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郭彩镜的细说,杨伟青总算答应了,不过他仍旧觉得此法过于阴毒,反复劝说郭彩镜不要伤害那位狄小姐。虽然他与她素不相识,心中的善念也不容他加害无辜。郭彩镜同样是菩萨心肠,自有方寸,让他大可不必操心。

由于狄辛在屋外开始催促,郭彩镜没有再多说什么,当下告诉杨伟青:一旦得手,她就会前来救他,到时候两人一同逃出狄家大院。

狄辛给出郭彩镜的期限只有七天,在前三天时间里,她没有大动作。而杨伟青仍然被关在屋子中,身旁看守的还是那两个大汉。这天,那两汉子和往常一样开始闲聊起来,谈话之间不由自主的提起了狄辛的侄女。

这两名汉子虽然只是狄家大院的下人,原本却是街上市井泼皮,舌脏唇垢,口无遮拦,什么污秽之词都用得出来。此时又是夜深人静,他们只道四周无人,更加肆无忌惮,居然调侃起小姐与她意中人之事。

杨伟青只感到一阵耳痛,心想:“这个两个家伙身为下人,居然敢在背后羞辱院中小姐,要是让那姓狄的听到了,看会不会打断他们狗腿。”

他心中想的还当真应验了,那两汉子正聊得不亦乐乎,突然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这声音婉转悦耳,柔细如水,却带着几分威仪。那两汉子听了大惊失色,急忙道:“哎呀,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那轻柔声音继续说着,在静夜中听起来说不出的嘌呤幽雅。

由于那女子人在屋外,杨伟青看不见她的样貌,只能借着月光下投入房间的倩影看出她身材婀娜细纤,再加之那美如旋音的说话声音,很容易想象得出这是个天香国色的少女,暗地里也觉得奇怪:“这位狄小姐不是身患重病吗,怎么大晚上跑到这里来了。”

两名汉子一脸窘态,低声下气地说道:“小姐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来到这里做什么。”

那少女道:“没什么,就是随便出来走走,哪晓得听到你们在这胡说八道。”

两名汉子才知道刚才他们的对话全部被听见了,吓得急忙跪倒在地,慌张地道:“小姐息怒,小的乃是下等粗人,说话一向就是这么污秽不堪,还请小姐莫放在心上,不要跟我们这两张狗嘴一般见识。”

“我才无心与你们计较,不过你们必须帮我做一件事,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们羞辱我的语言全部告诉我伯伯。”少女的声音平淡地说着,这声音从门口传来,显然她就站在屋檐下,却不走人房间。

“小姐要我们做什么事,只要小的力所能及,一定照办。”

“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容易得很,你们不是在看守房间里这个人吗?我让你们把他放了。”

此话一出,杨伟青和那两汉子都是一惊,杨伟青心中奇怪:“我和这位小姐素昧平生,为什么她要救我,难道是郭姑娘说服了她?”那两个汉子则愕然对视,不住地说着:“小姐有所不知,房间里这个人可是老爷令我们看守的要人,要是放跑了他,我们都不好交代啊。”

“我伯伯抓他到这里,就是为了用他要挟那位郭姑娘帮我治病,所以一旦他怪罪下来,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放的就行了。”少女的声音继续说道。

两汉子还是犹豫不绝,皱着眉头道:“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不用多问了,你们若是不

照办,我就把你们刚才所说的告诉我伯伯听,你们应该知道他的脾气,对于下人这等不齿行径,他可从来不会宽恕。你们好好掂量轻重吧。”

两汉子愁眉苦脸地道:“那小姐可得说话算话,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您可替我们两个出头啊。”

那少女“恩”了一声,说道:“你们去我房间里面把那只箱子搬来,将这人装到箱子里带出去。”两名汉子哪里敢多半句嘴,应了一声,达拉着脑袋出去了。

杨伟青心中很是感激,虽然身上还是绑着绳子,却还是吃力地说道:“这位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少女道:“公子不必言谢,都是因为我才累了你们,其实我伯伯他并不是坏人,只不过对我太过宠爱,不想让我整天郁郁寡欢,所以才对公子和那位郭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望你们不要怪他。”

杨伟青点了点头,他很想看看这少女到底是什么摸样,只可惜她一直站在屋外,自己身上又被绑得死死地,根本不能出去,只得道:“可否能让在下一睹狄姑娘尊容,也好以后有幸再遇,好好报答姑娘。”

少女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用了,我这算不上是帮你们,只不过是不想因我之事拖累你们罢了。”

她的这声叹息让杨伟青心中一紧,暗道:“怎么这声音如此熟悉,难道是我想多了。”准备开口再问,这时那两汉子已经搬着一只大箱子走了进来,把箱子放在他身旁。

“替这位公子松绑,将他藏到箱子里。”随着少女下令,两汉子手脚麻利地把杨伟青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把他抬入箱子中。杨伟青只看见箱子盖一合,周边顿时黑了,好在这箱子很大,被装在里面倒能舒展开了双脚,相比之前的五花大绑还是要舒服很多。

少女来到箱子旁,手指轻敲一侧,脸贴在箱子上对里面说道:“我伯伯手下众多,只好让公子在箱中委屈片刻,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杨伟青这才发现箱子的一侧有一个小洞,虽然只有虫洞一般大小,也足矣通风呼吸,心想这姑娘不禁心地善良,为人还这么细心,感激地道:“姑娘大恩永生难忘,只不过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位郭姑娘,不知你能不能也助她脱困。”

“这个公子大可放心,我伯伯对她的看防没有那么谨慎,只要你能逃脱出去,救她不难。”

杨伟青听了心中稍安,感到周身晃动,知道两个汉子已经把箱子抬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

为了以防院中家丁搜查,少女将箱子上的铜锁锁住,穿过几个庭院,来到大门口。此时虽是深夜,还是有几名家丁看门,他们见小姐和两名汉子抬着个箱子往外走,急忙上前拦住,很是恭敬地道:“小姐这是要去哪?”

“这是院子一些东西,准备连夜送到阈城去。”只听那少女说道。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能不能打开看看?”看门的家丁上前一步,用脚踢了踢箱子下角,语气怀疑地问道。

“箱子锁住了,钥匙在老爷手里,他说只管送出去就是了。”少女继续敷衍道。

“不行!老爷说过了,凡是不明事物必须由他亲自带出,所以小的不能让这箱子出院,请小姐多多谅解。”

杨伟青在箱子中虽然不太清楚外面的景致,从几人的对话中也听出了些情况,心想这狄家大院只不过是商家豪园,看守得居然这么森严,和之

前的陆府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却感到箱身又被抬了起来,知道少女和两汉子无法从正门走出,只得另寻它路。

过了一刻钟时间,杨伟青从洞孔中看到外面已经是芳雅闺阁,原来箱子已经被抬到了少女的房间中,耳听那少女对两汉子道:“你们退下吧,没你们事了,不过在明天天明之前,你们还是要在那里继续守着,别让其他人看出什么不对。”

杨伟青中看到两汉子离开房间,便问:“姑娘,这下你要如何救我出去?”

少女道:“公子莫急,我知道另有一个暗道可以出去,不过我力气太小,不能抬动你,现在我便放你出来,带着你去。”说罢蹲下身子,掏出身上的钥匙。

杨伟青藏身箱子的那个洞孔正处于铜锁的下方,少女开锁之时,他从洞孔中轻轻楚楚地看到那白皙如雪的手指,虽然还是瞧不见她的面容,仍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只想快点从箱子里出来,看看这狄家小姐到底是何人。

然而就在少女快到打开铜锁时,屋外传来了狄辛的声音:“灵儿,这么晚了你还在干什么?”

杨伟青在箱子中听到这么一喊,浑身一震,他惊地倒不是狄辛突然到来,而是他对那少女的称呼。

少女也大感慌张,情急之下干脆手指用力,将钥匙扭断在铜锁孔中,强作平淡道:“没什么,就是好奇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想打开看看,哪知钥匙坏掉了。”

狄辛道:“这箱子是空的,里面没东西,你要是想看的话,我把铜锁砸开就行了。”

“那就不用了,伯伯,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息,您出去吧。”少女语气中显出一丝疲态。

“好好,不过你得听话,把这碗药喝下去。”狄辛说着从身旁端出一碗药,递到她跟前,又道:“这是那小丫头大夫开的方子,她说此药对你的病情很是有用。”

少女眉头微皱,说道:“不用了伯伯,灵儿根本没病,就算是灵丹妙也没用,你还是放了那位郭姑娘吧,她是帮不了我的。”

狄辛哀叹了一声,说道:“我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伯伯年事已高,不懂你们女孩儿家的心思,但是看着你整天怀抱郁郁,消瘦憔悴,让我如何能够安心?让我如何跟你死去的爹交代?”

“伯伯,您别说了,这些事你是无能无力的,而且灵儿也不想忘了他,我觉得他一定还会来找我。”少女话语虽然平淡,也透出一些期待。

“你真的这么确定?何为那个人半年了也没来找你,我看他难保是个花花肠子。”狄辛焦急地说着,突然语气变得和蔼;“灵儿,你还太小,难免被情所困,听伯伯的话,忘了他吧,伯伯替你找个好人家。”

少女幽幽地摇了摇头:“不会的,当初他送我上船之时就是说过一定会来找我,他不会食言。”

听到这里,杨伟青彻底呆住了,之前他就已经感到怀疑,此时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胸口中的血液快要翻滚起来,一阵狂喜和兴奋不停地冲击着他脑门,心中大喊着:“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她等的人竟然就是我!”

没有错,就是她。他还记得在长江之畔,滕白灵那秀美身影消失在江面浓雾之中,当时那份挂念就长存在心,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暂且忘却了时间的流逝,此时再度相逢之时,已然是如此的情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