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两只酸枣核大小的眼睛,狭长如针,看得人极不舒服,因为我接触的猥琐男比较多,所以总把他与过往嫖客混为一谈。如果这种眼神浏览身材火爆的女人,倒情有可愿,但这样打量一个男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郁闷的是,他还偏偏贴着我的鼻子认真地打量。

我知道他是在施放无声的威胁,但要我一个穿越人……放开他有同性恋的嫌疑,而专心地觉得他在威慑是不可能地,差点问他,“你不会接下来要脱我衣服吧?”

“镇定自若、慌而不乱,不错。”张角转身看向张宝,沉默了半晌说:“开始吧!”

张宝看了一眼牛皮帐,又抬头看看穹顶外的星月,缓声道:“等等三弟吧!”

张角苦涩地笑笑,负起双手,有些落寞,“师父给我《太平要术》之时曾万般嘱咐:要用此书,普世救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中平元年,即今年(公元184年),疫气流行,你我兄弟共制符水,救人无数……但也杀人无数,如今徒众遍天下,但照师父预言,总有一天会获恶报。三弟定然也无法得到此刀,不可能渗透其秘密。”

张宝看看白玉香炉里的炉香,道:“一柱香刚完,还有两柱,等三柱香燃完再开始也不迟,还是等等三弟吧!”

张角点点头,道:“那也好。”说着转身,盯着我,淡淡问道:“杨抗挺,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张角的说话口气平淡到让人忽略,但一字字落进我耳朵,却是杀人不眨眼地致命力,我惶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说:“大……大师、徒众遍天下。”

“还有呢?”张角向我轻移一步。

“还有……”我不安地看着张角的眼睛,“好像没有了吧?”

“没有了?确定?”

我赶紧点头,“确定,后面的我没有听清楚。”

“没有听清楚,还是没有听到?”

“这有区别吗?”我郁闷地想,但为了让张角放心,开口道:“没有听到。”

张角笑道:“聪明。本来聪明的人短命,但适当时机的聪明,却是长命百岁的保障。希望你永远发挥你的聪明。”

这是聪明吗?如果是,也是被人逼的。妈的,掩耳盗铃式的寓言故事。我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不敢这样说,摆出无限崇拜的样子向张氏兄弟不停地哈着腰。张角走到白色帐幔边,脚步忽然一顿,抬手拍拍脑袋,道:“我倒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杨抗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愿不愿意回答?”

“大师不要这么说,想问就问,抗挺愿不愿意无关紧要。”

张角拉拉如槁素的白衣,伸出两只干枯的手,从桌上取起一把刀,迎空挥了两下,劈起一道道波动的空气,缓声道:“刚才二弟已跟你说过,但我想再重复一遍。过会儿施法对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张角转过身看着我,“施法之后,你的善良有可能根除,多一分戾气,而这戾气来自你手中的宝刀,你也可能因此变成一个杀人魔王……”

我立刻手无足措,眼角剧烈地抽搐着,甚至想到以后血流成河的种种场面,胃肠立刻干呕起来。

“……你可以拒绝,你拒绝后我可以保证你生命无恙,但、那个女人就得另当别论。”

人总喜欢在没有头绪的时候抱希望于不可能,而不放弃。我竟该死地问了一句流露不情愿的鸟话:“大、大师不会杀她吧?”

“不杀她,你是不是就不施法?”张角枣核大小的眼睛立刻闪出一丝厉芒,随即被他一成不变的笑容掩盖,“不会杀她,我怎么会杀她呢?呵呵……好好决定,一步错百步错,而在这里一切错都不可能有逆转。”

张角丢刀,转进帐篷的白色帐幔,在清脆刀声的余音中,我背上升起一股凉意。张宝轻声一叹,道:“你不该问大哥,他生气了。这样对你还是伊人小姐都不是好事。”

我立刻想抽自己N个耳括子,怎么什么事都前怕狼后怕虎,怪不得成不了大气,结张梁这个仇人也够了,现在连起义军的老大也得罪了,以后还有没好日子过?转过身对张宝说:“二将军,开始念咒语吧!”

“三弟来了,先试一下。”

我极为矛盾,原先是希望砍张梁一刀,可现在又怕他来劫走宝刀,如果不幸地也与宝刀有牵扯不断的关系,我岂不是死定了?还好他不是板圆脑袋,给我一点滑稽的安慰,我极为忐忑地问张宝:“如果三将军他与宝刀血型符合,我是不是就……”

“生不如死。”

我急了,大声道:“二将军赶快抽吉时念咒语吧,要不错过吉时别的时间段不能发挥其应有神力,到时影响起义大事抗挺可就成罪人了。”

“哈哈哈。”张梁一掀牛皮帐,一脚跨进,看到我立刻怒目视之,随即粗声道:“早该砍我一刀,千挑万选选个酒色之徒,哼,还不如硬让大哥来。”

“你没看到大哥硬来的已经成那般模样。”张宝哼道。

张梁铜铃大小的眼睛一瞪,又皱起眉头,喃喃道:“这把刀真有那么邪乎?竟把大哥结实的身体搞得跟鬼似的,面黄肌瘦,好几个士兵看到都问我,大哥是不是被二哥管制了,不让吃饭……”

张宝脸色铁青,“闭嘴。”

张梁立刻住嘴不言,受张宝的火气立刻向我涌来,拳头竟不自禁地攥紧,自上而下地挑选我防护力薄弱的地方。我趁张宝不注意的时候挑衅地向他挥挥手中宝刀,张梁下意识地一退,可能忌惮这把刀,随即大怒,但并没有向我靠来,只指着我咆哮:“妈的,敢调戏你三爷。二哥,他调戏我。”

张宝不耐烦地说:“你又不是女的,他调戏你干吗?”

“真的真的,你看他的眼睛还像女人那样抛……”

张宝看我,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张氏兄弟,恭敬之态一览无遗,“二将军,让我来砍吧,或许因我与宝刀相通,给三将军灵性也说不定。”

张宝道:“好。”

张梁却不乐意,但张宝毕竟是他二哥,不情愿地向我伸出手,嘟哝着:“小样儿意敢调戏,哼哼,走着瞧。”

我作神圣不可侵犯状,一步步走近张梁,瞥到他目中的火焰,转身对张宝说:“二将军,三将军老怒视我,我怕动刀之时,三将军反手相击。”

张宝拍拍我的肩,然后凝重对张梁道:“三弟,无论杨抗挺怎么对待你,此刻都不能动怒。否则,斩立决。”

张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二哥,张宝的表情绝不是在开玩笑,他虽有不愿,但在大事面前选择默许。我心里冷冷一笑,一只手飞快地摸上张梁的脑袋,“这颗脑袋不是板圆形,也不知能不能……”

“你那么多废话干吗?要砍就砍,别乱碰我的身体。”张梁翻起眼睛瞪着我的手。本来我还担心他忍受不住,对我拳脚相对,谁知他现在像个孩子一样的乖,让我一阵开心。我又趁张宝不注意扯了扯张梁的胡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没敢乱动。

我立刻吃了定心丸,开始如小丑一般对他做着各种鬼脸,并像吊死鬼不停地向外吐着舌头,目的让他忍不住动手,然后趁这个时机迅速地给他一刀。张梁毕竟一根筋,头上青筋一闪,左手立起,我趁机一叫,做出拿捏不稳的样子,将刀扔了下去。

按宝刀的锋利程度,这一刀下去,不去他两指也要切半片肉。

“哎哟……”张梁脸上渗出冷汗,紧咬牙关,恶毒地瞪了我老半天,才低头去察看他的手。张宝也随即伸过了脑袋,我得意地甩甩手,装副作样地凑向张宝握起的刀,立刻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