绵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提醒道,“小心点,别真把自己搭进去。”

陈诵摇摇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叫舍身取义。”

陈朗一瞪眼,“你还舍身取义?我现在就告诉妈去。”

陈诵立即告饶,“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嘴上说说,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陈朗这才放陈诵一马,但却忽然有些同情王鑫起来,“其实王鑫挺好的,我倒是觉得你俩挺合适。”

陈诵“哼”了一声,“谁让他算计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进家门,却见于雅琴惊讶地看着这出现在面前的姐俩,“奇了怪了,你们俩不是出去玩了吗?这么早就回来。糟了,我可没给你俩准备饭菜。”

陈朗和陈诵对视一眼,还是陈朗开口道,“妈,有面条吗?吃面条也行。”

于雅琴一琢磨,“我给你们做西红柿打卤面吧,这个容易。”

陈朗高兴地“耶”了一声,陈诵瘪瘪嘴,“这有什么好吃的,也就姐姐和舅舅一样,最爱吃西红柿打卤面。”

于雅琴倒是被提醒了一下,“对了,今天中午,你舅舅打过电话回来了,说他在温哥华已经安顿好了,让你们放心。”

陈立海踱着步走过来,问道,“他说没说那边天气怎么样,比北京冷吗?”

于雅琴摇摇头,“就简单说了几句,没说那么多。”

陈朗却忽然接了一句,“网上说,这几天温哥华都是小雨。”

4,

周日的早上,陈朗按照俞天野的嘱咐前来加班。和平常上班时间CBD区的熙熙攘攘不同,大厦门前空无一人,唯有一辆路虎车,停在门口。

陈朗隐隐约约地看到车内驾驶座上坐着一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边走,一边在百般犹豫之中琢磨,是否主动上前打个招呼,寒暄两句,缓和一下自己与包赟之间的尴尬局面,好歹朋友一场,这段时间一直是回避状态,可是怎么想,也觉得真不该把关系闹得那么僵硬。所以陈朗在前行的道路上,还是往路虎车方向有所偏移。陈朗越走越近,路虎车近在咫尺,而且车窗大开,陈朗眼神悄悄瞥过,却与趴在方向盘上的包赟,冷冷扫来的眼神对个正着,陈朗心里一寒,这眼神冻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便后悔极了刚才的决定,异常尴尬地挤出几个字:“包……包总,你今天,也来加班啊?”

包赟本来还冷眼看着陈朗如何彻底无视自己,不料陈朗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冲自己打了个招呼,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回道:“不是。”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继续。陈朗本意也并不关心包赟是不是来加班,她只是郁闷包赟的回答过于简短,让她不能顺利过渡到向包赟表示歉意的主题。

还好包赟终于打开车门,下车站到陈朗面前,俯视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这位娇俏的女生,终于接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单位了,过来取一趟,也就正好和刘总他们一块儿去机场,一起参加德国的口腔展会。”

陈朗“哦”了一声,“去几天?”

“半个月吧。”

陈朗神不守舍地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把“师傅”二字咽进肚子里,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来着。”

包赟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陈朗,皱了皱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陈朗觉得自己实在太婆妈,都不像自己了,此时便干脆道,“拓展那天,在龙庆峡快艇上说的话,对不起。”

包赟看了陈朗一眼,故作轻描淡写状,“你说过什么吗?我早忘记了。”

陈朗只觉背后一群乌鸦飞过,囧得一塌糊涂。好半天才讪讪道,“我不知道你是“二十四回”,你明明是我师傅,我还质疑你,也对不起。”

包赟这才陷入了沉默,过会儿才道,“其实我是不是你的师傅,一点也不重要。行吧,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好好上班吧。”

陈朗心说“怎么不重要?要是不重要的话,那你干嘛把我拉黑了?”可看包赟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打算再搭理自己,便也尴尬告退道,“那,那你忙吧,我先上去了。”

包赟在陈朗即将转身之时,忽然来了一句,“陈朗,你已经告诉俞天野,你和博文口腔的关系了吗?或者,需要我从侧面提醒他一下?”

陈朗僵了一下,小声道,“还没有。”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自己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包赟沉默了一下,压住了原本还想询问陈朗是否真的要辞职离开皓康的念头,这些,也许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儿了,于是简短道,“我知道了。”话毕展颜一笑,语气极其轻松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的吗?叶晨就让我给她代购女包,说欧洲那边更便宜。对了,我们这次参加的是口腔展会,可能会有新鲜玩意儿出来,有什么需要我留意的吗?”

陈朗赶紧摇头,“别麻烦了,你们在外面也很忙的,就别惦记这种小事儿了。”

包赟看陈朗和自己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便更是不再多说,于是淡淡道,“那行。”

陈朗尴尬地笑笑,暗悔刚才自己太一板一眼,错失了和包赟缓和关系的机会,于是嗫嚅着道,“要不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轻巧一点的头戴式显微镜,我自己那个太沉了。”正说话间,一辆摩托从二人身边飞驰而过,包赟手疾眼快地将陈朗拉到自己怀里,却因动作幅度过大,二人齐齐摔在地上,而这一幕,却落进了坐在邓伟办公室的窗前,一起看向窗外的俞天野和邓伟眼里,俞天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却又眼看着这二人迅速从地面爬起,没说两三句话之后,陈朗走进了大厦内部,包赟重新钻回车里。

邓伟瞥了站在身边的俞天野一眼,“干嘛?你也想要英雄救美?”

俞天野却又重新坐了下来,做遗憾状,“晚了,人家已经捷足先登了。”

邓伟“切”了一声,“你小子还说别人捷足先登,我看你动手也不慢,平常装得人五人六的,就知道在我这里臭贫。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有本事,小姑娘个个都喜欢你,连小包总都抢不过去。”

俞天野翻了翻白眼,“你怎么说话的?听着那么别扭。”

邓伟做坦诚状,“我这是实话实说。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包赟那小子也喜欢陈朗,就跟当年林晓璇的身后老追着一个柳椰子一样。”

俞天野不吭声,仅仅看了邓伟一眼,邓伟便举手投降,“我说错了不行吗?你小子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觉得,林晓璇和陈朗虽然都是美女,但是内心不一样,一个世俗一个清纯,一个工于心计,一个与世无争,我不该拿来相提并论。”

俞天野用三个字对这段对话做了终结,“尽胡扯。”不过转而又正色道,“说正经的,昨天我见到柳椰子了,他在博文口腔混得不错。”

邓伟不置可否,“你要是去博文口腔,会混得更不错。那你们都说些什么了?”

俞天野摇摇头,“其实也没说什么正经的,就随便聊了聊。”真是随便聊了一聊,新任博文口腔的医疗总监与现任皓康齿科的医疗总监一起,聊了两小时的中国特色的连锁诊所所具备的特点,再切磋了一下不同性质的诊所之间的竞争,是要同质化竞争还是差异化竞争?还探讨了一下由医学生到执业医再到开业医的道路上,医生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甚至扯到了医患间的诚信是由多方面原因共同造成的……

只不过临走之前,柳椰子看着总算能与之平起平坐的俞天野,意味深长道,“老兄,我们各为其主,免不了有些竞争,以后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就别往心里去。”

俞天野混迹职场多年,深知屁股决定大脑,位置引导决定,当然理解柳椰子的意思,“你放心,公事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咱们私人之间的关系。”

柳椰子有些开心,不由得又多嘴一句,“不过该提醒你的,我还是要提醒你,皓康齿科树大招风,周围小人多,你们还是不要麻痹大意,谨慎点好。”

俞天野微微一笑,颔首表示感谢。这样的话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的嘴里听过无数次,但是皓康齿科依然占据高端齿科市场的最大份额,以及骄人口碑及业绩。

柳椰子看看俞天野不以为意的样子,也不再多说,没头没脑地甩下一句,“现在的女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便告辞离去,让俞天野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俞天野把思绪从昨晚拉回来,看了眼邓伟,“老爷子昨天晚上和你说了吧,这回的德国展会你不能去了。”

邓伟垂头丧气道,“我知道了,他们不是把十佳诊所的复杂病例研讨日期提前了嘛,老爷子让我留下来协助你。”继而又愤然道,“这帮官老爷,说改时间就改时间,一点也不体察民情。”

俞天野嗤笑道,“发牢骚也没用,直接执行就可以。再说了,那个德国种植培训的机会不是留给你了嘛。对了,咱们皓康齿科复杂病例的PPT我都做完了,我发邮件给你,你这两天再过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邓伟很干脆地回答,“没问题。”

正说话间,护士长徐华玲敲门进来,“二位老大都在呢,有件事儿还得和你们说说。”

俞天野示意让徐华玲进来,“怎么了?”

徐华玲“嗯”了一声,“今天Monica休息,不过她昨晚给我打过电话,说昨天下午最后一个病人,也是拿的免费洁牙卡,病人无意中说,她是在网上通过低价买到的。”

俞天野和邓伟都变了变脸色,“然后呢?”

徐华玲继续道,“Monica昨天在家的时候查了一下,网上的确有卖皓康齿科免费洁牙卡的店家,价格极其便宜,是我们正价的十分之一。”

邓伟和俞天野对视一眼,邓伟先开口,“核实过吗?这洁牙卡是不是假的?”

徐华玲摇摇头,“Monica说,她和卖家已经联系过了,试探着问过,说如果是假的,用不了怎么办?”

俞天野紧蹙眉头,“对方怎么说?”

徐华玲继续道,“卖家说不可能是假的,如果用不了,保证金额原数退还。”

俞天野沉吟一下,对徐华玲道,“你去把最近收回来的免费洁牙卡拿过来,让我看一下。”

徐华玲前脚刚出去,邓伟便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俞天野摇摇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我想知道一点,这卡是从哪个渠道流失出去的?”

正说话间,徐华玲拿了一摞免费洁牙卡走进来,邓伟和俞天野各取了一半开始翻看,俞天野翻了几下,就指着洁牙卡右上方的印戳处问道,“这图章代表什么意思?”

徐华玲和邓伟都凑过来看,邓伟不确定道,“好像是咱们皓康市场部的印章?”

俞天野脑海中灵光一闪,拿起手机就给市场部总监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连寒暄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你们市场部最近是不是发过一部分免费洁牙卡?”

市场部总监听得俞天野的问话,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啊,上个月的时候,包总谈的一个合作,给有家叫推推网的公司一部分免费洁牙卡,抵掉了一部分现金。怎么了?”

俞天野的脸色放松下来,“行,我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有问题我再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