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去诵经!”若宁懊悔的说道。“诵经?诵什么经?”载恒挑眉问道。

“前些天她去相国寺祈福,听那里的僧人说只要每日去佛堂诵经祈福,便能保佑腹中孩子平安。自此以后她每日必去佛堂诵经。”一旁的光绪替若宁回答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皇上,你和恒贝勒慢慢下,臣妾先去佛堂了。”若宁面露焦急之色,没等光绪和载恒说话,福了福身便退出御书房。

门口的薛清和小安子正等着她,走出御书房的若宁立即没了刚刚焦急的样子,将小安子叫来一旁道:“带些清茶去景仁宫,顺便替本宫问候皇后娘娘,希望她的风疹快些好。”

若宁又将目光移向薛清,问:“佛堂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薛清郑重的点点头,答道:“一切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准备的。”

“好,那我们出发吧。”若宁满意的点点头,和薛清及两个小宫女走向了宫中的佛堂。她知道,这是自己命运的转折,但是生是死,她不得而知。

走进佛堂院中,便看见了守在那里的李莲英。他见到若宁有些惊讶,急忙上前福身道:“参见容妃娘娘,不知娘娘来这作何?”

若宁朝李莲英微微点头,道:“皇后娘娘突然出了风疹,不能陪太后诵经礼佛,但又怕误了太后雅兴,便让本宫代她前来。”

“哦?皇后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出了风疹?”李莲英佯装惊讶的问道。

“公公若是不相信,派人去景仁宫问一问,便知道本宫说的是真是假。”若宁眼光望向别处,幽幽的说道。

“奴才不敢怀疑娘娘,娘娘请进。”李莲英是宫中最懂规矩的,他一边笑盈盈的向若宁福身,一边为她打开佛堂的大门。

“娘娘!”此时薛清突然叫住了若宁,若宁回过身,望着忧心忡忡的薛清道:“无事,你们在外面等我,太后诵经要一整晚,千万莫让旁人打扰。”

说罢,她看了看李莲英,见李莲英点头便是遵命,她才放下心,大步迈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不是很足,阴暗的佛堂中静得出奇,浓重的檀香味从前方飘来,若宁定了定神,向前走去。

堂内,慈禧盘坐于佛像前,轻敲着木鱼,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停下来,有些责备的语气道:“怎么现在才来。”

慈禧并不知来的是若宁,又道:“快过来坐下。”若宁未多说,走上前做了下来。慈禧侧身看了看她,表情略有惊讶。

“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又不想误了太后老人家诵经,便命臣妾代她前来。”若宁微笑着望着慈禧,恭恭敬敬的说道:“没事先与太后言明,还望太后莫要怪罪我们。”

慈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随即笑道:“事发突然,哀家怎会责怪你们,不过是诵经,谁在都一样。”慈禧的回答不出意料,只要拉着皇后,慈禧便没办法挑她的不是。

之后二人都没了言语,只是安静诵经,直到午夜时分。

二更天后,佛堂内的檀香味更浓,让人昏昏欲睡。若宁直起身,走到蜡烛旁,一一剪了剪蜡芯,并把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

做好一切,她重新坐回慈禧旁边。不过她没有继续诵经,反而问慈禧道:“太后,臣妾一直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太后您老人家”“何事?”慈禧依旧闭目敲着木鱼。

“如果一个人罪孽深重,那么她若终日向佛祖忏悔,佛祖会原谅她吗?”嘴上说是请教,若宁的口气却更像质问。

慈禧听后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目不斜视得盯着眼前的佛像,缓缓开口道:“那要看这个人够不够诚心。”

“诚心?”若宁也抬头仰望着佛像,又道:“难道有诚心,佛祖什么事都可以允诺吗?”她忽然冷笑起来,“那我想让那些离开我的人回来,佛祖会答应吗?”

若宁说着朝慈禧望去,慈禧始终淡然,每次看到慈禧这个样子,她对慈禧的恨便有增无减,明明害死了那么多人,她凭什么还能理所当然的活着?

“有些人本不必离开,只是为了别人不得已的死去,算起来,他们才是罪魁祸身。”

慈禧收起木鱼,正对上若宁的目光,迎着她的目光,慈禧又道:“无论是谭嗣同还是李熙宁,他们都因你而死,你说该被佛祖责罚的人是谁?宁嫔”

慈禧的话着实让若宁一惊,原来她始终瞒不过慈禧。如今看来,她已再无退路。若宁突然站了起来,突然拿出袖中的匕首,指着慈禧道:“不,是你,是你害死他们的,你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利,想要杀掉所有阻碍你的人!”

看着如此激动的若宁,慈禧淡淡一笑,问:“你要杀哀家?”

“没错,你的存在是皇上的噩梦,是大清的噩梦,只要杀了你,历史就可以重新改写!”“你凭什么认为你杀得了哀家?”

“哼,你还不知道吧,我刚刚点的蜡烛混有迷香,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四肢无力,太后,您安心的走吧,皇上定会为您风光大葬的!”

听了若宁的话,慈禧突然大笑起来,“看来你是预谋已久,不过你就那么有把握成功吗?”

慈溪话音刚落,便从坐垫上起身,与此同时,李莲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俯身对慈禧道:“回太后,储秀宫一干人等已经软禁起来,听从太后发落。”

若宁的脑子突然炸开一般,情况的逆转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你,你没有中毒?”

“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瞒得过哀家,自你回宫后哀家便对你处处堤防,今天终于让你露出狐狸尾巴了!”

慈禧奸笑起来,又道:“戊戌政变那年让你逃了,想不到你自己又跑了回来,哀家还会轻易放过你吗?”

“呵,我敢这么做,就已经不在乎生死,你要杀便杀吧!”若宁说这番话时,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孩子,额娘对不起你。”

她的举动慈禧看在眼中,笑道:“杀你?不,这对你岂不是太过便宜。”慈禧想了想,挑眉问道“你很爱皇帝是吧,那如果皇帝知道你利用他的孩子,去谋害他的母后,他会作何感想?”

“你说什么?”腹部突然的坠痛令若宁后腿一步,匕首也掉在地上。她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只觉腿下一阵湿热,无力的倒在地上,若宁看见了顺着自己双腿流出的鲜血。

是佛堂的晚膳!疼痛中的若宁突然想起,晚膳是在佛堂和慈禧一起用的,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慈禧向自己下了药。

意识逐渐模糊,若宁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慈禧和李莲英得意地笑,她知道这次没人救得了自己,而自己终究斗不过慈禧。

若宁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储秀宫的寝殿。回想起之前的事,她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坐起来。

寝殿四下寂静无声,环顾四周,她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光绪,正望着自己。窗户外的阳光射进来,逆着光若宁看不清他的脸。

此时光绪缓缓向若宁走过来,走到她的床边,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

若宁挪到床边抓住他的衣角,急切的问道:“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话还没有说完,若宁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此刻她的内心竟是这样害怕。

光绪凝视着眼前哭泣的若宁,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我们的孩子?你有当她是我们的孩子吗?”

若宁听后一愣,没等她回答,光绪又道:“当你用我们的孩子去加害太后时,你想没想过那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如此恶毒!”

若宁此刻的心好似被一把利剑穿过,他终究还是信了慈禧的话,“如果我说我没有那么做,皇上会相信吗?”她望着光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太后受伤是人人所见的事实?你叫朕如何相信你?”光绪指着门外蹙眉道,这是光绪第一次在只有他和若宁两人的时候自称“朕”,这个称呼,让他们都觉陌生。

“没错,我的确想杀慈禧,但我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皇上,这一切都是她嫁祸于我,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若宁突然变得激动,她瞪着眼睛对光绪吼道。

听了若宁的话,光绪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痛惜的道:“朕知道你恨太后,可是朕以为,朕以为你会念息她是朕的母后而原谅她,尊敬她,你为何如此狠心?”

“没错,我本就该狠心,早些我若是狠心一点,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从头到尾做的什么都是错的,入宫是错的,参与当年变法是错的,和你在一起也是错的。”

若宁仰起头,冷笑着对光绪道:“你希望我善待尊重你的母后,我做不到。”

这般伤人的话任谁听了都会心碎,光绪也不例外,他突然转过身,背对着若宁,眼角的泪轻轻滑落。半晌之后,他强装镇定的舒了一口气,便大步离开了储秀宫。

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若宁,你变了。”

呆呆的望着光绪最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若宁突然起身下床追了上去,她想告诉他,她没变。就在要踏出寝殿的瞬间,若宁停住了脚步,她扶着门框,任凭自己跌坐在地。

光绪说得对,她的确变了,抱着自己的双膝,泪水溃不成军。她在为什么哭泣,她未出世的孩子?光绪的绝情?还是为自己不堪的改变?

第二日,容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原因正是利用皇嗣行刺太后,念与圣上旧情,留其性命,打入冷宫,终生监禁。

这个消息一出,多数人是幸灾乐祸,这段日子宫中甚是不太平,先是瑾妃被赐死,后是容妃被打入冷宫,入今宫中的妃嫔也仅剩下皇后和珍妃二人。

唯一为若宁着急的,恐怕也只有载恒了,他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急忙入宫去找光绪,他怎么也没想到,若宁的目标不是荣禄,竟是慈禧。

现今光绪的烦心事果真不少,除去后宫不说,前朝的是更是棘手。广东的事尚未解决,民间又爆发了义和团运动,朝廷多次派兵镇压,却都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