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我都不记得了。”若宁失笑,其实从那时开始,他便记得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若宁环住光绪的脖子,指着那本书问道:“那皇上最喜欢诗经中的哪句?”

“嗯……”光绪想了想,指着书中的一句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说罢,他又问若宁道:“若宁喜欢哪句?

若宁想也不想,指着另一页的一句,道:“若宁一直很喜欢这句。”

光绪看着若宁手指停留出,默默念出那句诗,“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看后他突然握住若宁的手,佯装不满道:“为什么不说出来,现在的我什么都要说出来。”

“说什么?”

“说我真的很喜欢若宁,说我要带若宁出宫,把我们去过的地方重新走一遍。”光绪凝视着若宁柔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若宁笑笑,点头道:“好,我一定等到那一天。”说着,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滑落,滴在了光绪的手上。

光绪一怔,随即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

“没事,看到皇上终于康复,若宁很高兴。”若宁急忙躲过光绪的手,后退一步说道。她调整好呼吸,又对光绪笑道:“皇上,若宁想起储秀宫还有事等着我去办。”

说罢,她又向后退了几步,强颜欢笑道:“等到傍晚,若宁再过来陪皇上,好不好?”她不敢直视光绪的眼睛,她怕他眼中的柔情,会让自己不忍离开。

“好,有事就去办吧,我在这里等你。”光绪点头笑笑。若宁福了福身,急忙向外走去。

“若宁!”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若宁一惊,慢慢回过头来。“我等你回来。”光绪正冲着她微笑,阳光下的他笑得灿烂,亦如当年二人初见,他那倾世难忘的神色。

若宁已临近哽咽,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立即转身离开。她会永远记住他最后的笑容,那也是她来大清走此一遭,唯一的怀念与执着。

回到储秀宫时,天色已晚,若宁走进殿内,看到薛清和小安子正在忙碌。“娘娘回来了。”薛清和小安子向若宁福身行礼。

若宁笑着点点头,对于薛清和小安子,若宁有着说不出的感谢,在这勾心斗角的紫禁城,能有两个对自己如此忠心的人,她会永远感激他们。

支开所有宫人,若宁一人坐在寝殿中。她卸下旗头,让头发散落在肩头。坐于镜前,最后一次打量大清的自己。

算起来,自己在大清生活已近十年,比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这十年来经历的悲欢离合宛如一场大梦。如今,梦也该醒了。

拉开抽屉,若宁拿出了里面一把印有龙纹的匕首。那是在旅顺时,光绪送给她防身的,她始终收着,就在自己入宫最初,她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了那把匕首。

十指抚摸着那把匕首,上面好像还留有光绪的体温。紧握着匕首,若宁起身,走到了寝殿中央。

此时,背对着门口的若宁缓缓回过身,望着乾清宫的方向,欣慰的笑了。

“皇上,答应若宁,好好活下去。”

储秀宫烧起大火时,天色已经变黑,加之不断的秋风,火势不断蔓延,最后整座宫殿都燃烧起来,那跳动的火苗仿佛要撕裂无边的黑夜。

得知储秀宫走水的消息,光绪疯了般跑出来,赶到储秀宫外时,大火烧得正旺。光绪顾不得凶猛的火势,立即向前奔去,他的心,他的全部都在里面。

“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啊!”紧随其后的江永福和一众宫人立即拉住光绪,早前珍妃跳井他们也不曾看到光绪这般疯狂。

“放开我!若宁!若宁!”大病初愈的光绪没办法挣脱宫人的束缚,却还是奋力的抵抗。望着咆哮的烈火,光绪内心无比的焦急,他好似听到了里面若宁的呼喊,然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事,到底发生了第二次。随着火势的逐渐扩大,光绪只觉自己身上也着起了大火,无比的疼痛快要将他撕裂。最后,他仿佛丢了魂一样,绝望的跪在了地上。

大火整整少了三个时辰,待到火被熄灭,储秀宫已经化为灰烬。事后宫人进去盘查,发现只有若宁一人身亡,其余宫人都安然无恙,然而若宁的尸体却没有发现。

当宫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光绪时,始终发呆不语的光绪竟突然笑了起来,“你一切都算好了对不对,你早就算好了今日要离开!”

说罢光绪又开始哭泣,“哈哈!哈哈!你还答应我要一起出宫,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光绪时而大笑时而哽咽,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以为光绪疯了。

光绪不顾宫人劝阻,自顾跪在地上又哭又笑,若宁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然而现在,这个希望也没有了。

光绪一边哭笑一边喃喃自语,随后他突然抬起头,仰天长啸,“若宁——”声音久久回**在紫禁城上空,撕心裂肺。

医院病房内,一个昏迷多时的女子手指意外的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睛。四下望了望,没有欣喜,没有悲哀。

林奇来看陆歆儿的时候她刚做完全身检查,正躲在门后抽烟。“你刚刚清醒,不要抽烟了。”林奇夺过陆歆儿手中的香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随后林奇走进病房,又说:“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我来接你出院。”

陆歆儿没有抗议,转而靠在墙上,问林奇道:“我昏迷了多久?”“一年了。”林奇走到病床前,一边为她整理东西一边回答。

“我爸还好吧,还有,公司怎么样了?”陆歆儿接着问道,如今的她已经接受,自己重新回来的现实。

本在整理东西的林奇停了停,答道:“自从你昏迷后伯父的精神状况始终不好,现在你醒了,相信伯父会很开心。至于公司……”

他转过身,对陆歆儿笑道:“别担心,所有的危急都已经解决。”听了林奇的话陆歆儿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你。”

随后陆歆儿便随林奇回了自己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父亲。看见陆歆儿康复,老头子很是开心,一年的心病也终于解除。

之后陆歆儿又过上了从前的生活,重新回到公司,做她的陆氏集团总裁,每日没完没了的会议和应酬。

至于易博文和米娜,林奇再也没有同陆歆儿提起,陆歆儿也没有问,在如今的她看来,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不知不觉到了冬天,难得有个清闲日子不用开会,陆歆儿早早回了家,洗过澡后,她疲倦的倒在了**。

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陆歆儿陷入了沉思。自从回到二十一世纪后,她总是怀疑自己的经历到底是不是一个梦。昏睡了一年,却做了一个将近十年的梦,荒唐,可笑,却又刻骨铭心。

拿起梳妆台前的日历,时间正是2012年11月14日,看看底下的小字,赫然写着,光绪帝忌日。

望着日历发呆了许久,陆歆儿突然从**坐了起来,起身走了出去。她鬼使神差的走下楼,鬼使神差的买了一盏孔明灯,站在自家楼下点燃,放上了天空。

在大清发生的一切,对自己而言并不单单是一场梦,其中所留下的回忆,足够让她用一辈子缅怀。

此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望着越飘越远的孔明灯,陆歆儿只觉脸上冷冰冰的,不知是泪还是雪花。

孔明灯仍在上升,穿过云层,穿过时空,好像飘到了紫禁城上空。

乾清宫内,正是躺在**奄奄一息的光绪。他不自觉的望着窗口,一盏忽明忽暗的孔明灯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是你吗?”光绪伸出手,眼前是一个依稀可见的女子的面容,笑靥如花。

一九零八年,十一月十四日,光绪帝驾崩,享年38岁,葬于清西陵的崇陵。

一九零八年,宣统帝溥仪继位。

一九一一年五月清廷组成由庆亲王领导的“责任内阁”。

十月,革命派发起武昌起义,南方各省随后纷纷宣布独立。

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中华民国于南京宣布立国。

二月十二日,袁世凯迫使宣统帝溥仪颁布退位诏书,将权力交给袁世凯政府,清朝灭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