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的害怕?

半晌,莫锦欢没有说一句话,林淙伸手握住莫锦欢的手,只察觉到她的手很凉。

靳如墨出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那面色蜡黄,凤眸光晕流转,依稀能看出风华绝代的男人抱着异常清秀的少女,两个人都很沉默,可一丝温暖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剩下的我来说吧。”靳如墨低声说道,其实他早就来了,在沐卿沉来之前,他便来了。却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个人之间极为的融洽,似乎根本不能融进旁的人。

他苦笑看向莫锦欢,“锦欢,在沐府那一晚你根本没有昏迷,你听到了我和沐卿沉所说的话是不是?”

莫锦欢没有说话,默认了。

靳如墨坐在石墩上,看向林淙,“当初东越皇帝所杀的其中一个太医便姓靳。他是我的父亲。”

看到林淙眸中的惊讶,靳如墨眸中更是苦涩:“在得知你身份的时候,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你动过杀机。”

原来靳如墨对他的厌恶不只是因为锦欢,更是因为灭门之祸。

莫锦欢沉默,她根本不知道靳如墨原来也是当年小公主事件里面的受害者。

靳如墨继续道:“锦欢,沐卿沉是怎么对你说的?”

靳如墨直接开口表明了对林淙的厌恶之后,他便又转移了话题。

林淙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靳如墨想要杀他,却始终没有动手。

若是杀了他,已经对他动心的莫锦欢定然会非常难过。靳如墨是最舍不得莫锦欢难过的那个人。

忽然,他对靳如墨笑了笑,笑容里面有着感激。

靳如墨没有理会他,视线一直都放在莫锦欢的脸上。

莫锦欢却倔强的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靳如墨视线终于看向林淙,“你可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靳如墨突如其来的话,让林淙一愣,“不是段老先生救了我一命吗?”

“你果然没有对他说。”靳如墨别有深意的对莫锦欢这样到。

林淙眸中神色翻转,他突然开口道:“难不成我这条命能救回来,和沐卿沉有关?”

“嗯,为了救你回来。锦欢去求沐卿沉,从沐卿沉的手中拿到了续命神草。”靳如墨眸中闪过一抹讽刺,“林淙,当初锦欢中了蚀骨丹,沐卿沉将蚀骨丹的解药放到锦欢的面前,锦欢都没有吃。为了你,锦欢去沐府,求的沐卿沉。若是你不好好对锦欢,我以后绝对不会饶过你。”

莫锦欢看向林淙的复杂的眸光,淡淡开口道:“这没什么。更何况,沐卿沉也没有为难我。”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你去求沐卿沉……”他没有想到锦欢为了他甚至能舍弃骄傲,去求沐卿沉。

沐卿沉对锦欢抱有什么目的,他是男人,同样非常的清楚。

一想到莫锦欢会在沐府遇到的事,一股寒凉从他心里缓缓溢出,仲夏时节,他全身被冷汗浸透。

望向莫锦欢的一双黑眸像是浸在冰水里面的黑葡萄,幽幽的,带着无尽的绝望和心疼。

“你别胡思乱想。我没事。”莫锦欢心中一疼,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后会有这么个人单单用一双眼睛就能牵动她所有的心神。

在她自以为深爱沐卿沉的时候,沐卿沉都没有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想到林淙所说,两个人以后有什么话都要讲清楚的时候,原本想要回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淙:“我和沐卿沉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林淙一愣,这句话一说出,莫锦欢心中的所有情绪似乎是有了一个宣泄口,她以异常平静的语气将那一天沐卿沉对她所说的话悉数告诉了林淙。

她轻笑,抬起眸子望向从葡萄架下洒落的细碎阳光,像是一把无形的匕首割碎了斑驳的光影。

她忽然发现她和沐卿沉相遇之后,所有的美好回忆就如同这斑驳破碎的光影,无论如何都拼凑不出原来的模样。

轻笑声从唇边溢出,清亮的眸光放在一脸担心和心疼的林淙身上,眼前的男人苍白瘦弱,依稀残留着几分旧时的绝代风华。

想到这男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有些恍惚,原本璀璨的眸光氤氲出几分迷离,仿佛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锦欢,你若是难受就哭出来。”林淙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淙,你会不会像是沐卿沉,那般将我视作复仇的棋子,对我的好,全部都是利用。你会不会……”

“不会。永远都不会。锦欢,我绝对不会骗你。”林淙细瘦的手臂搂紧了莫锦欢,似乎是这样才能够带给她安全感。

可此时的两人谁都不知,这短短的两句话本身就是弥天大谎。

“林淙,我真的觉得现在一切都是假的。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莫锦欢的嗓音里面难得有一丝脆弱,她自负武功高强,又有着几分小聪明,只要她想要得到的东西,肯定能够得到。

可若是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林淙轻咬了一下她圆润的耳垂,听到她的呼痛声,微醺般的嗓音里面有着一抹邪气:“会痛当然就不是梦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下巴,深幽的眸中满满都是对她的情意:“就算是梦,也是一场美梦。我一辈子都会陪着你做这场美梦。”

细碎的吻如同烙印一样落在她的唇边。

眼中只有彼此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眸中尽是苦涩的靳如墨何时离开的。

从来都是好梦易醒,醒后有人记得梦中发生的一切,会淡淡的回味,而有的人则根本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在醒来之后,心空了块。不是很大,却只能容忍一个人的位置。

东越这滩浑水,莫锦欢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只因为在这滩浑水里面有林淙。

林淙伤势好了之后,他们一行再次踏上西岐之路,顺利到了西岐,西岐皇帝果然对林淙极为疼爱,签下了盟书,十年之内绝对不会进犯东越。

在西岐皇帝的再三挽留之下,他们没有多做逗留,回到东越。

短短西岐之行,几乎耗尽了半年的时光。

莫锦欢,林淙公乘一匹马,放任马儿悠然的走在官道上,东越帝都燕京遥遥相望。

天空湛蓝如洗,林淮,柳向晚在他们身后数丈,规律的马蹄声遥遥的从后面传来。

莫锦欢的视线落在地面上一层秋叶之上,看起来有些恍惚。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沐卿沉让沐云假扮她给皇后下毒,沐卿沉曾经说过,半年后,皇后就毒发身亡。

唯一能解皇后之毒的便是续命神草,她拿去救林淙了。

“在想什么呢?看起来一副忧虑不安的模样。”林淙亲昵的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问道。

“西岐之行,咱们并没有看到西岐太子。”莫锦欢不想和林淙说皇后的事,急忙便扯开话题道。

“嗯,听龙承泽提过,西岐太子虽谋略出众,可身体并不好。咱们在西岐逗留了短短一个月,西岐太子旧病复发,在郦郡修养。”郦郡距离西岐帝都有一段的路程,景色优美,的确是适合人养病。

可莫锦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喃喃道:“这有点太过凑巧了。偏偏咱们去西岐,他就旧病复发。还有那个二皇子和你的感情好的有些过分。”

林淙听到她的喃喃声,轻笑:“嗯,对我好的过分的人不只是龙承泽,还有别人。”他眨了眨眼睛,露出极为轻快的表情:“可我只对你一个人好的过分。”

最后一个字,落在了莫锦欢的唇间。

这几个月以来,莫锦欢和林淙一直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方面是因为林淙的身体,最近两个月才恢复的差不多。另一方面是林淙总想着让莫锦欢堂堂正正的嫁给他,做他的女人。

柳向晚鲜红的眸子微微眯起,紧紧锁在林淙的身上,林淮看到她这幅模样,只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柳向晚蓦地开口问道:“四皇子,王爷恢复记忆的话,他可会后悔有一天会这样待我?”

林淮只得出声安慰道:“向晚,你不要想太多了。二哥他……”

“他一定会后悔的。他曾对我说过,终有一日,会查出我柳家被灭门的真相。他说,他会好好待我。他一向极为重视承诺。等到他恢复记忆的时候,莫锦欢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羞辱,我要千倍百倍的让她偿还。”柳向晚笑,唇边眸中有着浓浓的苦涩和嫉妒。

终于还是踏进了燕京,刚踏进瑞王府的时候,府中并无任何动静,林淮喃喃道:“我明明已经给刘总管飞鸽传书,说今日便会回到府中,总管怎么没有派人出来迎接呢?”

“呵呵。又没有什么外人,迎接什么?”莫锦欢微笑借口道。

林淙皱眉,府中过于安静的气氛,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太过安静了。

此时已经到了深秋,府中略显萧瑟,抄手游廊里有着一层落叶,脚踩上去,能清楚的听到清脆的碎裂声。

林淮喃喃说道:“今儿这帮奴才怎么了?王府一向都极为干净,难不成是二哥不再,府中的奴才都变懒了?”

一说奴才,林淮眸光一变,饶是他迟钝,此刻也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们进到府中之后,连一个奴才都没有看到。

“这儿是东越帝都,天子脚下。府中既然这么安静,一个奴才都看不到,想来府中是来了贵客。奴才们全都去厅中伺候了。”林淙伸手握住莫锦欢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看到两人脸上都神色如常,林淮讪讪,觉得自个儿是有些大惊小怪。

莫锦欢别有深意的说道:“想来贵客在厅中等着咱们呢,咱们还是赶忙过去看看吧。”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林淙不记得过去的事,她将东越的情形给他分析过。尤其是东越皇帝的态度,看似对林淙极为亲密,实则是有着深深的戒备。

在瑞王府,能够被称谓贵客的,也就是只有那个为了东越江山,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手杀掉的东越皇帝。

果然,四人刚一踏进厅内,宽阔明亮的厅内主座位置坐着的正是一身明黄的东越皇帝和皇后。

原本神色如常的莫锦欢在看到站立在东越皇后低垂着绝美脸蛋的人之后,猛然面色大变。

“珍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哼,公主本来才是最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反倒是你,莫锦欢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东越皇帝面沉如水,眯眸看向莫锦欢的眸子有着说不出的寒意。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林淙也不由得面色大变。

“父皇,您想要说什么?”

“淙儿,快到母后这儿来。”东越皇后眸中有了一丝怜悯,一向温柔的眸子却一眼都没有看莫锦欢。

“二哥。我已经将在洛水发生的事悉数禀告给了父皇。莫锦欢代替莫锦珍嫁到东越,而二哥你在洛水更是险些为了莫锦欢这妖女送命。”说话的嗓音清雅,缓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