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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天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所以，皓康齿科将拓展训练放在十一的黄金假期之中，也并非没有道理。除了秋高气爽，气候宜人以外，皓康齿科的普通员工还在背地里总结了一条，私营企业老板和国企领导的不同，就是把剥削用到极致，争取利益最大化，就连组织培训，也尽量不会占用平常的工作时间。至于拓展训练占用了法定假期，包怀德将其归为休闲娱乐那一类，算是员工福利，所以也并不会补发大家三倍工资。不是没有牢骚，但是所有员工还是都无条件地整装待发，还是让包怀德对皓康的组织纪律性有了重新认识，颇为欣慰。
于是，十月二日的上午，满载着皓康齿科成员的两辆大巴，驶进延庆某拓展培训基地时，陈朗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因为透过玻璃窗，自己在车上没看到的俞天野包赟等人已经抵达这里，一身休闲运动打扮，戴着一副墨镜，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路边的一张藤椅上，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当然，还有其他同事也散落在培训基地内，但是和俞天野围坐一圈的，却基本是中层经理的集合，比如包赟，比如叶晨，比如谢子方，也就腿脚不太利索的王鑫是个例外。这五位虽然姿态都很随意，可是脸上都各自架着一副墨镜，围坐一圈分外扎眼，跟铜锣湾的洪兴社老大一样有派头，惹来车上的皓康同事们冲着他们几个嗷嗷大喊。
陈朗转头问身边的陆絮，“他们怎么先来了？”
陆絮替陈朗解惑，“这大巴也装不下我们皓康齿科的全部员工，他们几个有车的，就自己开车来了。”
陈朗随着众人，从大巴上跳下来，还没落定，俞天野便看见她穿着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站在那里四处张望，浑身上下都透着朝气蓬勃的劲头，俞天野心中一动，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走到她跟前，劈头就问道，“你怎么没有开机？”
陈朗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哪个患者的事儿没处理好，患者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顶头上司俞天野？陈朗在一堆零食中翻了半天，才从背包里找到自己手机，还真是关机状态。不觉便有些心虚，赶紧按下开机键，嘴里还道，“我昨晚忘记充电来着，所以没电了，我没耽误什么事儿吧？陆絮，你带充电宝了吗？”
俞天野看陈朗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可是周围来来去去都是同事，他也有些皮薄，只是说了句，“怪不得我昨晚就找不着你，我给你打过电话，发过微信。”刚说完这句，就看邓伟好整以暇地挂着一脸坏笑，在一边看着自己，连忙转身朝邓伟方向走去，在邓伟开口之前，抢先小声道，“闭嘴”。
陈朗的手机终于打开，嘀嘀声不绝于耳，很快，便进来无数条微信。在俞天野的名字下面，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昨晚九点一条，“陈朗，明天早上要不要我来接你，收到请回复。”
往下翻，十点又有一条，“陈朗，没开手机？开机后请回电。”
接着再往下翻，今天早上还有一条，“一直没有等到你的回复，算了，那就到培训基地，咱们再见。”
这几条消息看得陈朗一愣一愣的，然后便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略微有些**漾。那天晚上在临湖轩的拥抱，还有在小区的告白，常常在陈朗心中不停回放，是发生了什么吗？陈朗有些感觉，但并不算太过自信。尤其回到皓康的种植诊所，虽然俞天野待自己亲切和蔼，但是两个人在工作状态中，都是有板有眼一丝不苟，看不出曾经在二人身边环绕的那些暧昧，陈朗又渐渐平静下来，估计是自己会错意了。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在更加明确俞天野是“二十四回”之后，又不一样了，现在站在这个绿树环绕的培训基地内，陈朗又再度心潮起伏，也许那天晚上，并不是错觉。
看完这几条，陈朗却诧异地发现提示，还有未读消息，陈朗再度点击进去，未读微信的联系人是“骗子”包赟，也是昨晚发的，上面写的是，“陈朗，你今晚住蓝松小区吗？要不要明天一起出发？”
陈朗迅速转身向包赟方向望去，只见其他人都有件外套在身，就他仅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短袖T恤，露出两只白皙的胳膊，陈朗莫名其妙地就回想起那天在总经理办公室，给他撩起白衬衫，在他**的后背搽药的情形，心中猛然一抖，赶紧把理智拉回来，继续往下看，下一条却是，“笨蛋，怎么不开机？”
笨蛋义愤填膺地抬头又看了一眼包赟，看到的却是那哥们儿正直视着自己的方向，陈朗只看到对方墨镜下挺直的鼻梁及薄薄的嘴唇，便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低下头去，看最后一条未读短信，还是来自包赟，“等你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你一定会很后悔，真可怜，看来你只能坐大巴去了，回见。”
陈朗撇撇嘴，心道，“我才不会后悔。”可是没有一秒钟又否定了自己，其实还是有一点后悔，“要是早点看到微信，说不定就可以和俞天野一块儿来了。”
拓展训练正式开始。
皓康的拓展训练，其实和许多公司组织的拓展训练并无什么差别，看似让员工劳其筋骨，实则是要达到替管理层洗脑，洗涤心灵的目的。所以主题都是寓教于乐，在个体表现中体现团体精神，超越自己，认识自我，挑战极限，增强集体凝聚力，而且在每一个项目完成后进行理论拔高，挖掘其背后隐藏的内涵，白的一定要说成肿的，而红的一定要说成是鲜血。总而言之，也就是一次理论联系实际，变相的主题军训。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更何况皓康齿科的成员组成，女的比男的多，年轻的比年长的多。所以，在拓展前的动员大会上，当一排身着迷彩服，高瘦精干，神采奕奕的男性教官出现在会议室的前方，由叶晨一一向大家介绍之时，台下的诸多年纪尚轻的女同胞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一两个人的窃窃私语本来不成气候，可是一群女人的窃窃私语就达到了共振的效应。这种雌性群体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兴奋和激动，让整间会议室不由自主地往上升温。比如坐在最后一排的陆絮就眉开眼笑，小声对陈朗道，“我喜欢中间那个夏教官，长得真精神，很像朱亚文。”
陆絮比陈朗年龄略大一点，却是不折不扣的已婚人士，在皓康齿科的年头不短，几乎可以和俞天野相媲美。但是这些工作上的老资历，却并不妨碍她在浩瀚银河里，对帅哥明星的花痴。她一向自诩从众随流，少女时期在花痴明星的道路上便坚定不移，现在年龄偏大，可陆絮还是花痴之心不死，虽然实在没法和单位里刚从护校毕业的小护士一起，对着如走马灯一样更换的花美男们滴口水,不过老天还是比较公平，还好有朱亚文这样又帅又酷的成熟男性也占据荧屏一角，让她一颗芳心终获慰藉。
陈朗一眼看去，那位教官是精神，不光精神，还明摆着有些威严的派头，但肤色却黑多了，和朱亚文相比，外形更加粗犷，最多也就是神似。陈朗实话实说道，“朱亚文声音好听多了，这教官只会凶巴巴。”
这个话题直接踩到陆絮的兴奋点，立即展开讨论，“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咦，这教官眉中心有颗痣，朱亚文也有，不过往左再偏点儿。”
陈朗心中狂汗，心想见过花痴的，没见过这么花痴的，便看了陆絮一眼，慢悠悠道，“这我可没看出来，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教官的鼻子倒是和朱亚文长在同一个位置。”
话音才刚落，坐在陈朗和陆絮前排的包赟，原本正在喝水，立即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不停抖动身体，而包赟身边的王鑫只好帮忙轻拍包赟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回头看了陆絮和陈朗一眼，小声道，“你们俩真行，回头可以去说相声。”
陈朗眨眨眼睛，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摇头道，“本来嘛，其实教官不单单鼻子，眼睛嘴巴什么的，也是和朱亚文长在同一个位置。”可是话一出口，正好对上坐在王鑫身边，扭头看向自己的俞天野的眼神，那眼神，有一丝好笑，有一丝温和，陈朗心里咔哒一下，便立即垂眼闭嘴，心中默念南无偶弥陀佛，阿玛尼玛尼哄。
台上的伪“朱亚文”原本正在讲话，“朱亚文”果真姓夏，全名夏刚，是本次拓展训练的总教官，还是这个拓展训练基地的总经理。他一向觉得皓康齿科男少女多，阴气太重，每年都得费尽心机给这帮自由散漫的家伙收骨头，现在看远处角落里一片嘈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我希望大家记住一点，你们来到这里，是来训练，而不是旅游的。如果没有这个思想准备，请现在就离开这里。”
台下立即一片寂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夏刚这才有些满意，继续讲解整个拓展训练的流程和安排。为了在训练的过程中体会竞争的乐趣，皓康齿科将被分成ABC三支队伍，而队伍成立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要推选正队长一名，副队长两名。另外还要给队伍命名，准备一句响亮的口号，挑选一首鼓舞士气的歌曲，并且在空白的队旗上设计好队徽。讲解完毕之后，夏刚宣布道，“现在开始散开准备，十分钟后在操场重新集合。哪一组要是拖延，那就全组集体受罚。”
下面有人立即提出质疑，“十分钟哪够啊？”
夏刚眼睛一翻，“那你们说需要多长时间？”
台下又窸窸窣窣起来，有人大喊，“那么多内容，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夏刚“哼”了一声，不容置疑道，“做梦。就十分钟，计时开始。”
2，
陈朗很高兴和俞天野一起分在A组，当然同在A组的还有陆絮和邓伟等人，而包赟王鑫还有唐婉等人分在B组，刘总，叶晨和谢子方等人分在C组。由于时间紧迫，三组人员在外面操场上各自聚拢，集思广益起来。
给队伍命名是最难的，B组的王鑫突发奇想，“我刚刚在培训基地里看见有两只特可爱的小狗，毛茸茸的，咱们叫狗仔队吧，怎么样？”
包赟摇摇头，“千万别，咱们要是叫狗仔队，那两组要是知道了，肯定改名叫打狗队。”
B组成员纷纷大笑起来，笑声极端招摇，惹得身在A组的陈朗也好奇地看了过去，正好看见包赟此时完全没有一丝总经理的模样，吊儿郎当地搭在王鑫的肩膀上，而对面的唐婉，正用极其崇拜的眼光看向包赟。
陆絮也朝陈朗视线看去，笑道，“你还别说，包公子是挺招人的。”
陈朗也颇为赞同地点头，便又转回头来，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队伍里，听队长俞天野一锤定音，“好吧，听你们的，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我们就叫亮剑队。”
十分钟一到，大家在操场上准时聚齐。除了王鑫支着个拐杖可以在一边站着，其他人都按队形入列。
三支队伍倒是都成功展示了自己的队名，队歌，队徽，队旗。比如俞天野任队长的A组便取名为“亮剑”，包赟任队长的B组取名为“兄弟连”，说是什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叶晨所在的C组取名居然为“旺财”，惹来全场爆笑。就连夏刚都憋了半天，才终于克制住自己没有笑出来，开口问道，“请队长解释解释，你们取这名字到底是怎么想的？”
队长是叶晨，她赶紧洗脱自己的嫌疑，“不是我的主意，是谢总监的意思，可是大家居然都支持，所以就干脆定了这个。”
夏刚继续道，“那你们的口号是什么？”
叶晨张口结舌，有些说不出口，还好谢子方往前一方，大声道，“你旺我旺，旺财最旺！”
这个充满着野心又很peace的宣言，令全场哄然大笑，陈朗也恍然大悟，难怪，谢子方是财务总监，当然喜欢旺财。
夏刚拍拍手，让大家肃静。“好吧，今天的拓展训练，马上就会正式开始。不过，在开始之前，我和大家玩一个小游戏，是你们以前从来没有玩过的，名字叫做：国王与天使。”
夏刚回头一示意，另外一名年轻的教官便拿了一个盒子走了上来。夏刚扫视了一下全场，声音还是干巴巴地，“从前有一个传说，在某一个国家，它的每一任国王的背后，都有一位默默帮助他的天使，帮他排忧解难，帮他遮风挡雨。可是无论天使为国王做了什么，天使并不会告诉国王，从来不图回报。”
人群里忽然传出一声，“这天使是傻子。”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夏刚冲传出声音的B组吼道，“包赟，出列。”
包赟咔咔两步，站了出来，夏刚没好气地看一眼，“这是第一次，我先警告，要是再犯，俯卧撑一百个。听见没有？”
包赟回答得很是响亮，还故意拖长声音，“听-见-了。”
夏刚实在是头疼，心想我好不容易想点新鲜玩意儿讨这帮姑奶奶们的欢喜，你小子还给我拖后腿，于是大声吼道，“包赟，入列。”包赟又咔咔回到队伍之中。
夏刚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道，“所以，今天我们准备了这个箱子，箱子里面有你们全体成员的名字，你们每人摸一张，你摸到写着谁的名字的纸条，谁就是你的国王，你就是他的天使。”
“我还要说一点，在整个拓展训练过程中，天使都要默默地帮助你的国王，尽量不要让对方发现。其实即使将来到了生活中，也应该这样。也许到拓展训练结束的时候，我会让大家揭晓谜底，但是也许不会。不过这个不重要，我希望大家能在这个游戏中，体验一下，其实有些帮助和关怀，比你们想像的还要无私，并且不求回报。”
这一番话讲下来，皓康齿科的女同胞们的荷尔蒙水平纷纷上扬，脸色都有些激动，再度唧唧喳喳起来，就连陆絮这个已婚妇女都感叹道，“要是真有这么一位天使，那就太浪漫不过了。”陈朗身为女人之一，也不能免俗地点头表示同意，眼睛却直往俞天野身上打转。
年轻的教官将纸盒端到众人面前，大家或矜持，或急迫，或淡定地各自抽取。陈朗定了定神，暗自祈祷半天，可打开自己抽到的纸条一看，顿时哑然无语，纸条上面写的名字，居然是和自己有过疙瘩的唐婉。
陈朗有些郁闷地抬起头来，向其他人看去。俞天野是陈朗寻找的第一个目标，只见他低头看着纸条，隐约可见嘴角**了一下，惹来陈朗百般好奇，抓耳挠腮地想，“他抽的是谁的名字，谁会是他的国王，他会是谁的天使？”眼光再无意间扫过站在队列之外的王鑫身上，王鑫和陈朗眼光对个正着，嘿嘿一乐，举着手里的纸条便向陈朗挥舞，陈朗不免有些忐忑，难道他抽中了自己的名字？陈朗尴尬地冲王鑫笑了两下之后，转过头去，却发现包赟跟没事儿人一样，双手揣在裤兜里，神态轻松自在之极，正在和唐婉说着什么，引得小姑娘双眼发亮，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夏刚再次组织大家，“集合集合，先照集体照。”
众人按高矮顺序依次站好，上百来人齐齐看向前方广角镜头，听夏刚的指挥。
夏刚一直有些威严的面孔第一次有些放松，微笑道，“今天我们不喊茄子，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哈。”
在大家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夏刚的问题就已经喊了出来：“银行里有什么？”
众人齐齐张嘴大喊，“钱——————。”咔，摄像师拍下一张。
夏刚再问，“钱用来干什么？”
众人继续拖长声音大喊，“花————————。”咔，摄像师再拍下一张。
夏刚眼珠子一转，“花完了怎么办？”
众人停顿一秒之后，再次齐齐大喊，“抢————————。”咔，摄像师又拍下一张。
在一片哄笑声中，夏刚吼道，“拍照完毕，解散。五分钟后操场集合，开始分队训练。”
3，
拓展训练基地看起来很是开阔，实际上机关重重，掩映在大树灌木及草地之中。陈朗抬头望天，看着高耸如四层楼高的的钢管说不出话来，只听夏刚介绍道，“今天的第一个项目，是空中抓杠。”
话音未落，陈朗便听见基地内传来皓康齿科的同事们一片惨叫。夏刚翻了翻白眼，心道去年怕皓康的员工吃不消，安排得相对温和，结果背摔这个项目，都说太简单，空中断桥也说不过瘾，所以，夏刚对众人的抱怨置之不理，开始有板有眼地介绍空中抓杠的诀窍和要领，并且有年轻教官亲自示范，浑身佩戴好安全设置之后，爬上钢管顶端的木板，腾空跃起，以抓住空中悬挂的一个横杠作为终结。
陈朗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脸色也有些发白，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无奈视觉太过冲击，心跳声完全不受控制。偷眼看看四周，貌似大家脸色都很有些不自在，顿时又觉得自己的胆怯也算正常，应该不是个性，而是共性。
夏刚一声令下，三组各自散开，空中抓杠计时开始。
但实际上，皓康齿科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每一组都在前几位派出了年轻胆大的男同事做头阵，比如B组的包赟，便是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完成了空中抓杠的任务，引得下面一片掌声。正在做着安全着装准备的陈朗看着对面天上那个一跃而过，连半丝犹豫都没有的身影，不禁嫉妒万分，喃喃道，“这人估计属猴的。”身边的陆絮也很配合，“可不，轻松得有点过分了，估计刚刚从猴进化到人，猴性还有许多剩余。”从空中被速降到地上的包赟，本来就有些骄傲自满，眼角余光还看见陈朗与陆絮一边打量着自己，一边咬着耳朵，虚荣心顿时膨胀起来，心想保不定这二人如何夸赞自己，解下安全装置之后，便不动声色地转到陈朗和陆絮的身后。
就在此时，A组这边的钢管顶端轮到了队长俞天野，他不像包赟那样一气呵成，而是沉稳地站在木板上，调整呼吸后这才一跃而出，照样引得下方一片掌声，陈朗的巴掌拍得尤其响亮，别人都结束了，还听见她还在那里零落地拍着，惹来其他同事好奇眼光，陈朗这才讪讪收住。后方的包赟刚刚皱了皱眉，就听见陆絮转头笑话陈朗，“你也太崇拜老俞了，这巴掌拍得，有点过了哈。”
陈朗不敢反击，干笑两声之后便转为沉默。可是陈朗的沉默却让身后的包赟觉得喘不过气来，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黯淡，又听陆絮道，“陈朗，该做准备了，马上就到你。”
陈朗“啊”了一声，颇有些绝望，不由得又再次仰望了一下八米高的钢管，越发觉得眼晕。身后的包赟这才慢慢开口，“不用怕，上去后直接就跳，别多想，也别看下面，看了会头晕，其实单杠距离很近，离你只有一臂之遥。”
陈朗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包赟，不觉有些诧异，陆絮比她反应更快，抢先开口道，“你这个兄弟连的队长，怎么跑我们亮剑队指点起来了，奇怪啊奇怪？”
包赟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冷哼一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看你们啊，胆子那么小，和我们队比起来，真是有差距。”
陈朗被包赟的话一激，好胜心乍起，眼睛横了包赟一眼，二话不说便往钢管方向走去，正要往上爬，刚从空中降落，卸下全身装备的俞天野却叫道，“等一下。”
陈朗一愣，只见俞天野走到陈朗面前，指了指陈朗的下巴，“这里太松了。”
陈朗赶紧摸了摸安全帽扣，果然没有扣紧，不由得一阵后怕，在下巴处好一阵摸索，可不知什么缘故，手指动了半天，却没什么进展。包赟正看得起急，待要出声提醒两句，却只见俞天野上前一步，替陈朗将安全帽扶正戴好，重新扣回之余，还替陈朗拉扯了一下身上所有的安全装置，确认万无一失。包赟看得心头有些酸涩，自然闭嘴不语。
可是俞天野的这些动作还是对陈朗略有些干扰，陈朗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快速往上攀登，速度之快，令所有人为之咋舌，很快便攀爬到了钢管的顶端，站在摇晃的木板上立定之后，往前一看，不禁暗暗叫苦，那个单杠倒是离自己不远，果真一臂之遥，不过是长臂猿的臂。况且单杠被风吹得有些晃动，在空中摇来**去。陈朗再微一低头，情不自禁往地面俯瞰，不但未能分辨出俞天野的方位，反而徒增眩晕，这才后悔没听包赟的警告，顿生恐惧。一直站在空中木板上做着A组保护的夏刚，原本也颇为惊诧陈朗攀爬的速度，可是当他目光触及陈朗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之后，顿时有些明了，刚才不是不怕，只是时候未到。夏刚一边最后一次检查陈朗背后的绳索，一边安慰道，“相信我，于你而言，跳过去轻而易举，你绝对是最棒的。”
陈朗就在这样蛊惑的语言中，大脑空白一片，奋力一跃，果然成功，心中一片狂喜。
地面的陆絮等人不知道陈朗的心理斗争，大家都只是提着心看着，却只觉这妞爬得飞快，跳得迅速，纷纷有些景仰，陈朗降到地面之后，赞扬声此起彼伏，唯有陆絮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包赟，忽然嘿嘿一乐，“我看咱皓康齿科，不但有公猴子，还有母猴子。”陈朗当然知道陆絮拿之前的话开玩笑，脸色一红，心想这家伙真是不着调，什么话都敢乱说。眼光往旁边一扫，却看俞天野冲自己点头微笑，心中又有些长草。
包赟不知前因后果，没想到陆絮的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也没接茬，倒是陈朗和俞天野交织的眼神让自己很不是滋味，便干脆一扭头，搭上正好瘸着腿拿着相机使劲给大家拍照的王鑫的肩膀，一语不发地回到自己队伍中。
第一回合结束，三组成绩悬殊不大，但还是B组成员率先完成，领先一步。
出于有张有弛的考虑，接下来的项目相对比较轻松，考验的是团队成员的信任度，这个环节叫做“瞎子与哑巴。” 也就是两人一组，蒙上眼睛的是瞎子，另外一位自然是哑巴。哑巴在不能有任何语言的情况下，负责带领瞎子前进，登高爬低，穿越重重障碍物，到达目的地。
而陈朗，就是瞎子之一。
陈朗戴上眼罩之后，眼前一片黑暗，而且原本喧嚣的训练场地也都渐渐归为沉默，除了偶尔还能听见教官们偶尔发出的指令。
可不，一半人成了瞎子，另一半人成了哑巴，这个世界自然变得很是清静。
陈朗从未如今日这般，听觉灵敏。刚才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顿时无影无踪，陈朗很不是滋味地想起一句古语：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其实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茫然，手足便有些无措。终于，有脚步声纷至沓来，忽然有人握住了陈朗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那双手温暖有力，而且明显比自己大上一个尺寸，应该是位男士吧？陈朗模模糊糊地猜想着，听着对方沉稳的呼吸声，把亮剑队不多的几位男士挨个筛选之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谁？”
对方自然不语，只是轻叩两下掌心。
陈朗忽然有些福至心灵，一边随着对方往前走，一边继续小声道，“我自己猜，对了你就叩两下，错了你就叩一下，行吗？”
对方在陈朗的掌心再次轻叩两下。
陈朗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俞天野，对吧？”
对方停顿两秒之后，再度在掌心叩了两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轻笑，听在陈朗耳中，瞬间放松下来，再也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