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漫步走在皇宫中,一路无言。踏过青石板路,绕到了御花园旁,此刻一个身影出现在二人视线中,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出现在他们婚礼上的素惜。

素惜今日难得早起,在宫中闲的无事,趁着清晨空气新鲜,便出来散散步,巧来在此碰到了载恒籽言二人。

“参见容妃娘娘。”载恒籽言上前一步行礼道,“快快请起。”素惜笑着扶起二人,又道:“恒贝勒言福晋新婚燕尔,昨日宾客众多,本宫还未亲自道贺,在此就恭喜二位了。”

载恒听后刚要发话,不料籽言抢先一步,点头笑道:“多谢容妃娘娘,娘娘百忙中能参见籽言和恒贝勒的婚礼,籽言实在万分感激。”

她微微抬眼看了看素惜,没待素惜说话又抢先道:“娘娘,籽言和贝勒爷还要去慈宁宫请安,便不打扰娘娘了。”

说罢,她冲载恒点点头,载恒无奈,只得同她一起向素惜福了福身,转身向慈宁宫走去。

待二人离去,素惜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她看得出,载恒和籽言心中尚有隔阂,但这隔阂的源头,她却不得而知。

没多久素惜也回了储秀宫,光绪答应过她中午会过来与她一起用午膳,素惜今日也打算亲自下厨,为光绪做几道小菜。

回到储秀宫,她便在新盖起的小厨房内准备了起来。素惜原本不会做菜,但来大清的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做菜倒是练就出了御厨的水平。

尚未到午时,小安子便急匆匆的跑进了小厨房。

“这般着急作甚,可是皇上来了?”此时素惜正拿着汤勺试菜。

小安子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便闭上了嘴,眼珠转个不停,紧张的一头大汗。

“娘娘……出事了。”半晌之后,他才吞吞吐吐的说出话来。

“何事?”看着小安子这副样子,素惜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小安子为难的看着素惜,突然低下头,声音极小的说道:“良福晋她……去……去世了。”

“什么!”啪的一声,汤勺掉在了地上,素惜瞪大双眼,上前一步抓住小安子的手臂,急声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何时的事?皇上知道吗?”

她一次问出了多个问题,小安子有些无奈,哭丧着脸说道:“消息属实,是奴才从乾清宫听来的。”

“良福晋这几年一直身体不好,醇亲王早就有了准备。听说……听说昨晚便病危,今天早上才传出消息,说良福晋已经……已经去世了。”

“什么!”素惜不由得后退几步,薛清见状急忙扶住了她。“怎么会这样!”素惜眼前第一个闪过的便是光绪,这个消息从乾清宫传来,想必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里,素惜推开厨房的门,快步跑了出去,飞奔去了乾清宫。

光绪与良福晋的母子之情素惜再清楚不过,虽然他不能时常见到自己的母亲,但只要她还好好的活在宫外,便是他心中的一个牵挂。

可如今他的这个牵挂都离他远去,让他亲情的那个蜡烛瞬间熄灭,素惜不敢想象,光绪要如何承受这一切。

“娘娘!娘娘!”不顾身后薛清和小安子的叫喊,她拼命的向乾清宫跑去,这一刻,她一定要陪在光绪身边。

素惜奔跑着,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停下来,定眼一看,却是乾清宫的太监总管江永福。

“容妃娘娘。”他微微向素惜福身,又问道:“娘娘这么急可是要赶去乾清宫?”

“皇上怎么样了?”素惜不由得问出口,她现在什么也不关心,唯独担忧光绪。

江永福听后轻轻叹了叹气,道:“想必娘娘已经听说了良福晋的事吧。”

素惜点点头,顾不得别的,她又迫切的问道:“皇上现在怎么样?”

江永福无奈的摇摇头,眼中满是悲痛,“不好,很不好。”

“自万岁爷得知良福晋的事后,便把自己关在寝殿内,任谁去叫也不出来,太后和珍妃娘娘都去过了,可是,唉。”

听着江永福的话,素惜心中隐隐作痛,她绕过江永福,径直向乾清宫走去。

“娘娘且慢!”江永福却突然挡在了她面前,低眉说道:“万岁爷此刻心中难过,娘娘去了也是见不到万岁爷,倒不如替皇上和太后前去醇亲王府走一趟。”

“醇亲王府?”素惜蹙眉。

“正是,这也是太后和皇上的旨意,良福晋去世,宫中总要有人过去看看,以皇上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前往的,太后又不便出宫,想来娘娘是最好的人选。”江永福如实说道。

“这不,太后刚刚命奴才去储秀宫传旨,没想到走了一半便遇到了娘娘。娘娘,您还是走一趟吧。”

听了江永福的话,素惜逐渐冷静下来,她点点头,对江永福说道:“我明白了,请公公回去赴旨,本宫这就前往醇亲王府。”

素惜说罢,转身对刚刚追上的薛清小安子道:“走,随本宫回去。”回去换了一身极素的衣服,素惜便带着薛清小安子匆匆出宫。

对于这个自己仅有两面之源的良福晋,素惜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无论是为了光绪还是为了良福晋,她都应该去看看。

马车在醇亲王府门口停下,跳下马车,牌匾上的白练尤为的刺眼。

想起昨日恭亲王府的喜气洋洋,素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该说命运弄人,还是世事无常呢?

并没有人出来迎接素惜,当然她并不在意这些,走到门口告诉了守门的侍卫,便由家丁带她走了进去。

王府内人不多,不过悲伤的气息倒是充斥了整个王府。说来也让人寒心,堂堂大清醇亲王福晋,葬礼却是这等简单,连参加的人都寥寥可数。

灵堂设在大厅中央,有几个下人跪在两旁烧着冥纸,而醇亲王则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目光呆滞,看不出悲喜。

上次见醇亲王还是素惜入宫之时,尚未到一年,他的头发却已花白了不少,脸上的沧桑中夹杂着疲惫,不禁让人深深叹息,从前那个英姿勃发的醇亲王,如今已是这般模样。

素惜叹了叹气,她走上前,轻轻的唤道:“王爷,王爷?”唤了几声后,醇亲王方才惊醒过来,他惊讶的看着素惜,显然不知道她何时过来的。

“娘娘您来了……”他急忙起身,目光不自觉的向素惜身后望去,好像希望可以看到光绪的身影。

素惜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蹙眉,有些不忍的说道:“皇上听闻良福晋病逝,伤心欲绝。”

她顿了顿,又叹气道:“他现在自己把自己关在乾清宫,任谁也不肯见。素惜也是奉太后之命,代替皇上来为良福晋送行。”

听了素惜的话醇亲王久久不言,此时一阵风吹进,刮到了良福晋灵台上的香烛。醇亲王急忙绕过素惜,走到灵堂前轻轻扶起香烛,又拍了拍上面的香灰。

头也不回的对素惜说道:“有劳娘娘转告皇上,叫他切莫太过伤心,保重龙体要紧。”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尽力压着。

醇亲王夫妇只有光绪一个孩子,又自小不在他们身边。夫妻俩相伴相依,如今良福晋又先一步离他远去,如今一个人形单影只,实在使听者难过,见者伤心。

素惜望着眼前的醇亲王,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是光绪的亲生父亲,自然也像素惜的父亲一样。

“王爷也不要难过了,先让管家扶您进去休息休息,其他的事让素惜帮您吧。”她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使眼色,与其一同上前扶起醇亲王。

醇亲王看了看素惜,他明白她的一番好意,便也点点头,随管家进了内堂。

待醇亲王离开,素惜收回目光,她缓缓走到灵台前跪下,接过下人递来的冥纸,一张一张扔进了火盆。

回想最初见到良福晋,还是光绪遇刺,自己替光绪送画到王府报平安。第一眼见到良福晋,素惜便被她温婉的气质吸引,那份温柔,让素惜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记得,自己当初带来光绪的消息,良福晋着急关切的样子。她还记得,在她得知光绪平安后欣喜的深色。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那是光绪以接她回宫为由来醇亲王府探病。她想,那也是良福晋与光绪的最后一次见面吧,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一面后,竟是天人永隔。

她缓缓走到良福晋的病榻前,原来良福晋始终记得那个为光绪送过画的自己。她让她到自己的身边来,握着她和光绪的手,告诉他们宫中险恶,让他们照顾好对方。

素惜现在才明白,原来良福晋把见光绪的每一面都当作最后一次,她早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更加珍惜与光绪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一盏茶,一碗药的时间。

冥纸在火盆中尚未烧完,素惜还是机械的把冥纸一张张扔进火盆。回想着良福晋的种种,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

打理好醇亲王府的事务,素惜又急匆匆的赶回皇宫,此时的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光绪,心急如焚。

回到宫中,她连储秀宫也没回,直接去了乾清宫。

刚刚走近乾清宫,离得很远便看见了宫门外江永福的身影,他在门口踱步而走,十分焦急。身边还有几个宫人,端着御膳守在外面,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待素惜走近,宫人们便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请安道:“参见容妃娘娘。”此时江永福走上前来,“娘娘可从醇亲王府回来了?”

素惜点点头,又望了望宫内,蹙眉道:“皇上还是一个人在寝殿?”

“是啊,任谁进去都被万岁爷赶了出来,您看这整整一天了,万岁爷还什么都没有吃过,老奴恐怕皇上身体会支撑不住啊!”

凝视这宫门内,素惜重重的叹了叹气,她接过宫人手中的菜盘道:“本宫进去看看,你们都先退下吧。”

江永福听后急忙点头,“娘娘快去看看吧,此时万岁爷也就能听您的了!”宫人们见素惜出面劝阻,纷纷松了口气,匆匆退下。

寝殿的门被打开,素惜漫步走进来,把菜盘放在桌子上,屋子里依然整洁干净。寝殿安静极了,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光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