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花是洛水独有的花种,且只能够在洛水名扬山上开放。拂柳花花瓣极为纤细,形似柳叶,香气迷人,香飘十里。然后花期却很短暂,只有一日。

洛水在西岐和东越的夹缝生存,虽然是东越的附属国,却每年都会邀请东越和西岐的皇子来赏花。

今年也赶得极巧,东越三位皇子和西岐而二皇子都来到了洛水,洛水帝对今年的拂柳花节极为看重,命莫如风一定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料定莫如风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找她的麻烦。

莫锦欢一人坐在车厢内,淡淡的想着。

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算很快,遥遥的落在最后,莫锦欢听着那有节奏的马蹄声,有些出神。

洛水帝派靳如墨帮着莫如风负责今天的拂柳花节,珍儿是林淙名义上的王妃,自然要和林淙坐在同一辆马车内。

林淮和她素来不对盘,她也忘不了龙承泽帮着林淙暗算她,是以拒绝了两人同车的暗示,自己独坐一辆马车。

马车也很朴素,不若以往和木清澈或者是和靳如墨同坐的那般奢侈豪华,车夫似乎是新来的,看起来很眼生。

整个人高高瘦瘦,一直都低垂着头。

这车夫是别院管家亲自挑选的,说这车夫虽然是哑子,可驾车极好,非常的稳。

莫锦欢并没有去看那车夫,上车的时候,忘记自己没有了内力,身子一软,若不是那车夫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只怕她会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她对那车夫表示谢意,那车夫却一直都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莫锦欢撩开车帘,拂柳花独有的香气传来,让人心脾极为舒服。

清晨的空气极为清新,似乎胸中的阴霾也一扫而过。

还有两个多时辰,才会到达名扬山,莫锦欢也不闷,就这么撩开车帘,让清晨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打了一个喷嚏。

马车倏然停了,她一愣,就见那一直都垂着脸的车夫跳下车,将那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开始行进,莫锦欢这才反应过来,那车夫是怕她着凉,才会将那帘子放了下来。

莫锦欢看着前面车夫瘦高的背影,想到他一直低垂着的眉眼,心中一凉,难道说前面驾车的人是林淙?

她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脑中这个荒唐的想法。

林淙怎么可能会为她来驾车?

更何况,这车夫是管家亲自推荐的,自然也不可能说是林淙来假冒的。

莫锦欢想要丢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可是不由得,她的心思又放到了林淙身上。

这几日,她一直都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林淙。

一想到他,心中便是针扎一样的疼。

林淙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他根本不若口中所说的那样,多在乎她。他说的很对,他不过是将她当作浮木罢了,看到林淮,龙承泽,还有柳向晚,即使是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他对他们肯定是会感到熟悉。

那她这个浮木对于他来说,便不再是那么重要,所以那一晚,他才会……

莫锦欢眸子闪过一丝阴霾,对于林淙和她以后的事,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此以后相隔天涯,各不相见似乎才是最好的办法。

等着时间久了,她自然便会将林淙淡忘。

这么一想,她又是一愣,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林淙。

林淙,林淙,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想着他的名字,心中的燥郁之气越发的深了起来,连带的这狭小的车厢让她心中极为的不舒服。

索性,一把再次将那车帘撩了起来,可不知道是风太寒,还是那花香让她鼻子不舒服,刚一撩开,她便又打了一个小喷嚏。

马车倏然又停,那低眉耷眼的车夫在莫锦欢的目瞪口呆之下,将那车帘放了下来。

莫锦欢火大的打开车厢门,看着前面赶车的车夫高瘦的身躯,越看越觉得赶车的人便是林淙那王八蛋。

“你回去吧。我自个儿来驾车就行。”她知道迁怒很不好,可是面对跟他相似的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车夫不动,依旧赶车。

那车夫手非常的漂亮,白皙,修长,指骨分明,乌黑的马鞭放在他的手中极为的不相称。

此时,一阵风袭来,从那车夫身上传来一股股淡淡的味道。

莫锦欢眸子一变,“你滚!我自己来!”

说着,她便踏出马车,一手想要夺过“车夫”手中的马鞭,顺势想要将那车夫推下车去。

可她忘了自己此刻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力气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女孩儿的力气。

“车夫”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扑到在车厢内,莫锦欢充满怒气的对上那车夫平凡脸上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

幽深的凤眸内闪烁着一抹极淡的光芒,似乎是有些叹气。

一个寻常的车夫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对她。

莫锦欢冷笑,想要去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若是不想我杀了你,你现在就给我滚!”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车夫该是林淙嗓音里面有着压抑的痛苦。

“是。”莫锦欢痛快的承认。

林淙虽然脸上带着面具,可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眸内闪烁的痛苦让莫锦欢躲开了视线。

随后她又很快正视那双凤眸,璀璨双眸内有着冷笑,难不成林淙还想着她面对强迫自己的人笑的要跟花儿似的吗?

没有杀他是她看在这几日他帮她的份上了。

林淙的手捧着她的脸,凤眸内的痛苦一闪而过,他没有拿下面具,定定的看着她:“莫锦欢,若是时间能够倒回的话,那一晚我必定还会那么做。”

莫锦欢一愣,怒气升起,他现在还说这话来气她?难不成他以为此时她没有丝毫内力便杀不了他吗?

林淙看着莫锦欢眸光内的怒气,他脸上带着*,凤眸幽深如湖,更是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眼角,吻着她眼角的泪痣,低声道:“林淮,龙承泽来找我,你早就打定主意要将我丢给他们。过几日,便会想法子将我赶走。我怎么肯让你如意?”

他笑,凤眸中闪过一丝小得意,此时的他看起来才像是有着一丝失忆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不住的吻着她的脸,并不带有任何的情欲,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在讨主人的欢心一样,他道:“我知道你性子,你曾经想要嫁给沐卿沉,可当沐卿沉对你下毒之后,他在你心中就什么都不是了。即便是你现在心中对沐卿沉仍有一丝眷恋。”

他口气一顿,原本闪烁着一丝光彩的凤眸此时一片暗淡,他想到了十五那一晚,她因为伤势而昏迷不醒的时候,口中不住的喊着沐卿沉的名字。

他的声音越发的轻了起来,淡淡道:“我和你当初发生过那么多事,即使是你代替莫锦珍嫁给我,你也绝对不会为了莫锦珍在东越呆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蚀骨丹的话,你早就离开我。”

“莫锦欢,虽然前面的事,我不记得,可是我只知道在此刻,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笑,笑的有一丝狡猾,像是偷了腥的猫一样,即使此刻脸上带着平凡的*,可那双凤眸光华绝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怎么会能如你的意,让你把我给甩开呢。”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低笑道:“或许,那一晚你已经有了孩子,你和我的孩子。若真是那样,你这一辈子都和我撇不开关系。”

一提起那晚的事,莫锦欢又气又怒。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失忆后一直都很听她话,对她百依百顺的林淙那一晚会那么对她。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她真如他所说,此刻有了孩子的话,那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复杂。

一说到孩子,她猛然间想起了那东越皇帝下的那条荒唐的圣旨,若是她三个月内还没有身孕的话,她王妃的身份会被废了,而林淙也会被贬为庶民。

若是她怀了身孕的话,刚好是第三个月。

哪有这么刚刚好的事,林淙的失忆是假的吧?

看着莫锦欢眸中露出的怒气和惊疑,林淙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他低头亲吻着她的脸,柔声说道:“收起你现在心中所想的事,你心中想的事必然都是错的。”

他笑了笑,半坐起身,仗着莫锦欢没有力气推开他,将莫锦欢搂在怀中,他的下颌放在莫锦欢的头顶,凤眸因为愉悦弯成了两道线,“我以后有什么话直接对你说便好了。无论你信不信,我先说出来。等到事情发生之后,你所看到的结果跟我提前跟你说的一样,时间久了,你也就必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他发现自个儿前面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他早就该知道莫锦欢神经一向都比较粗,寻常女孩儿的纤细敏感的心思在她身上找不到半滴滴。

靳如墨一直都顾虑着莫锦欢的感觉,害怕此时和莫锦欢这种类似于兄妹一样的关系都不再存在,以后形同陌路,而不敢将心思透漏给莫锦欢知道。

永远只能在原地等待,等着莫锦欢自己发现。

一开始,他顾虑的和靳如墨顾虑的一样,不敢对莫锦欢太过相逼,这几日下来,他什么事都顺着莫锦欢,可换来的是什么?是莫锦欢对他一点都不相信。

他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好。既然等着莫锦欢主动接受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那倒不如他逼迫着她来接受。

莫锦欢这样的人,必须得给她一个震撼,让她确确实实的知道,他的心中是有她的。

林淙低头看着莫锦欢昂首瞪着他的双眸,他一笑,低声道:“锦欢,沐卿沉的事,我知道你不会和我说清楚。这没关系,我不会逼你。”

莫锦欢使劲儿想要推开林淙的怀抱,可林淙那一向没有什么力气的双臂,此刻却如同最结实的锁链一样,在此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男女的区别。

因为此刻的挣扎,胸前的软嫩被迫在他身上厮磨着,她明显感觉到林淙的呼吸重了起来,她脸色登时如同火烧一样,第一次胆小,不敢太过挣扎。

他嘴巴说的好听,不会在逼她,那他现在在干嘛?

林淙低低笑出声,看着她火烧一样的小脸,“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莫锦珍此刻还是我名义上的王妃,虽然你和我都非常的清楚,从头到尾嫁给我的人是你不是她。我在乎的人是你,更不是她。替嫁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无论当初你是为了什么,代替莫锦珍嫁给我,这都不要紧。这件事我会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莫锦欢听出他淡笑里面的杀意,这几日失忆的林淙能力有多出众,她已经看在眼里。

这份心智,只怕连沐卿沉都不是他的对手。

“釜底抽薪。”他薄唇吐出这四个字。

莫锦欢一愣,眸子眯起,昂首看向他:“我警告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让你伤害珍儿。”

珍儿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