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百灵又如何想得到锁在箱子里头的这个人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意中人,只想着快点把狄辛支开,便说道:“我喝就是了。”接过药碗,端到嘴边。

杨伟青猛的想起,这碗中之药正是郭彩镜所下毒药,心中大惊,想要制止,苦于身困箱子中,只能全力挣扎。这样一来,箱子便发出了“砰砰”之声,狄辛听得动静,愕然问:“这声音是从箱子里发出的吗?”

滕百灵心底一紧,依靠在箱子上,用鞋后跟轻踢着箱子侧面,一来是示意里头的杨伟青再忍耐一会,二来是为了掩饰,口中说道:“没什么,是我碰的。”说着将碗中药一口气喝下,又道:“我累了,伯伯您出去吧。”

见她神情有异,狄辛也微感奇怪,不过看她把药喝完,也没好再多问什么,只是说道:“那你好好歇息。”双目四顾了一番,离开房间。

杨伟青在箱子中急躁难耐,他好不容易知道这位“狄大小姐”便是滕百灵,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下毒药,虽然这毒药不会治死,但郭彩镜就会以此作为要挟,一旦两边闹得鱼死网破,难免不会伤及滕百灵。当下不停得喊着:“百灵,是我!”

滕百灵只能听见箱子里发出沉闷地“呜呜”声,还以为是他在里面憋得慌了,便道:“公子莫急,我会想办法放你出来。”

可是钥匙已断,要将那拳头大小的铜锁砸开谈何容易,如果是用重物砸下,在这深夜之中定然招来耳目,只能用利器将铜锁划开。滕白灵在屋中寻了个遍,总算找到一把较为锋利的小刀,便在铜锁的锁环上全力切割,却如同蚂蚁憾树一般作用甚微。

她心中越来越急,体内的毒素发作得更加快了,只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委顿在地。

杨伟青看不见箱子外的情况,只听见滕百灵貌似痛呼了一声,大喊:“百灵,你怎么了!”

这箱子乃是红木所制,外层还涂了油漆,隔音效果甚好,如果不是外面的人将脸贴在箱子上说话,里外双方根本听不清彼此在说什么。滕百灵此时已经有些头脑晕眩了,她不知道是刚才那碗汤药的原故,强行振作起来,准备继续切割铜锁。

此时的杨伟青如同落在坑中的幼兽,无助急躁,然而他从箱子的洞孔中又看到了让他更加惊慌的事。只见房子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少女飞身闯入,一把抓住滕白灵手腕,冷冷地道:“跟我走。”

这少女便是郭彩镜了,她给滕百灵开过药方之后就回到自己房中,偷偷看见狄辛将熬好的药端了去,算好此时药性正好发作,便抓住机会,准备带着滕百灵作为人质,与杨伟青一起逃出狄家大院。

滕百灵当下便猜出了她的意思,说道:“郭姑娘,你要去救那位公子吗?他现在就在这箱子里。”

“不要耍什么花样,跟我走。”郭彩镜丝毫不信,拉着滕百灵的胳膊便向屋外而去。

杨伟青从洞孔中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能做的事情就是让郭彩镜知道自己确实被锁在了这箱子中,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蹬在箱子侧面,发出“碰”的一响。郭彩镜听到声音,很吃惊这箱子中居然真的有人,急忙挨身过去,贴着箱子问道:“是你吗?”

“郭姑娘,你千万不要伤害她。”杨伟青在箱中使出全身解术喊叫着。

郭彩镜认出了是他的声音,大感吃惊,怒然问滕百灵:“是你把他锁在里面的?”

滕百灵哪里解释得清楚,只得道:“一言两语难说清楚,总之我无心害你们,眼下我知道一个暗道,我们把这位公子先送出去再想办法。”

“那好,你现在身中剧毒,可不要耍什么手脚,否则性命难保。”郭彩镜语气冷漠的说道,其实她心中并不像加害于她,只是见杨伟青落困,心下着急,不由自主地对滕百灵怒目而视。

当下两人将箱子搬起,向屋外走去。这只木箱本来就用几十斤重,又有杨伟青这个男儿汉在里面,对于郭彩镜滕百灵来说沉重无比,纵然是两人合力也感到举步维艰,郭彩镜见滕百灵玉容惨淡,也觉歉悯,问道:“你支撑得住吗?”

滕百灵点了点头,强忍住胸口的疼痛,搬着箱子的一侧穿过了一个庭院,此时院中只有几个管家下人在守夜,见小姐和那新来的大夫一起搬着个箱子,感到甚是奇怪,想要过去搭把手。滕百灵怕他们晓得暗道所在,叫他们通通让开。

从房间到滕百灵所说的暗道一共要穿过四个庭院,两人费劲力气,终于到了第三个庭院,这个庭院面积甚大,中间有一个池塘,塘中有一架小石桥连接两岸。滕百灵支撑到石桥上时脚底已经彻底无力,顿时失足,朝后摔去。

郭彩镜大惊,想要伸手拉她一把,却望了手上还托着箱子的一侧,这一松手,木箱朝着滕百灵跌倒方向倒去,和她一起掉入池塘中。

水花的渐起声打破了夜间的寂静,杨伟青在木箱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见木箱的孔洞中有流水渗了进来,刚开始只是一道细细的水柱,后来越来越大,直到把箱子里的空间全部填满,他连呛了几口水,心中暗道:“难道我要淹死在这里?”

木箱进水之后,重量加大,缓缓地向池塘底沉了下去。杨伟青感到箱子已经触碰到水下的地面了,又见眼前箱子上的洞孔因为刚才水流的渗入变得大了,心中生出一计,用肘部狠狠的击打洞孔的边缘。

这个道理相当于蚁穴毁堤,这只木箱本来已经岁月长久,在塘水的浸下变得更加腐朽不堪,那个洞孔就成了个难得的突破口。杨伟青在使出全力连打了七八下,终于让木板崩开,赶忙游出。

此时,他终于见到了滕百灵,水底之下,波光灵动之中,她那道倩影就似乎是梦境中的意象。杨伟青憋住一口,轻游到滕百灵身旁,将她托住,停住了她身子缓缓下沉之势,只觉得滕百灵散开的秀发随着水流轻擦着自己的

脸颊,心中大喊着:“百灵,看着我。”

滕百灵却已经昏厥过去了,她本来就身体憔悴,又中了郭彩镜药中之毒,在水底完全没了知觉。杨伟青见她不醒,搀着她的纤腰,带着她游向水面。

毕竟是河畔小镇长大的人,杨伟青一口气硬是憋到了从水中露头。此时池塘两边已经赶到了不少狄院中,他们得知小姐落水,争先恐后的往池塘中跳,想将她救将上来,却看到一个少年抱着她从水中走出,全都傻了眼,想不通这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狄辛也早已赶到了塘边,心急如焚,此时见侄女安然无恙,长吁了一口,却看到她被杨伟青抱在怀中,以为他要加害于她,大声下令:“快,把那小子抓起来。”

“且慢。”郭彩镜挡在众人当前,向狄辛正色道:“你侄女现在身中剧毒,要想救她的命,必须放我们走。”

狄辛嘴角微微发颤,眼看侄女脸色惨白,确实如中毒之状,知道郭彩镜八成不是危言耸听。退一步讲,就算她是在骗人,侄女现在在他们手中,想要安然将她救回绝非易事。当下里眉头紧锁,心底盘算对策。

杨伟青根本没有把周边的事情放在眼中,他只是抱着滕百灵走到岸上,将她平放在地。而滕百灵也似乎感到了周围事情的异常,幽幽转醒过来。

“百灵,是我!”随着杨伟青一声声呼喊,滕百灵眼前渐渐清晰了,只见一个少年正焦急深切地望着她,这张面孔她在梦中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此时却真正出现在眼前,而在月光水波的映照下,一切都是那么模糊缥缈。

“我是不是在做梦?”滕百灵喃喃念道,伸出手去,直到指尖触碰到杨伟青的脸颊,才知道不是梦境,一阵激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因胸口毒素发作,连连咳嗽。

“你现在身中剧毒,不要说话。”杨伟青轻抚着她的秀发,看着她面容憔悴的样子,心里又是婉转又是歉意。当初他与滕百灵在长江分别之时,还是暖意洋洋的中原初夏,而此时再次相见,江南秋意已浓。

滕百灵也确实不想多说什么,这半年她朝思暮想,如同过十载之久。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也不能一吐为尽,索性默默地看着他,尽管浑身苦痛不堪,却觉得欢喜无限。

郭彩镜药中毒素本来发作不会这么快,但是她又是劳累又是激动,已经是气如游丝。杨伟青看着她惨白的摸样,狠狠地咬了咬牙,对郭彩镜道:“郭姑娘,把解药给她吧。”

“为什么?”郭彩镜嘴中虽然这么问,心中却清楚得很,她见到杨伟青抱着滕百灵从水底露出的那一刻,就知道两人早就相识,不禁感到一些失落,此时见杨伟青向她要解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疯了吗?如果把解药给她,那我们都逃不了。”

“郭姑娘,对不起,算我求你了。”杨伟青语气异常的坚毅,然而他紧抱滕百灵的手,正在不停地发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