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诵一心二用,一边在手机上疯狂点击,一边还替陈朗分析,“姐,我看那个敕勒歌不错,居然收留你。不过你这跟电视剧一样,也太反转了,怎么患者家长刚刚投诉完你,又给你送起锦旗来了?”陈诵最近很爱在视频app上挖坟,什么国内的国外的老的剧集都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最近着迷于看前些年的韩国的反转短剧,反转短剧的开头总是平铺直叙,结局却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让人大跌眼镜,陈诵觉得很是过瘾。

陈朗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回答,”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况且我都已经被停职反省一周了。”

陈诵突然“耶”了一下,终于停住手里的点击动作,“我和金子多就是最佳拍档,把对方团灭了!”然后转头看向陈朗,“姐,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已经成功进入你最想进的种植诊所了,那就值得恭贺,更何况,哈哈,哈哈,你可以和你们老大敕勒歌朝夕相处。”陈诵的那两声哈哈,完全笑得穷凶极恶。

陈朗装蒜,“他是我领导,朝夕相处有什么用?”

陈诵压根不信,“别骗我了,打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眼睛都围着他打转。不过姐,我觉得他对你也有意思,你看这次人家将你划至麾下,说不定也想和你来点霹雳火花,干柴烈火什么的。”陈朗赶紧制止陈诵的胡言乱语,“打住,越说越不像话了。诵诵,你和金子多玩游戏呢?”

陈诵又点击了几下屏幕,“起初是他又不能出来打球了,我又不想老去皇上家,毕竟是我领导。现在王鑫又搬到你们那个刺勒歌家里去了,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所以就干脆各自在家,组团打游戏吧。”

陈朗惊讶道,“王鑫去俞天野家里了?”

陈诵点点头,“嗯,金子多说他老大说了,说王鑫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住在他家,让他学习在电脑上做什么三维的种植导板设计。反正按他的话说,就是老大不抛弃不放弃,给他这个残疾劳工一条生路。”

陈朗站起身来,有些羡慕王鑫居然可以得到俞天野全方位的指导,自己还在干着资料收集分类的低端活,王鑫已经参与到病例分析和导板设计。此时看着再次投入到游戏中的陈诵,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诵诵,金子多喜欢你吧?”

陈诵头也不回,“喜欢,像我这么铁的哥们,腿断了都不离不弃,能不喜欢我吗?再说我也喜欢他呀。”

陈朗点点头,”那你们俩就继续喜欢吧,反正等他将来有了女朋友,也没工夫陪你玩了。”

陈诵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再次投入到游戏之中,嘴里扔出一句,“管那么多呢,先混着吧,等他有了女朋友再说。”

陈朗看着陈诵的背影,悄悄地笑了,也没再打扰陈诵,自己拿着书到客厅看。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出奇怪来了,喊道,“诵诵,咱爸妈呢?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陈诵在屋子里喊,“不知道,没跟我说。”

陈朗想想有些不放心,便给陈立海的手机打过去,接通后电话那头便传来陈立海的声音,“朗朗,还没睡呢?”

陈朗“嗯”了一声,“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立海回复道,“再待几天就回来了,这边有朋友在,你们放心吧。”

陈朗“哦”了一声,并未细问,只是不放心道,“你们多当心点身体,在外玩就别省钱,你们就别坐公共汽车,还是打车吧,别舍不得。”

陈立海连声答应,挂掉了电话。

陈朗又转回屋子里,把陈立海电话中的主题精神传达给陈诵,陈诵笑得比较诡异,“你说咱爸咱妈不会想重温年轻时候的时光,玩浪漫去了吧?”

陈朗懒得理她,自己开始收拾书架,把最近要用的专业书取出来,放在枕边。陈诵忽然想起点什么,“姐,下周我要陪‘皇上’去你们皓康齿科。”

陈朗随口问道,“干嘛去?你们老板牙疼?”

陈诵连声喊“No”,继续道,“我们老板已经和皓康把合同谈妥了,我下周陪他去你们单位签字盖章。”

陈朗“哦”了一声,“你在他们公司究竟是个什么职位?怎么还当起小秘书来了。”

陈诵恬不知耻地回答,“能者多劳嘛。”说完了,听陈朗不搭理自己,也没再继续大吹法螺,干笑道,“我们公司属于扩张招人阶段,人员还不到位,老板又虚荣,我就只好身兼数职了,财务、文员、秘书都是我的工作范围。”

陈朗听着颇有些担心,“怎么听起来你的新单位像个皮包公司?‘皇上’不会是买空卖空吧?”

陈诵右手依然不停歇地点击鼠标,嘴里继续道,“皮包公司不至于,他为了拉客户抢合同,现阶段把自己公司的获得利益压得很低,从别人碗里抢饭吃。比如你们皓康齿科这个,所有的广告收益,他同意其中百分之三十,可以用皓康齿科的免费洁牙卡相抵。”

陈朗很惊讶,“百分之三十,这可不少,你们拿那么多洁牙卡有什么用?当福利往下发吗?皓康齿科的洁牙卡,都是一年有效期的,你们总不能天天跑来洗牙吧?”

陈诵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计拿来也就是在平台上卖掉吧。不过文武全财还真是心狠手辣,管你生的熟的,你既然要接这个活儿,就是使劲砍价,‘皇上’估计也没辙了,才同意现在这个方案,现金收入降了好多。”

陈朗“咦”了一声,“我记得前不久你还对某人一见钟情来着,现在又说人家心狠手辣?”

陈诵一边玩游戏,一边干笑,“两回事儿,一见钟情是不假,但他的心狠手辣影响我的奖金收入了,我总得抱怨两声。”

半晌之后,陈诵停止了点击,叹道,“不玩了。”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道,“姐,你说我给他打电话,合适吧?”

陈朗已经躺在**了,有些疑惑,“给谁?”,话刚出口,马上就醒悟过来,“你说包赟吗?”

陈诵“嗯”了一声,跑过来和陈朗并排躺着,“姐,我每次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了吧,但真要再看见他,又还是挺心动的。。”

陈朗看着身边陈诵光洁的脸庞,忽然很是羡慕,揉揉陈诵的头发,“看来这回你是真的喜欢了。他和你从前那些小男朋友有什么不一样吗?”

陈诵很是迷惘,“我也不知道,最初就是觉得他长得帅,又聪明,每次他一出现,我眼里就只有他,金子多已经批判过我了,说我见色忘义。现在吧,明明知道他住在同一个小区,但王鑫不在,我就也不怎么想过去,去了也觉得没话说,尴尬。”

陈朗想想问道,“那你打电话说什么呢?”

陈诵想了想,颓然叹气道,“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算了算了,睡觉吧。”

金子多自然听不见陈诵姐妹二人的对话,他也终于从手机面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身后正下着围棋的包赟和俞天野二人,讪讪笑道,“谁赢了?”

包赟看都不看他,“你丫真行,这谱够大的,我专程来看你,你就忙着和你的红颜知己玩游戏。”

俞天野倒是看了一眼王鑫,“你脸上写着四个字呢。”

王鑫糊里糊涂地摸摸脸颊,“有字吗?”

俞天野端着表情,用手在王鑫脸上一通乱点,“有啊,不就是‘重色轻友’这四个大字嘛。”

王鑫自知理亏,嘿嘿笑道,“你们别只说我,你们俩平常忙起来,都见不着人影,也就小刀时时想着我,我不就陪她玩一会儿游戏嘛。”

包赟“哼”了一声,“一会儿?我和老大都快下完一盘围棋了,你还敢说才一会儿。”

王鑫其实也早就不生包赟的气了,只是苦于包赟对自己不闻不问,也不上赶着来接自己,连个台阶也不给。还好俞天野把自己接回家,即使是再也不能像前段时间那样摊在包赟家里醉生梦死,也瞬间觉得有了归宿,连带着现在说话都有几分底气,王鑫斜着眼睛道,“小刀又不像你,你简直就是铁石心肠。听说我搬走那天,你还和陈朗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火锅,还把陈朗灌醉了。”

包赟赶紧摆手,“不是我灌醉的,是她自己喝多了。”

俞天野看他一眼,“你和陈朗这么熟,都一起喝酒了?”

包赟有些心虚,解释道,“她现在和她妹妹住的房子,就在我们那个小区。那天王鑫自己订了海底捞外卖火锅,然后还生气跑掉了,我就只有和陈朗一起吃了。”说完这句后便岔开话题,“王鑫你什么情况?把我手机和微信通通拉黑。”

王鑫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拿出手机把包赟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说你怎么不来求我回去?”

包赟“哼”道,“不赖我吧。我总不能跑皇上家求你,太跌份了,好歹我也是皓康的总经理。”

王鑫心情更是舒畅,“那行吧,我就算勉强原谅你了。”

包赟拍他头顶,“你老大和我说了,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儿,还有人管着你,你也能多干点活。”

王鑫如鸡啄米般点头,忽然又想起点啥,谄媚道,“有工资吗?”

俞天野问包赟,“皓康会发工资给他吗?”

包赟摇头,“都没上班,请了病假,有也很少,也就三瓜两枣。”

俞天野看向王鑫,“我这儿可以给你发点,但是由于你住在我这儿,正好抵消,所以你也别惦记了。”

王鑫哭丧着脸,“那行吧。对了,听说陈朗进种植诊所了?老大,我这会儿没钱没关系,等我上班去了,你可不能把我轰出去,不要我。”

俞天野轻哼一声,“那得看表现,都像今晚上这个样子,那就很难说了。”

王鑫谄媚地递上桌子上摆放的葡萄,“别不要我啊,我就跟着您混了。”

包赟总算抬头了,看了俞天野一眼,“怎么?你还是要让陈朗进种植诊所?”

俞天野“嗯”了一声,“我最近实在缺人,陈朗自己也想进种植这边,再说了,她的确需要更多的动手机会进行磨炼。”

包赟没有吱声,落子的速度却有些减慢,又听俞天野道,“我还没问你呢?那个锦旗怎么回事儿?是你搞的鬼吧?”

2,

包赟没有立即回答,慢条斯理地把手中黑子放在棋局之中,“谁说是我做的,我可没承认。”

俞天野看着包赟,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爱承认不承认,反正我知道,像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十有八九便是你搞的鬼。”

包赟哼哼两声,打肿脸充胖子,“像陈朗那么傻乎乎的人,我真懒得帮她。不过这朱致远我认识,再说他也有些事儿不清楚,我得和他讲明白,那天我和他说了:老朱,你现在的老婆靠谱不靠谱?照顾孩子也马虎,还差点耽误你亲生儿子的治疗,时机耽误了这门牙可就没了,是我们陈朗医生医者仁心,抢时机才保留下来的。”

俞天野皱着眉,“这些话他能听进去啊?”

包赟“哦”了一声,“我自然是先给他看了监控器的视频,毕竟是亲生的父亲,看完视频就知道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形了。我也给他看了关于牙齿再植的文献,尤其是关于抢时间的重要性,后来我再说什么,他也就听进去了。”

王鑫是完全不清楚这段时间皓康的风云动**,于是问道,“老朱是谁?”

包赟道,“老朱是个地产商,不过他也算是大院子弟,老爹就是卫生部退下来的老干部。他家和我妈妈家是世交,也在我妈开的临湖轩入股来着,原配去世了,留下个男孩儿,那简女士是他的新夫人。他那天刚出差回家,就被他那个新夫人撺掇着跑到我们这儿来撒气。”

俞天野点头,“怪不得那简女士和一般做母亲的不同,那天复查的时候也是,就纠结陈朗当时的态度,根本就不在意治疗的结果。”

包赟“嗯”了一声,“老朱前段时间不在北京,亲生儿子出了事儿也不知道,回来后他老婆只说小孩儿因为淘气,牙齿出了问题,但是皓康齿科不负责任,是一个年轻医生随便治疗的,将来会有很多后遗症。”包赟点到为止,后面部分却只是含糊带过,比如自己唱完白脸后,又请包夫人唱红脸,朱致远前脚离开皓康齿科,包夫人便打了个电话,除了关心孩子的情况,扯点两家人的家长里短,包夫人还在一边旁敲侧击了几句,例如没娘的孩子真是可怜啊,不过幸运的是碰见了那么有爱心的年轻医生,等等等等。说得朱致远连连称是,回家就拿自己老婆开骂,琢磨半天后还打电话问包赟,“你说我怎么向陈医生表示歉意合适?”于是才有了周五下午送锦旗的那一出。

俞天野眯缝了一下眼睛,“你这么折腾,老爷子没说什么?”

包赟犟着个脖子,“他还能说什么。”包怀德其实的确说了,不过这个并不足与外人道哉。包怀德被包夫人吹完枕边风之后,知道这包赟使尽伎俩,还把自己亲妈也征用了,于是给了两个字,“胡闹!”

王鑫忽然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去临湖轩吃饭啊?上次还是夏天荷花开的时候去了一次,坐在湖边的船舫里,品着佳肴,赏着美景,跟人间仙境差不离了。不行不行,我听见临湖轩这三个字就馋得要命,简直望眼欲穿。我当时不知道是包子家开的,还以为是哪个有钱的病人大发善心呢。”

俞天野看了眼包赟,“他家馆子开得那么贵,哪是我们这种工作聚餐消费得起的,诊所不得多攒点小金库才行啊?”

包赟“切”了一声,“你要想吃,我随时带你过去,我妈也说你腿断了,要多补充营养,别那么可怜巴巴的样子。”

王鑫双眼一亮,“这可是你说的,赶紧安排时间,要不就今天吧,择日不如撞日。”

俞天野放下最后一颗白子,“都快晚上十点了,还吃什么临湖轩,你想什么呢?赶紧数子吧,我好像是赢了。”

包赟站起身来,拍拍手,“你赢就你赢吧,偶尔让你一次,反正基本上都是我赢。王鑫你别急,过几天我生日,咱们约上几个朋友,一块儿去吃吧。”

王鑫赶紧道,“那我叫上陈诵行不行?”

包赟道貌岸然地点头,“有什么不行的,上次我们一块儿打球的还有谁来着?”

俞天野毕竟比包赟大上几岁,饶有兴味地看着包赟不吱声,唯有王鑫急不可耐地回答,“还有陈诵她姐嘛,就是咱们皓康的陈朗,对了,还有就是我老乡‘皇上’。”

包赟直接把“皇上”给否了,“皇上就算了,我现在和他谈着合同呢,关系太近了不合适。你负责把陈朗陈诵叫上就行了。”

包赟其实心怀鬼胎,他这回惊动了包夫人出马,代价就是朱总送完锦旗之后,还给包夫人打了个电话,“吴姐,小包总对你们皓康的陈朗医生特别上心,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包夫人在耳边一直喋喋不休,问包赟肯让自己儿子出头一回的这位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包赟一再解释,自己仅仅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此事有关皓康声誉,当然需要妥善解决。

包夫人回答的只有一句,“儿子,你是我生的,蒙谁也蒙不住我。”

包赟万般无奈之下,才答应什么时候带女孩到临湖轩来吃饭,让包夫人过过眼瘾,还一再警告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别吓着人家。”

包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一口应承。所以,当王鑫提出去临湖轩吃饭时,包赟灵机一动,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他这人骄傲惯了,于是对向陈朗邀功毫无兴趣,不管如何,先把娘亲那张利嘴,堵住再说。

包赟离开的时候,俞天野也下楼去扔垃圾,二人站在电梯门前等候,包赟却忽然想起来,道,“你需要的文献资料,我发你邮箱了。”

俞天野看看他,打趣道,“我看你现在当总经理,每天忙忙碌碌的,还以为你没空了呢?

包赟叹口气,“现在还行,以后再说以后的。”

俞天野点点头,“其实我一直挺羡慕你的,学习和接受能力超强,这才叫真正的跨界。”

包赟也看向俞天野,“哥,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最羡慕的人是你,心之所至,手则能达。”

俞天野看了看他,也回复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包赟完全不知道俞天野的潜台词是什么,耸耸肩,电梯门一打开就率先走了进去。俞天野也大步跟上,走到包赟的身边,冷不丁开口道,“问你个问题,你说要是我们俩喜欢同一个女生,那该怎么办?”

包赟回答得很干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谁手快呗。不过你放心,叶晨是我姐,我是不会和你抢的。”说完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猛然醒悟道什么,警惕地看了看俞天野,“你不会见异思迁吧?”

俞天野静静道,“说了一万遍,我和叶晨就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

包赟做出嗟叹的表情,“我姐那么好,你怎么就是不开窍,那岂不是便宜了谢子方那臭小子。”

在昏暗的电梯内灯光下,俞天野看着包赟的脸,一字一句道,“哥们,其实有些事儿我也没有太确定,不过还是想提前和你打声招呼,如果有一天,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生,我是不会让你的。”说完后便扬扬手中的垃圾,朝垃圾桶方向走去。

包赟愣愣地看着俞天野的背影,一时之间觉得颇有些陌生,半晌之后才骂道,“丫到底什么意思,这就想宣战啦?”

俞天野扔完垃圾,目送着包赟开车离去,就这样站在小区的树荫下,一抬头看见躲在树梢后的月亮,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俞天野也觉得不可思议,混到这把年纪,城府日益加深,怎么就跟毛头小伙子一样,会对包赟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喜欢陈朗吗?应该有八分肯定两分怀疑。八分肯定是因为每次和陈朗在一起,都会让自己打破常规,从最初面试时与陈朗的针锋相对,由于从未有过的不冷静,引发出那么大的误差,到陈朗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展示出她在专业知识和技能上面的才华,还有“飒爽”共同进退的羽毛球比赛,那样娇俏聪慧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如果还矢口否认说毫不动心,那才真是自欺欺人。

尤其是那天从外面回来,听邓伟向自己交代了再植牙事件的前因后果。邓伟出去之后,俞天野从自己办公室的玻璃窗望出去,陈朗躲在楼下小花园角落的一条长椅上,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无比落寞,那一瞬间,让俞天野莫名其妙地揪心。鬼使神差中,俞天野便下楼买了杯咖啡,递到了陈朗的面前,还把压在箱底里的,跟绝密档案一样矢口不提的,当菜鸟时的糗事说给陈朗听。这些超越常理的举动自然让俞天野暗暗惊心。与此同时,那些与林晓璇的过往也再次清晰地跳到自己眼前,陈朗与自己目前的状态,完全复制了当年林晓璇和自己的关系,如果说有二分怀疑,那便也是来自于此。

不过这些不确定,都不能抹杀掉俞天野的一个确定,那就是,和自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看向同一终点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兄弟,包赟。

陈朗对所有的一切都懵懂无知,周一在大家惊诧而又羡慕的眼神注视下,正式去种植诊所报到。邓伟还颇有些不甘心,碎碎念道,“人算不如天算,祸兮福所倚。”

3,

陈朗在种植诊所才呆了没半个小时,也就刚刚把在第一诊所更衣室的东西搬过来,前台Monica的电话便追踪而至,“陈医生,请过这边来一下。”

陈朗“哦”一声,只是随口道,“什么事儿啊?”

Monica压低了声音,“包夫人来了,指明要让你给她洗牙。”

陈朗愣了一下,又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Monica还是小小声音,“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过来就是了,还用你原先的那间诊室。”

陈朗赶紧把手中的东西放置在一边,诚惶诚恐地回到了皓康齿科的第一诊所,她才刚进大门,就被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包夫人瞥见,忽然有所顿悟,嘴角轻轻上翘,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陈朗哪里知道包夫人就坐在沙发上,直接溜进了自己原先所在诊室,唐婉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看见陈朗进来,一声不吭,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陈朗转头看看早就候在屋子里的陆絮,疑惑道,“她怎么了?”

陆絮冷冷道,“你别理她,正犯病呢。”包夫人就坐在门口,陆絮也没法细说详情,现在牙椅紧张,正好唐婉没病人,所以当陆絮通知唐婉,现在必须让出诊室时,唐婉却很是不高兴,冲着陆絮抱怨,“太欺负人了,能进种植诊所了不起啊?凭什么我要让出诊室给她?”

陆絮有着资深护士共同的特点,对业务不精湛的菜鸟医生,一贯嗤之以鼻,只一句就给顶了回去,“不凭什么,等你什么时候也能让包夫人指定看牙,就可以别人让你了。”

陈朗不知道这些纠葛,也没多想,冲陆絮示意,“你去把她接进来吧。”

陆絮领命前去。当陆絮领着笑意盈盈的包夫人走进来时,陈朗只觉面熟,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包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朗,却先开口了,“陈朗,难得有女孩子穿白大衣也好看的,虽然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相比,风格有点不一样。”

陈朗被包夫人绕糊涂了,快速看了看同样惊愕表情的陆絮,又小心翼翼问道,“其实我看您也面熟,不过我还是有些不确定,咱们以前见过吗?”

包夫人微微一笑,“见过啊,在一家私家菜馆,我和包赟在一起,那天我扮着戏妆。”

陈朗想起自己在包赟家看到的那张照片,更是恍然大悟。陈朗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和包赟夹枪带棒地斗嘴来着,就顿觉脸上有些发烧,嗫嚅道,“真对不起,当时没认出您来,不过那天您的扮相特别潇洒帅气,我一直以为是包总监带的女朋友,真没想到会是您。”

包夫人眼睛里都蕴含着笑意,“你可真会说话,夸到我心坎里。我听包赟说,他牙痛的问题就是你解决的,他总夸你手轻。我其实胆子也小,每次看牙都得壮着胆,所以今天的洗牙,全拜托你了。”然后便坐到椅子上去。

陈朗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包夫人是总经理太太的事实,诚恳道,“不用担心,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待会儿洗牙的时候,有任何不舒服,你都可以示意我,咱们可以随时调整。”

洗牙正式开始。

陈朗还是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当一切结束之后,陆絮把椅子复位,诊室的房门忽然打开,包赟走了进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妈,你怎么在这儿?”

包夫人轻轻松松从椅子上下来,表情极其无辜,“咦,不是你推荐的,说陈医生做治疗的时候,手特别轻吗?所以我也慕名前来。”

继而又转头冲向陈朗,“包赟说得真对,你的手的确很轻,我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今天真是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吧?”

陈朗和陆絮都是受宠若惊的样子,“没有,没有,您客气了。”

包赟完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些心虚地扫了陈朗一眼,便对包夫人道,“好了吗?那我送您回去。”

包夫人做出大方有礼的仪态,冲陈朗和陆絮颔首之后,便离开了这间诊室。包赟本想对陈朗说点什么,但还是紧随包夫人身后离去。两个人刚出了第一诊所的大门,包赟还没来得及埋怨,包夫人却轻轻笑了,“赟赟,你也有今天。”

包赟一愣,“怎么了?”

包夫人叹道,“这姑娘不就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孩儿,你俩还呛嘴来着。不过人家连你有没有女朋友都搞不清楚,我看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包赟皱着眉头听着,面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你都和人家胡扯什么呀,拜托你就别管我的事儿,还有啊,别再来骚扰陈朗了,本来就八字没一撇,回头给你搅黄了。”

包夫人摇摇头,“我这哪里算是骚扰,我是觉得她洗牙很不错。对了,下周我还得来找她,陈医生说了,我这个光洗牙不够,还应该做牙周深刮。”

包赟完全气急败坏,颇为头疼,“你就别添乱了,行不行?”

包夫人看包赟着急上火的样子,心想这小子麻烦了,平常玩世不恭潇洒无敌的状态早就烟消云散,便赶紧举手做出保证的姿势,“放心,放心,下回我来看病,保证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包赟这才脸色稍霁,两个人走到电梯门口,却听得包夫人又来了一句,“不过赟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医生上次好像是和博文口腔的老板站在一起?”

包赟“嗯”了一声,哀叹女人真是麻烦,自己的娘亲简直就是麻烦中的极品,便将包夫人推进正好停在面前的电梯里,“妈,赶紧回去吧,回头再说。”包赟长出一口气,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耳边却再次传来包夫人的最后的一句,“明天晚上你的生日,你可别忘了带她回来吃饭。”

诊室里的陆絮还在和陈朗分析包夫人指定陈朗看牙的原因,“肯定是包公子推荐的。”

陈朗却不认可,“不可能吧,我和他还没那么熟。”

陆絮是江湖八卦女王,她直觉可不是这么简单,不过此时此景,也只能含混一笑,就此带过。

陈朗收拾完东西,便打算回种植诊所,不料刚走出房门,却看见王鑫拄着拐,急匆匆地拐进一间诊室,进去前还贼眉鼠眼地张望一下,然后关上房门。陈朗觉得蹊跷,轻敲两下房门后便探头进去,看王鑫在那儿直拍胸脯,“吓死我了,原来是你?”

陈朗很是好奇,“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王鑫看到陈朗倒是很开心,“你来了就太好了,你帮我看看,门口那周小疯走了没?”

陈朗一脸困惑,“周小疯?”

王鑫“嗯”了一声,“以前的一个病人,长得还挺好看,就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家就住在附近,没事儿就到皓康来找我,我一哄就需要一小时以上,所以我看到她就得躲起来,今天不凑巧,这姑娘就在前台沙发上坐着,逮了个正着,我又只好和她废话了半小时,好不容易才勉强脱身。你帮我看看,她要是走了,我才好去种植诊所那边,老大说让我过去一趟。”

陈朗略有点明白,她便替王鑫去前台晃悠了一圈,大厅里坐着好几位候诊的女性,于是便悄悄问前台同事,“王鑫问周小疯走了没有?”

前台左顾右盼了一下,“好像走了。”

陈朗这才回来告诉王鑫,继而看看王鑫的腿,“我正好也回种植诊所,你这腿也不方便,要不你坐椅子上,我推你过去?”

诊所里的医生及护士椅都有四只滚轮,王鑫此时就坐在一张医生椅子上,闻听此言眼前一亮,“那敢情好啊。”

陈朗于是推着王鑫往外走,王鑫手里横抱着拐棍,贼眉鼠眼地一路打量,果然大厅里已经没有周小疯的身影,王鑫放下心来,对陈朗道,“走,咱们去对面的种植诊所。”

陈朗点点头,便推着椅子往外走,可刚走出第一诊所的大门,王鑫便看见周小疯从右侧不远处卫生间里出来,王鑫吓得不行,赶紧对陈朗道,“掉头掉头,往左边?”

陈朗一脸疑惑,“反了吧,种植诊所不是在右边吗?”

王鑫急道,“周小疯在那边呢?”

陈朗一回头,看见一名年轻女孩从卫生间走出来,这才恍然大悟,便推着王鑫往左走。身后却听到一声大喊,“小王哥哥。”

王鑫赶紧催促陈朗,“快快快,别停。”

陈朗就只好在大厦走廊里推着王鑫开始奔跑,跑了没几步,王鑫的拐杖还掉到地上,王鑫也不让捡,而是继续道,“不管它,赶紧溜。”

周小疯却也没有放弃,虽然脑子不好使,年轻人的腿脚却灵便,很快就追了上来,她捡起王鑫落在地上的拐杖,边追边喊,“小王哥哥,你的东西掉了。”

包赟把亲娘送走后,想想还是得下楼找陈朗一趟,刚下电梯就看到这猫捉老鼠的一幕,他眼瞅着陈朗推着王鑫朝自己方向冲过来,后面的女生却越追越近,最后还喊道,“小王哥哥,你的东西。”那女孩说完这句话就把拐杖扔了过来,目标简直就是稳准狠,包赟看马上要击中陈朗后背,自己赶紧冲上前推了陈朗一把,拐杖便成功地击中了自己。包赟瞬间打了个趔趄,坐在地上。

这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在转瞬之间,其他也冲出来看热闹的同事们这才开始收拾残局,陈朗和王鑫赶紧把包赟从地上扶起来,王鑫一脸抱歉,“哥们儿,谢谢你啊,帮我们挨了一棍。”包赟因为陈朗在场,还逞英雄地摆手表示没事儿,结果话音刚落,王鑫却拍了拍他后背,“真没事儿?”包赟顿时惨叫起来,“我是你恩人,你还给我二次伤害?”

周小疯虽然傻,但也知道闯祸了,此时吓得哆哆嗦嗦地站在一边,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王鑫,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小王哥哥。”王鑫也叹口气,只好走过去安慰,还好周小疯的家人来了,对着皓康的同事们就又是好一阵抱歉。

陈朗却看包赟表情有些痛苦,便道,“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包赟还是摇头,“没关系,养养就好了,待会儿我买点药膏贴一下,估计就没事儿了。”

陈朗琢磨了一下,怎么也觉得今天要不是包赟拦了这么一下,那受苦的可能就是自己,于是便主动请缨,要去药店给包赟买点跌打损伤的药膏。

包赟很是欣慰,觉得这一棍没白挨,便冲陈朗道,“那就谢谢你了,我先上楼工作了。”说完这句,包赟就摁了电梯,冲陈朗挤出个笑容,扶着腰上楼去了。

陈朗不知道包赟的小心思,赶紧去楼下药店买了些药品,然后再坐电梯上楼,直奔总经理办公室,敲门后听见包赟在里面道,“请进。”

陈朗拿着药走进去,一样样摆开,“包总,这是碘伏,要是破皮了可以涂点这个消毒,这个是喷剂,直接可以喷在被砸的部分,会好得更快一些。”

包赟起身走过去,看着这一堆东西,“谢谢你啊,对了,陈医生,我妈刚才找你看牙了?没胡说八道吧?”

陈朗摇摇头,“她很和气的。”

“我妈说想谢谢你,明天晚上请你去吃饭。”

这句话完全出乎陈朗想像之外,所以直接用受惊的眼神看向包赟,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不用,您替我转告一声,我心领了,她不用那么客气。”

包赟觉得有些溃败,被包夫人这么一搅局,本来想让王鑫开口出面的邀请,只好换成了自己,声音里便有些发闷,“其实我妈不会真的出席,她就会来打个照面。而且明天是我的生日,俞天野王鑫他们几个都去。”包赟生怕陈朗再次拒绝,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妹妹陈诵,她也会去。”

陈朗不可否认,包赟已经成功跻身于自己的朋友之一,今天还为了救自己和王鑫还受了伤,而且自羽毛球比赛之后,她喜欢和这群人在一起的状态,尤其是既能和俞天野在一起玩,又能忽略掉在诊所里给自己的压迫感,不过陈朗还是有些迟疑,“如果是这样,那,好吧。”

包赟表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他瞥了陈朗一眼,便故意啊哟啊哟叫着,拿出一块膏药就开始往后背比划,嘴里嘀咕道,“哎,我伤到后背,我自己也看不见,不知道破皮儿没有?手也有点够不到。”

陈朗愣了一下,迟疑道,“那需要我帮忙吗?”

包赟一双眸子闪烁了一下,便以退为进地看着陈朗道,“这样好吗?那就麻烦了。不过陈医生您别有心理压力,您要觉得不方便,我再去找别人。”

陈朗压根不知道包赟心里的弯弯绕绕,心无芥蒂道,“我是医生,医生眼里哪有男女之别。”

包赟眼神暗淡一下,但还是道,“那就麻烦了。”说完后便开始慢慢解白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陈朗愣愣地看着包赟的动作,看着包赟肌肤越露越多,忽然就回过味来,脸色通红地转过身去,“你怎么这么不讲究,先转过去啊?”

包赟闷声道,“你不是医生吗?医生眼里哪有男女之别?” 陈朗这才听明白包赟话中的潜台词,心说真是为狗不得好,他倒蹬鼻子上脸了,但此时也有些没辙,只好道,“那你先转过身去,把衣服解开,我帮你上药。”

包赟“嗯”了一声,过会儿道,“我好了。”

陈朗转过头来,看见包赟并未脱掉白衬衫,只是单纯解开扣子,陈朗这才走到包赟的身后,将衬衫掀起,一大片白皙却精壮的男性躯体扑面而来,陈朗有些恍神,但还是拼命把注意力集中到后背上那块红肿起来的区域,一边吐槽自己真是太久没见过男人了,一边强作镇定道,“没看出来有破皮,不过已经有些肿起来了,我还是给你先消毒,再喷点扶他林。”

包赟觉得自己有些着魔,好像后背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得到陈朗说话时的呼出的气体。他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得快要冲破胸膛,此时却还得一本正经地回答,“你看着处理吧,怎么都行。”

陈朗“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包赟微低着头,但全身所有的感知细胞已经全部挪到后背,体会着陈朗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陈朗终于处理完毕,在气氛到达尴尬暧昧的顶点时,将包赟的衣服放下来,然后说道,“好了。”

包赟这才一边扣扣子,一边欲转身说话,却被陈朗制止道,“扣好了再转身。”

包赟无奈地扣好纽扣,这才转身,却看到陈朗的脸色原来已经涨得通红,此时正好不自在地收拾桌上摊开的药品。包赟心中一动,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又向陈朗方向瞥了过去,调侃道,“你这医生有点不专业啊,上个药而已,脸还红了。”

陈朗被包赟说得有些挂不住脸,便气急败坏地快速将东西收好,“你注意一点儿,这叫办公室骚扰。”

包赟一愣,“办公室骚扰?我骚扰你什么了?不是,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朗白他一眼,“知道啊,皓康的北京区总经理,上班时间还开女职员的玩笑。”

包赟百口莫辩,于是干脆就横下心来,“我告诉你我是谁吧?……”

“砰砰砰!”有人敲门。包赟有些没好气,只好咽下正要说出的那句,而是道,“进来!”

门一下子打开,却是俞天野和拄着拐的王鑫,屋里屋外四人,脸色纷纷变得奇妙起来,陈朗最为尴尬,向俞天野和王鑫点头道,“俞总监、王医生,我我先下去了。”说完便仓皇溜走,俞天野沉下脸来,包赟倒是没事人儿似的在后面大喊,“别忘了明天晚上啊。”

王鑫等陈朗走了之后,忍不住问道,“不对啊?来之前你俩发生了点儿什么吧?她怎么跟逃跑一样?

包赟这才懒洋洋地回到座位上,“你还问我?刚才我受伤了,你就忙着你那疯子姑娘,哪顾得上兄弟我啊?还是陈朗好,去药店买了药回来,刚才帮我上药了。”

俞天野抬眼看了看包赟春意盎然的表情,笑笑道,“没事儿就好,王鑫说你受伤了,我特地上来看看你。”

俞天野和王鑫从楼上下来后,便来到种植诊所这边的候诊厅,对王鑫吩咐道,“你帮我把通知发到群里,让大家看一下,医生们把手里做得最好的根管治疗片整理一下,最好两天内交给你。”

王鑫“哦”了一声,问道,“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俞天野想了想,“主要是整理最近两年的,而且最好都有橡皮障的照片,术前术中术后的数码片,必须完整。”

俞天野一抬眼,正好看到前台侧方的监控屏,上面隐约可以辨认,陈朗坐在一间诊室里的电脑前一动不动,俞天野不动声色道,“陈朗回来了?”

王鑫抬头看了看监控屏幕,点点头,“回来了,她好像进屋又整理病例资料去了。”

俞天野心中一哂,倒也没说什么,只丢下一句,“那你忙你的吧,然后你给她房间里打电话,让她来办公室找我。”便自己先行回到种植诊所的办公室。

没过多会儿,就有人敲门,俞天野的声音冷静异常,开口道,“进来。”

陈朗低眉敛首地走进来,小声问道,“俞主任,听说你找我?”

俞天野“嗯”了一声,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堆东西,“我手里有些种植手术的视频和光盘,想让你抽空把它们都看一下。”

陈朗赶紧把它们都揽到自己怀里抱着,“谢谢俞主任,我现在在做上一周的种植数据统计,这些东西我回家就看。您那儿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俞天野看陈朗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而且无比顺从的模样,忽然便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绷着自己,慢慢道,“最里面的屋子的电脑,你也可以用,我这里没有特别的,还是咱们手术之前之后,常规要做的那些。你忙完了,在诊室里看也没有关系。”

陈朗像鸡啄米一样点头,却听到俞天野又道,“刚才在楼上?小包总有难为你吗?”

陈朗抬头看向俞天野关切的目光,心中一片温暖,此时赶紧摆手,“真没有。”说完后还补充了一句,“以前对包总还有些误解,现在熟悉些了,觉得他人不错,就是说话不招人待见。”

俞天野点点头,“他就那样,虽然现在是总经理,但有时候还是有些孩子脾气。”

陈朗深以为是,拼命点头,俞天野看陈朗那样,心情也变得释然,冲陈朗微微一笑,表情轻松自然,“明天是包赟的生日,他和你说了吧,下班后咱们一块儿过去。”

陈朗被俞天野的笑容弄得颇有些眩晕,只能机械回答,“好的。”便带上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