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飞荷刚走出兰蕴阁心里那份赶尽杀绝的心思就升了起来,而兰蕴阁内的母子两却对即将而来的危险毫无可知。

“娘,你没事吧。”见找事儿的人走了,宰安侯才稍微放下点儿心来,回身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量一下母亲的脸色,关切地开口询问道。

“娘没事,你二娘就是这样,这么多年啊,娘也习惯啦……”卫雨文长出了口气,坐下来,怜爱地摸着儿子的脸,心中犹自为他刚才的话感到不可思议,故此追问道:“安儿,娘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气话吗?以后这样的话别说了,让你爹听到又是一顿官司。”

“娘,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想再让你保护我了……”宰安侯顿了顿,坐到母亲身边继续正色说道:“娘,儿子长大了,该是轮到儿子照顾你的时候了,虽然爹一直不喜欢我,但我也希望能变成他那样的人,成为对咱们宰家有用的人。”

宰安侯说的是越来越激动,刚才红了的脸就没变正常过,反正是因为自己的这些想法更加红了。

但卫雨文当娘的却越听越暗暗觉得不安,她当初给儿子取单名“安”字,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简简单单、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这是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唯一的期望。

“娘,我今天来其实是跟您告别的,我想下山拜师修炼。”宰安侯坚定地说道。

“儿啊!你怎么突然想下山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不让你修炼,你还想拜别人当师傅,要是让你爹知道了肯定打断你的腿!”没想到儿子的话说得越来越大发了,卫雨文吓得脸都白了。

宰安侯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这件事她一下接受不了也是料想之中的事情,所以便耐着性子给她慢慢的解释起来。

屋子里母子两个聊天正细细的聊得起劲,谁也没发现隔窗有耳,一个新面孔的年轻弟子正悄声无息地趴在窗外偷听,刚听到卫雨文说完宰弘济会打断宰安侯的腿的时候,神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听了,脚底抹油直接就跑出了兰蕴阁。

“大师兄!大师兄!”还隔着君充楼好远,年轻弟子就没命的大喊了起来,坐在君充楼大厅里的严存眉头一皱,后悔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咋呼的人去探听消息,心中一气抓起桌上的杯盖就朝那弟子扔了过去。

“哎呦!”杯盖正中眉心,那弟子吃痛捂着脑袋大喊一声,委屈地看着大师兄,想不通自己带了好消息回来为什么还挨打。

“你小子不要命了?脑袋你有洞还是怎么的?这么大声喊是想让整个修姿院都知道是我严存让你去探听消息了么?”严存横着眉毛,眼露凶光,一丝阴霾的神色从脸上滑过。

“对对对,啊不对不对不对……”这年轻弟子显然平时让严存一伙欺负怕了,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道:“大师兄,我打听到宰安侯要逃走!”

“什么?!”那弟子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单这“逃走”两字就足够引起了严存的兴趣,就连一直默不作声待在旁边悠闲地喝着茶的宰永言也不由

的竖起了耳朵。

“对,宰安侯那废物跟他娘说他要逃下山,还要拜别人为师,学好武功之后再会越占派来跟二少爷争当掌教!”年轻弟子认认真真的把自己听到的以最简单直接的语言说出来。

“什么??!!”这次轮到宰永言不淡定了。

“咳咳……”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宰永言干咳了几声,重又坐回椅子上,严肃地问道:“你可听清楚了?你应该知道谎报消息的后果。”说着,伸手在自己的乾坤袋上摸了摸。

那乾坤袋里装着他去年随父亲外出历练的时候收服的神兽,已经结下了契约,这神兽异常凶猛,有次有个阔雷派的奸细混上琴盛山被发现了,宰永言就是当着众师兄弟的面放出了契约神兽,降那奸细活生生地撕碎然后吞下的。

年轻弟子浑身打了个冷战,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回、回二少爷,我、我听得很清楚,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从我到那儿至我离开,我确定都没有被发现。”说完还兀自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宰永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年轻弟子下去,吟沉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还没喝完的半盏凉茶,良久才悠悠地开口说话,像是对严存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这哥哥天生没什么本事,要是就这么下山了,肯定得受委屈,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看啊,还是得让父亲知道一下比较好。”边说还边皱了皱眉眉头,似乎真的是在为宰安侯着想似的。

安静的君充楼大厅里灯光有些昏暗,只有宰永言和严存二人坐在那里,而听完宰永言的话之后,严存就像得了一道了不得的命令一样,忙不迭地就朝掌教住的莲汤阁跑去。

月亮如银盘一样,悄悄的爬上了夜空,修姿院随着琴盛山一起进入了睡眠,所有人都忙碌了一天开始休息了,只有宰安侯的景夏小筑里却还悠悠的亮着一抹豆大的烛光。

原本宰安侯是随着师兄弟们一起住在君充楼里的,所有正在修炼的小辈们都住在那里,原先是只有宰永言是个例外,因为经飞荷跟掌教说儿子比别人修炼快,有时候晚上还要修炼,怕影响大家,于是便搬出来,独住一间申辰阁,而这申辰阁旁边正好就是整个修姿院的藏经楼,这是宰永言为了让儿子方便修炼特意安排的。

而宰安侯则是因为住在君充楼里总是被其他师兄弟欺负,卫雨文实在心疼儿子,所以就仗着夫君对她的情义厚着脸皮给宰安侯要下了这个景夏小筑,挨着她的兰蕴阁,也好随时有个照应。

**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袱,褐色的,扁扁的,里边只有母亲给他的几张银票做盘缠,还有一套供换洗的衣服,宰安侯从小简单惯了,所以要出行的话也没什么可带的,况且他知道自己这趟下山目的是修炼而不是享福。

坐在**的他显得有些紧张,两只手扭在一起,手心里都出了汗,可坐着坐着他又觉得似乎应该先躺下,这样可以让别人知道他是睡了,不会怀疑他要在今晚离开琴盛山。

但头刚刚挨到枕头上,他又为自己这个举动感到很可笑,大家多自己还来不及,况且这么晚了谁还回来他这简陋清冷的景夏小筑呢。

眼看着窗户外边的月亮就升到了天空正中间,等待的时光真是漫长,宰安侯都是一分一秒数着算过来的,终于他待不住了,又想起了母亲白天里跟自己说的“只身在外要万分小心”的话,摸了摸包袱里的银票,起身就准备出发。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宰安侯还从没发现自己这个小筑竟然这样静的让人心慌,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吱呀”一声将们推开,像是个小偷一样,先伸出头去朝兰蕴阁看了看,算是道别,目光收回才下定决心迈出步子去。

可世事真的是难料,就在他两只脚刚在屋外站定,就像是无形中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瞬间院子里亮起了十数个晃眼的火把,每个熊熊燃烧的火把背后都是一个满脸凶神恶煞的越占派弟子。

而在那火把中央,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被映的发丝俱现。

“爹……”宰安侯直接呆住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房间门外的院子里怎么会呼啦啦地冒出这么多人来,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个人竟是自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堂堂掌教——宰弘济!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宰弘济是个满脸正气的中年人,因为修炼的关系,虽已年近五旬,但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平日里脸上健康的红色此时因为生气而完全消失了,甚至那神情开始有点扭曲。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是练武的材料,而且生怕在自己当掌教的时候让自己的儿子给门派里捅出什么篓子来,可见宰安侯平日憨厚老实,便只是禁其武功,没有什么其他的防备。

所以白天的时候在大弟子严存当着诸位长老的面报告说宰安侯想要偷跑下山的事情时,他还有些不相信,要不是二长老皇甫傲执意坚持要晚上堵在这里的话,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来。

“哼,掌教,若不是老夫坚持,还真让这逆子逃跑下山去了!这跟当年那个事情发生之前的情况一样!”站在宰弘济旁边的二长老鼻子上有个很显眼并且大的夸张的黑痣,这死后由于说话非常激动,那黑痣随着一动一动的,在火光里开起来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爹,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逃跑,我、我……”自己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废柴,宰安侯心中着急,可越着急话就越说不清楚,后边的内容表达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在那“我、我”,着急的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本来想给他个机会解释的,但见他窝囊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宰弘济心里就更生气,他一生好强,身为两大门派之一的至尊掌教,怎么就偏偏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顿时火冒三丈。

“我个屁啊!来人!”说着,大手一挥,早就等在一边跃跃欲试的弟子们应声上前。

“给我把他扔进寒燃石室!”

小小的景夏小筑里火光冲天,宰安侯不服的喊叫声随着火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盘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