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莫锦欢才注意到这厅内还有旁的人。

说话的人是三皇子林浔,在东越皇后的右侧下方,正是一脸柔弱,右眼角下有着一颗泪痣的心月。

“莫锦欢,你以为二哥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你便能操控二哥吗?二哥失忆,被你所惑,不去在乎你意图谋害心月妹妹的事,可我还有父皇,母后不能不在乎。”

“住口!”林淙双眸死死的盯着林浔,林浔是怎么知道他失忆的事?

林浔现在所说的事根本和当日他离开东越时候,所承诺的事完全不一样。

莫锦欢的双眸一直都放在低垂着脸,不敢去看她的莫锦珍身上。

“珍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重复着刚进来时候的问题,不过语气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时候的惊讶,而是有着一丝苍凉。

莫锦珍眸中泪光闪烁,她的身子细微的颤抖,气氛陡然宁静了起来,似乎连一根针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锦欢,我喜欢王爷。”莫锦珍终于抬起头,绝美双眸中的泪花簌簌落下,可颤抖的双手却带着一丝坚定。

“要是没有你的话,王爷要娶的人本来就是我。”

“锦欢,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任何事,你将王爷还给我行不行?当年大雪,要是没有我陪着你一同跪在母后面前的话,你或许早就死了。你就当作现在将那份救命恩情还我行不行?”

莫锦欢的眼睛放在莫锦珍的手上,那样温软,纤细的手指此刻却如同一把利剑。

她沉凉笑出声,“好。我把他还给你。”

林淙身子一颤,莫锦欢昂着下巴,看向东越帝后:“替嫁之事,跟莫锦珍没有任何的关系。我随你们处置。”

一场秋雨一场寒。

白天天空湛蓝如洗,晚上却阴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氤氲灯光下,薄薄的雨雾交织成网,将跪在御书房门前消瘦的人影笼罩住。

雨水顺着林淙苍白的脸滑落,他直挺挺的跪着,湿淋淋的长发落在肩膀背脊。

御书房内,一直都跟在东越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于通站在门边向外望了一眼。

“现在什么时辰了?”东越皇帝翻看着奏折,淡淡的问道。

“回皇上,快过戌时了。”于通恭敬答道,他的视线又探向外面,有些欲言又止:“皇上,王爷已经在外面跪了快要四个时辰了,外面一直下雨,王爷身子骨很弱,这样淋下去恐怕……”

东越皇帝眉峰拧的更紧,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挺林浔说,当年那个本该死去的小公主正是林淙找到保下的。

一想到这些,对这个儿子,他更是厌恶了几分。

可,于通说得对。林淙的身体不好,要是这么一直淋雨下去,恐怕……

他叹了一口气,“你下去吧。告诉他,无论怎么样,朕都不会放过那个莫锦欢的。让他回去好好的对待莫锦珍。”

林淙眯眸看着打着伞快步走来的于通,父皇终于答应肯见他了吗?

他眸中有了一抹希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眼前一黑,如果不是及时赶到的于通扶住他的话,他肯定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于通只感觉到握住自个儿手臂的那手沁凉入骨,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王爷,皇上叫奴才送王爷回府。那假公主的事,王爷以后不要在过问了。”

“这是父皇的意思?”林淙在夜色中越发显得深幽的眸看向于通。

于通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沁着寒意的眸,耳边听到林淙的笑声,那样轻,几乎被细雨声盖过,却实实在在的让他听到。

“告诉父皇,若是想要拿到西岐盟书的话,便放了莫锦欢。”他早就该知道当初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舍弃的男人心该有多狠,他怎么会不做防备。

大牢挂在墙壁上那盏昏黄的油灯不知在这牢中度过了多少岁月,晕开的昏黄灯线摇摆不定,使得这大牢更显阴寒。

莫锦欢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双眸透过那大牢一方一尺来宽的小窗子望向那沉沉雨夜。

她现在谁都没有想,除了林淙。

脑海中反反复复是林淙微笑或是悲伤的脸,她被带走的时候,林淙并未多做阻拦,站在原地,一双凤眸沁着血丝,死死的看着他。

她回首对他轻笑:“我不要你了。”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林淙恢复记忆的话,依照他的傲气,她说了那样的话,肯定不会来救她。

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一愣,陡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透过牢房看向外面。

她心跳加快,不是林淙那笨蛋又来救她了吧!

这儿不是洛水,他是一个闲散王爷,又不得东越皇帝的喜爱。

即便他去求东越皇帝,东越皇帝也不会为了他将她放出来的。

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直到牢门被人打开,一双湿淋淋的靴子出现在她的眼前,靴子上有着繁复的图样,她顺着靴子愣愣的往上看,一双深幽的眸撞进她的瞳中。

是他!真的是他!

她猛然站起来,一把推着他就往外走。“你走,我说了我不要你了。你走!”

她又急又气。

“莫锦欢,只要我没开口说放手。永远都轮不到你说什么要不要我。”林淙冷笑,他的脸色苍白如玉,凤眸更是有着深深的寒意。

“你!”莫锦欢怒了,刚想着要痛骂出声,可瘦弱的肩膀陡然被眼前的男人握住,她踉跄了几步,林淙推着她撞在身后的石壁,磨痛了她的肩膀,他伸手握住她的下颌,一双眸子幽幽的,冷声说道:“都滚!”

莫锦欢这才注意到跟着林淙进来的还有一个太监。

她心中一跳:“你要做什么?”

林淙不答她,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粗重的喘息声,微微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林淙从来都没有这样粗鲁的吻过她。

半晌之后,左边的柔软被他握住,他眯眸望向她:“莫锦欢,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不是冷的。你一声说放弃便放弃,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莫锦欢咬牙,其实想要推开林淙真的很容易。可她没有那样做。

看着她倔强不语的模样,林淙低笑出声,喃喃道:“原本我以为你看到我,多少会有些辩解。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莫锦欢抬起眼睛看向他,她辩解,她能说什么?

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她唯一怕的是,皇后马上就要毒发,要是查出皇后的毒和她有关,她无所谓,可是他呢。

她生平唯一的害怕,是缘由他。

“先爱的人注定是输家。”他闭上眼睛,额头抵着她的,淡淡道:“锦欢,我知道你是害怕连累我,所以才会承认替嫁的事。”

皇后中毒的事,他也知道。

可皇后还没有死,他肯定能想法子找到解开皇后毒的法子。

更何况,还没有人知道皇后中毒。

“你要是爱我的话,就跟我走。否则,我留下来陪你。要生要死,我都陪你。”林淙睁开眼睛看着莫锦欢隐隐有着泪意的双眸。

“不过,你记着,你想要放弃是你的事,但是放不放弃你,是我说了算。”

外面的雨势渐大,林淙和莫锦欢刚走出大牢,便看到皇后宫中的嬷嬷举着伞,站在牢外,她对林淙和莫锦欢施礼,然后说出来意:“娘娘命奴才再次等候王爷和公主。娘娘说,无论怎么样,王爷毕竟是娘娘一手带大的。雨势这样大,王爷又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娘娘在凤鸾宫中已经备好了姜汤,等着王爷。”

林淙和莫锦欢上了轿,轿子内有着干燥的布巾,莫锦欢为林淙擦还在不断滴水的长发,“你去求你父皇了?”

看着林淙点了点头,她可不以为东越皇帝会看在林淙跪了好几个时辰的份儿上,就这么答应放过她。

她心中又疼,又难受,直接开口道:“你怎么这么傻。明明知道皇帝不会放过我,你还……”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怎么和林淙在一起,想哭的时候越来越多。

“肯定是你拿着西岐盟书逼你父皇的吧?”

“嗯,你看你这么聪明,可为什么会干出这么傻的事儿呢。”林淙收起在牢中时候的冷冽,凤眸中的笑意温柔,将她搂在怀中,轻吻着她的发心。

莫锦欢抿唇不语,若是以前尚未对林淙动了真心的莫锦欢,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出来的。

等到进了凤鸾宫,皇后并没有露面,莫锦欢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她和林淙留宿在凤鸾宫的侧殿里面,林淙幼时居住的房间。

房中早就备好了热水,林淙洗漱之后,脸色才有了一丝血色。

两人刚想着要休息,可门被人轻敲了一下。

林淙一愣,对莫锦欢道:“我去看看。”

莫锦欢看林淙在门口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林淙便回来开始穿衣服,她心中一动,下了床走到林淙身边:“你父皇让你连夜回府中去拿西岐盟书?”

“嗯。父皇是绝对不会容我有机会用这西岐盟书威胁他第二次。”他穿好衣服,莫锦欢为他系好腰带之后,他低下头来说道:“你别担心。父皇既然已经答应我,放你一条生路,就万万不会再对你动手。”

“我和你一起去。”莫锦欢总是隐隐感觉到有危险。

洛水和东越路程遥远,珍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越?

还有林浔为何污蔑她曾要杀害心月?

这次的事究竟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林淙?

“我自己去就行。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父皇即便是想对我动手,也不会是在现在。要知道我毕竟是西岐皇帝最为疼爱的外甥。”林淙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紧紧的抱着她许久,他才低声说道:“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婚礼。让你堂堂正正做我的女人。”

莫锦欢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沉默不语。

第二日,林淙没有回来。凤鸾宫中,动静很大,不断的有奴才进进出出凤鸾宫。

而她也看到皇后一脸沉色,往外走去。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也不在乎碰上皇后会尴尬,直接拦住了皇后,皇后看了她一眼,“淙儿出事了。”

瑞王一向*不堪,竟然敢闯进云妃的宫中,意图非礼。皇帝大怒,却碍于家丑不可外扬,将林淙囚禁在皇后旧时居住的凤鹫宫中。

皇上一脸怒气看着跪在地上的莫锦欢,冷笑:“你们两人还真是情深意重。昨夜,林淙那小畜生为了你,跪在雨中好几个时辰。今日,你又跪在朕的面前。好,朕便将你们两人关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出这凤鹫宫。”

皇后急声说道:“皇上,云妃之事尚未查清楚,皇上,你不要急于下判断!淙儿是臣妾一手带大,臣妾知道淙儿断断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

“母后,昨日女儿留宿在云妃娘娘的殿中,女儿素来起床极早。在寅时,女儿看到二哥哥进了云妃娘娘的房中……”站在皇帝身旁的心月结结巴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