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武师虽然算不上武功最高,但是下盘马步练得不动如山,听到何天龙令下,便往屋顶跃去,身手比前面几位笨拙多了,然而下落之势却如同千斤坠底,硬是将屋顶上的砖瓦给踏碎了几块。

郭彩镜见这次上来人不同以往,全力踢在他膝盖上,却感觉踢上了一根木桩,吃痛之下,拳掌跟进,劈中他侧颈。那胖武师皮糙肉厚,硬吃了她这一下,接着转守为攻,双拳击出,向郭彩镜身上攻了过去。

这一拳力道十足,若是被打中了,只怕是头牛也经受不起。郭彩镜知道厉害,飘然避开,闪身到了对手时候,借力一推,将那胖武师仰面摔倒。

虽然占据上风,这么一耽搁也给后面的武师留了可趁之机。一个瘦武师借机跃上了屋顶,他和那胖武师可大不相同,身手迅捷,以脚见长,人还空中,已经连续攻出三脚。

郭彩镜刚刚将胖武师摔倒,又见身后有人攻到,只能勉强躲开,顿时处在了下风。

胖武师被摔倒之后也无大碍,当下爬了起来,看见有人上来支援,骂道:“对付一个女娃儿还要两个一起上?”嘴上说得正气凛然,却厚颜无耻地上去夹攻。

郭彩镜应付一个已经很是吃力,这下左右都有强敌,立马招架不住,被那胖武师一掌打在腰上,顿时感到气息提不上来,只能一个侧滚闪到一旁,暂时避开了两人的夹攻。

屋下众人见胖瘦武师胜券在握,便没再支援。何天松心中还担心郭彩镜当众点破他的阴谋,便道:“不用留活口,把她打死就是了。”

这两名武师平时跟着陆刻松都是横行霸道惯了的,根本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听道总管发话,拳脚上力道加重,全力开攻。

郭彩镜只守不攻也已经难以支持,她斜眼想看看杨伟青有没有把马偷出来。就是这么一分神,肩膀上中了胖武师一拳,肩骨欲裂,强忍疼痛再勉强接了几招,又被那瘦武师在胸口连踢了两脚,只感到嘴中一咸,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下重创已经让她没有还手之力了,身子一软,沿着屋顶斜坡滚落了下去。

屋顶离地面约莫三丈高,从上面摔下来可谓九死一生。眼看着郭彩镜就要落到,斜地里一个人骑着马蹿了出来,将她牢牢地接住。

这人正是杨伟青,他从马房偷出马后便全力赶来,但由于陆府庭院中摆设复杂,马蹄快不了,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才赶到,正好看见郭彩镜从屋顶掉落下来,便纵马接住,要是再晚了一刻,这样一个妙龄佳人就要香消玉损了。

杨伟青见她花容惨淡,嘴角流着血,知道她伤得不轻,说道:“郭姑娘,对不住,我来得太晚了。”

何天龙看他突然将人救走,又惊又怒,大喊道:“快!快追上他们!”

几个武师一脸为难,他们虽然练武出身,但要靠两条腿追上马匹,绝非可能,当下作势追了十几丈远,眼看两人逃得不见踪影,便就此作罢。

杨伟青对陆府道路了如指掌,骑着马一路逃出到了前厅。大门前看门的家丁见到一个仆人带着一个丫鬟骑着马从院子里冲出,先是一愣,反

应过来事情不对时,两人已经逃出几丈远了。

因为害怕常曲县内陆府的眼线众多,杨伟青不敢在城里停留,马不停蹄地逃出几十里地,直到那马彻底脱力了才停下来。

杨伟青将郭彩镜抱到一块较平坦的地方,让她躺下,只见她气息微弱,想不到居然伤得这么严重,心中大急,颤声道:“郭姑娘,你别吓我。”

郭彩镜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身上中的一拳两脚是极重的内伤,只要微微运气就感到疼痛无比。只能吃力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

杨伟青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怕会错意,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总觉得郭彩镜年纪虽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他不敢有半点侵犯。

其实郭彩镜是想让他帮忙拿出身上的药,见他无法会意,便自己挣扎着用手去拿,但是这么一用力,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忍不住咳了几声,嘴角旁又多了丝丝血迹。

杨伟青见了她这个样子,心中疼痛,觉得还是救人重要,便伸手在她衣袋里摸了一番,找出了三个瓷瓶问道:“是哪一个瓶子?”

郭彩镜用眼神向中间的瓷瓶示意了一下,杨伟青便将那瓷瓶打开,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喂道郭彩镜嘴里。

这颗药丸正是去淤安内的灵药,郭彩镜服下之后,脸色微微好转,轻舒了一口气,感激地望了杨伟青一眼,说道:“多谢你。”

她不善言辞,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声谢谢,此时道出这三个字来,只听得杨伟青飘飘然,比千言万语还受用。杨伟青看着她冰雪肌肤之上的丝丝血迹,楚楚动人,心生怜悯,说道:“还谢什么,都怪我来得太晚,害你受这么重的伤。”

郭彩镜淡然地一笑,没再说什么,她这时候的脸色虽然好转,但是胸口依然疼痛难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就在这时,似乎上天有意为难他们,沙沙雨点落下,紧接着变成了倾盆大雨。

看着雨滴不断地落在郭彩镜身上,杨伟青生怕这样会加重她的伤势,将外衫脱了下来,双手撑住,就一把伞一样遮挡在她身子上方,将雨水全部挡开。

“你这是干什么。”郭彩镜有些诧异地问道。

“姑娘伤得这么重,要是再弄湿了身子,只怕会……”

郭彩镜无力地说道:“你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解药了是吗?”

杨伟青一惊,他这才想起自己还身中封络通神丹的剧毒,而且身上只剩下一天的解药,如果郭彩镜真的死了,他也活不过一天。但是,他出手为她遮雨,完全是出于本意,因为他打心底就不忍心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惨死在荒郊野外。

郭彩镜看他沉默不语,目眸中透出一丝诡秘的神色,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我身上也没有解药了,你想要解药,必须回万命山取。”

“什么?”杨伟青手上一颤,愕然说道。

“是的,此处离万命山有六十多里的路程,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郭彩镜弱声说道,牵动内伤,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可是,我要是一走,你怎么办?”杨伟

青惊问道,他知道此时她身体完全不能动,而那匹从陆府偷出来的马也已经精疲力竭,想要带她一起走是不可能的。

“我跟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这么在乎我的生死?”

郭彩镜这个疑问让杨伟青陷入无尽地矛盾。救她还是自保?他心里不断思考着,如果是三个月前,他可能会选择自保,毕竟家中还有牵挂,但这时母亲已经去世,那一份强烈的求生意识顿时没了着落,此时的他隐隐觉得:如果连一个姑娘都保护不好,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言未发,杨伟青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纹丝不动地撑着衣服,为郭彩镜遮挡着雨滴,尽管双臂已经酸痛难忍,他还是苦苦坚持着,寸步不离。

雨一直下了一夜,杨伟青也支撑了一夜。

天亮之时,雨终于停了,整个大地都被浸湿,唯独郭彩镜身旁的地面是干的。杨伟青为了帮她挡雨,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双眼一黑,晕倒在了她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知觉,朦胧中感到一只纤细的手指将一颗丹丸喂入自己口中,心下一跳,转醒过来。

只见郭彩镜手拿着一个瓷瓶坐在他身旁,原来刚才给他喂药的就是她。

“郭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杨伟青含着药丸,含糊不清地问道。

郭彩镜淡淡地说:“这是解药,你吃下以后,身上的毒就彻底解了。”

杨伟青依她之言将药丸吞了下去,心头充满疑惑,呆呆着望着她,想知道怎么回事。

郭彩镜玉容婉约,眉中露出的尽是谢意,轻声说道:“我之前是骗你的,其实解药就在我身上,而万命山上根本没什么解药,我之所以跟你那样说,是想看看你是否真心救我。”

杨伟青恍然大悟,除了惊愕之外他感到更多的是心有余悸,如果昨夜他选择离开,那么他和郭彩镜两人都难逃一死。

毕竟身上的剧毒以解,他心中马上转为欣喜,说道:“多谢郭姑娘,关于苏前辈的事,你现在不怀疑我了?”

郭彩镜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宁愿自己死了也要救我一命,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言而无信呢?”

杨伟青见她这一笑倾国倾城,百般难描,感到脸上一热,想起了她的伤势,便问道:“你身子好了些了吗?”

“好些了,不过还不能走动。”

“无大碍就好,不过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这四处有没有人家,最好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杨伟青说着站起身来,向四周眺望了一圈,只看见满目地荒山野林,心想在这种地方不大可能会有人居住。

郭彩镜见他浑身被淋得透湿,说道:“我现在没事了,你自己到远处找找把,如果看到有人家,赶紧向他们借件衣服穿着。”

“我没事。”杨伟青好歹是行过军打过仗的人,身体健壮,就算淋了一夜的雨也毫不在乎,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郭彩镜,如果自己离她而去,万一碰上陆府的追兵或者山贼强盗也就不妙了。因此他不敢走太远,只是在附近徘徊着,希望能碰到一两个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