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进。”离归尘妩媚的笑着,牵着文舒走进了自己的离落阁。

“公子以什么为生?”离归尘为坐定的文舒泡了茶。

依然是淡然的表情,“我以为姑娘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叫离归尘,叫我归尘就好了。”离归尘俏皮的笑着,带着几分孩子的天真。

“书画。”

“你会画画?那给我画画好吗?”

“你为何会在这地方,像你这样好的女子。”文舒并不接离归尘的话,只是凝视着离归尘手里的茶杯。

“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不过是些个小姐落魄的故事,想必公子早就听熟了。难不成,公子要为我赎身?”

“有何不可?”

离归尘轻笑着,“你赎得起?连今夜的黄金都是我给你。”

“若是姑娘有这心意,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倒是说的诚恳,”离归尘将泡好的茶奉在文舒面前,“你不问我为何要找你来?”

“姑娘不说,想必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又何必多事,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文舒接过茶,淡淡尝过,“好味道,不愧是姑娘泡的。”

“倒是一张巧嘴,说的话也比别人好听些。你不怕这茶里有毒?”

“便是有毒,能喝到姑娘的茶,在下死了也心甘。”

“倒是个有胆识的人。”

“姑娘谬赞了。”

“那我说,我看上你了?你信不信?”

“姑娘既然说了,便是真的,我为何不信。”

“那你也知道我要你来做什么了?”

“不知道我怎么又会来这里?”文舒嘴角扯起一丝笑容。

“果然是个聪明人,那我们做该做之事吧。”离归尘旋身,吹灭了蜡烛。

低低的笑声和衣物落地的声音在黑暗中依稀传来,一室的春光旖旎。

亦阙楼离归尘身价五千两黄金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玦月城。

文舒天未明就走了,归尘懒懒的不愿起身,小汐几次来唤才勉强撑起身子。

归尘满脸的倦色,懒洋洋的问道:“什么事情?”

“夕颜阁的任务。”小汐上前打起帘帐,被褥凌乱的铺在**,红被面上的鸳鸯戏水正应了昨日的风情,被下一片白绢上点点梅花殷红。纵是小汐自小在亦阙楼里长大,不是那些个不通晓人事的小女儿家,却也不禁红了双颊。

归尘轻轻起身,衣襟半掩着春光,旖旎后的风情万种,比前一日更多了些魅惑。

“小姐,这一次的任务可是有趣得紧。”小汐笑着递过一张薛涛笺。

洛文,字舍予,清宁王二公子,侧室苏氏出,唯有一个哥哥,正室莫氏出。洛文天资聪颖,五岁外出学艺,十五年未回京城,今年奉召回京袭世子之位。

页脚是两朵夕颜花,配上两个鲜红的“死”字。每个“死”字后边用蝇头小楷写明了价钱,都是十万两黄金。这是夕颜阁的规矩,死法加上价钱。夕颜阁做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意,总要划得来,才肯做。

归尘看到夕颜花和价钱,眼里含了一丝笑意,“倒是有趣,这个洛文值钱得很啊,两个大主顾出了钱要买他的命。”

“是啊,小姐,你说这不是有趣的紧?”

归尘忽然沉默下去,想了半晌,蹙眉道,“只有这么多?”

“这次的情报只有这么多,我还听说他从小被送出去学艺,就连夕颜阁也找不到踪迹。”

“这可难办了?”

“要不,小姐,我们不做这笔生意?”小汐也犯了愁。

归尘并没回答小汐的问话,看着薛涛笺上的名字,洛文,洛舍予,心里仿佛触动了什么,却又乱乱的摸不着头脑,只是把薛涛笺递给小汐,“烧了吧。”

“是。”烧了就代表接下了生意,小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麻利的烧掉信笺,“小姐,可是要热汤,已经预备下了。”

“拿进来吧。”

小汐朝着门外招手,两个小厮抬了水桶进来,热热的水冒着白气。小厮很快退下,只留了小汐一人伺候。

林晓七忽然冲了进来,彼时归尘正泡在水里,整个人笼在水汽里看不分明。

“原来是给了他。”林晓七旋身坐在红楠木雕花的八仙椅,端起桌子上的茶轻啜了一口。

“是又如何?我说过,那个人是要我自己来定的。”归尘轻轻开口,慵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罢了,罢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吧。”林晓七问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归尘依然是懒洋洋的声音,“七姐姐,归尘倦了,或者是七姐姐要看了归尘出浴?”

“算了,明日开始正常接客。”林晓七拉下脸,压下心里的不快,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对了,那文公子是什么身份。”沉默了许久,归尘忽然开口,整个人浸在水汽里,头几乎要碰触到水面,看不出眼底的表情。

小汐知道归尘是问自己的,半点没迟疑,“这个我早就打听好了,这文公子本来是青冥人,青冥城破之后就住在乡下,穷酸书生一个,家里人都死在强盗手里,为了考取功名,半个月之前才到京城来的,平日里靠卖点字画为生。。。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知道了。”归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己或许是多心了,也许只是个巧合。

“你主子说什么?”破旧的书桌上散落着几幅画卷,文舒伏身在案前,工笔描出的美人惟妙惟肖。

“主子说,只要世子您能查出一个叫江潮的人和亦阙楼的离归尘到底有什么关系,小姐即日便可下嫁与你。”来人一袭黑衣,一副恭敬温顺的模样。

“亦阙楼,离归尘,可真是巧得很。”文舒头也不抬,手下的笔飞快的描着。碧玉簪,金步摇,白罗衣,紫飘带,还有绘不出的白梅香,端端是自己心心念着的若儿的模样。

“巧?”来人压不住话里的惊讶。

“是啊,真巧。”文舒丢下画笔,大笑起来,“不用再说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文舒定会迎宁若进门。”

“是。。。”

黑衣随着语音消逝在空气里,工笔描的美人在阳光下分外秀丽,文舒望着绘就的美人,眼里尽是说不出的温柔。注视了半晌,目光忽而转成犀利,仿佛眼前看到了那一纸明黄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夕颜阁乱杀无辜,为害百姓,特封清宁王世子洛文为特使,奉旨查案,务必将夕颜阁一干人等捉拿归案。钦此。

夕颜阁,亦阙楼,离归尘,江潮,一个一个名字仿佛串起了什么。文舒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演一场好戏吧。

柔柔的阳光透过窗棂折进来,洒下点点碎金,这一日归尘就要开始正式迎客。

早早就被林晓七带了子曦迎了起来,归尘打着呵欠,任了子曦和小汐在自己脸上作画。

“今个可是要好生伺候着那些个金主,第一次我由了你,这一次可不能再砸了我的招牌。”林晓七看着眼前慵懒的女子,恨不能揪了耳朵,一句一字的刻在她脑里,偏生又发作不得,毕竟这可是亦阙楼的金字招牌,只能咬了牙,手指紧紧搅在手帕里。

“七姐姐紧张什么,这行当的规矩,归尘自然是清楚的。”归尘月牙眉弯弯一笑,在镜子里瞧了几眼,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快歇歇吧,若是照你们两个这样画下去,我真真的没法子见人了。”

子曦闻言住了手,一脸疑惑的望着归尘,倒是小汐毕竟跟了归尘许久,知道归尘的心思,开口问道:“小姐,可是要我打水来?”

归尘在镜子里看了又看,“也好,你去打水来,我洁了面重新画过。”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要再画过,可真真是。。。”七姐姐一时气结,满心的焦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归尘却柔柔笑道:“七姐姐急什么,时候还早着呢,我重新画过又简洁,又省事,总好比她们画的这浓妆艳粉,拿出去也是丢了亦阙楼的面子。况且归尘自有归尘的规矩,七姐姐您多担待便是了。”

“随你,随你。。。”林晓七一跺脚,带着子曦走了出去,此时已经过了正午,亦阙楼也是要开始营业了。

归尘洗去浓妆,只不过略施脂粉,头上松松挽了个堕马髻,一只猫眼石的玉簪子插在头上,耳朵上二颗绿玉珠子,流波殊转,眼里含了几分楚楚动人。只是择了一件淡绿苏绣的月华纱百褶裙,群脚缠绵的绿萝藤一层一层的叠开来,唇上染了胭脂,和着柳叶眉,仿佛妖娆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