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然后猛地起身,道:“三爷我现在方不方便跟你说话?”

我也皮笑肉不笑地说:“方便,真是太方便了,三爷真会挑时间,神人呐!”我竖起大拇指,貌似夸奖他未卜先知,实是讥讽他第三者插足。

张梁不屑哼道:“荒yin无度。”

我见他厌恶地转过身,便抓紧时间小声问伊人红瑾,“我yin了吗?”伊人红瑾红着脸瞪了我一眼,趁机将那本《龟谱》装进她怀里,礼貌地对张梁说道:“人公将军,我先下去了。”

“滚,下贱的**。”

我勃然大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张梁也勃然大怒,人生由同一个男人的第二个耳光极为敦实地落在我脸上,喉咙一甜,一股鲜血泛溢而出。我身子晃了两晃,伊人红瑾惶急地扶住,虽有怒意,但更无奈,满脸痛怜,“疼吗?”

我摇摇头,擦着嘴角的血迹,说:“不疼。”

“都哭出来了,还说不疼,今天三爷就要打到你说疼为止。”张梁两只毒辣的眼竟看到我眼眶里的泪花。我气愤张梁的准头,脸上这么多地方,他干吗非要准确无误地打在泪腺发达处,让我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雨下。

头可断,血可流,男儿自尊不可丢。我高昂地抬起头,大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弹你妈了个巴子,吃老张一掌。”

啪!

一声脆响,我不争气地躲避一下,随即疑惑起来,那个劲头十足的耳光并没有落在我脸上。我惶惑地抬起头,发现伊人经瑾正吃力地支着张梁那只臭手。张梁立刻抽开手,使劲向手里唾了两口浓痰,大骂:“真他妈的晦气,碰到娘们儿的手了。”

张梁乃火性汉子,有副北方男人的直肠子,因我的倔强,他也犯了牛脾气,一捋袖子,将那两口浓痰抹匀了,抡圆了胳膊从另一个角度向我打来。我被伊人红瑾吃力的样子激起豪情,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被张梁又是“**”又是“娘们儿”地辱骂。

虽然极是恶心张梁那两口浓痰,但关键时刻我想起了“女人是让人疼的”这句话,赶紧踮起脚去迎接向张梁那两只脏兮兮的手,这次他倒没有用力,不停地在我脸上搓啊搓的。

屈辱!

我木讷地将伊人红瑾拉到身后,石化一般,仇恨的目光划向张梁,却因自身力量的潺弱停滞。我能做的只有将心里咒骂他祖宗的恶毒语句向前提两代,目光更如刀些,当感觉到这些不可能挽回伊人红瑾与我的稍稍自尊时,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回去,在**等我。”

我有意营造洒脱的氛围,希望伊人红瑾因此感到轻松。

伊人红瑾倔强地摇摇头,紧紧搂着我的胳膊,低声道:“我要阻止他。”

“你阻止不了他。”我看张梁又开始抡胳膊,不无痛心,“走。”

“不。”

“待会儿有了内伤,你让我死吗?”我耐着性子说,“他打了我,肯定不会让他的手下给我治内伤。”

伊人红瑾开始犹豫了,张梁的手已高高抬起,这一落下肯定又会打到我的泪腺上,我推了伊人红瑾一把,“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需要有一个女子有心情安慰。”

“将军。”张梁身后一团黑影闪身出现,低声道:“三将军,二将军让你快点。”

张梁狞笑着,“我知道,待我再来一个耳光。”

我闭上双眼,轻声说:“背过头,小瑾,不要看我。”然后异常镇定地对张梁说:“记住,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打我耳光的人。”

张梁被我的样子给震住了,可能诧异一个文弱书生突然间迸裂的杀气,高举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到最后他凑近我面孔仔细地端详,喃喃着:“这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畜生吗?”

我被他开启的嘴熏得厉害,抬手捏住自己的鼻子,躲避着。这个动作破坏了缠绕我的杀气,凉爽的晚风轻轻吹拂,伊人红瑾的长发轻抚我脸,凝聚一身的沉稳也因这一温柔全部消散。

强者最重要的莫过于宠辱不惊处世态度,虽然威慑力量转瞬,但却给我一丝触动,原来自己在坦然时,面对某些貌似强大百倍的人物也有傲气、傲骨。

张梁手掌带起的劲有如狂风,未触脸,心已疼,但就在狂风要刮得我站立不稳时,一切突然静止——刀。

黄金吞口的宝刀。

此前张角说要用此杀掉我,现在在张宝手里,张梁因宝刀自身的寒气,下意识地收回手,看向宝刀的眼神竟充满了畏惧。

“三弟,你又在士卒身上找乐子?”张宝看看我的脸颊,带一丝不悦,“以后若想找乐子,就去找女人。”说着看了一眼伊人红瑾,然后对我说:“放心,不会碰她。”

张梁似乎有点怕张宝,吱唔着说不是,还指着立在旁边的黑影说瞎话,“你不相信可以问唐周。”

张宝皱眉道:“就是唐周告诉我你荼毒这位小兄弟的。跟你说多少次了,义军本就无章法,你又一再胡闹。大哥不好说你,虽然二哥也不便说你,但……唉,不说了,你回去吧!”

“二哥,他们刚才行苟且之事……”

“你若想苟且就要努力。”张宝截断道,“成功后你就会明白的。”张宝这句话不像是在对张梁说,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我看。停顿了片刻,他又道:“让你出来叫奉先小弟……”

“我叫杨抗挺!”不知什么鬼在我喉咙给顶了一下,我极是无理地打断,伊人红瑾在后面小心捅着我,大有恼意。好在,张宝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在意,“杨抗挺就杨抗挺……,三弟,回去。”

张梁如蒙大赦,向张宝行一大礼,但我总感觉他是向那柄宝刀行礼,其上逼迫之味极是浓烈。很快,张梁与唐周就消失进了夜的苍茫。

“伊人姑娘也回去吧!”张宝看向伊人红瑾,又温和地笑了笑,“你的安全可以保证。”

伊人红瑾就是爱乱想,小脸立刻红成一片,忸捏着向远处的营房走去。张宝举起宝刀,月华如水,流淌其上,中间一条剑茎将我的倒影切割着两半。我警觉地从窈窕身影上收回目光,张宝盯着剑身中的虚像良久,一字字道:“我找你有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