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愣,心月是在半月前的一日突然由三皇子带到她的宫中,当年大病死去的素云出现,满面泪痕的说心月便是她早夭的女儿。

此外,素云并没有多言。对为何会抱心月出宫,也含糊其辞。

她去找皇上,皇上虽然看似惊喜,可眸中有着深深的阴霾。

对心月,她心中有着愧疚,可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感情。

莫锦欢看了心月一眼,然后望向东越皇帝:“我相信王爷并未做出那样的事情出来。请皇上将我和王爷关起来吧。”

凤鹫宫是当初皇后生下心月时候居住的宫殿,后来对外宣称是心月夭折,怕皇后触景生情,想起夭折的女儿,东越皇帝便下了命令,让皇后搬到了凤鸾宫。

凤鹫宫慢慢成了一处冷宫。

原本的青石路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宫外重兵把守,宫内一片荒凉。

莫锦欢见到林淙的时候,便是林淙站在浑浊的人工湖前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还穿着昨夜的衣服,莫锦欢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转过身来,看到莫锦欢,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讶异。

不过,苦涩还是从那双凤眸中滑过,他低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莫锦欢站在他身旁,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起了细小的褶子,伸手将那褶子抚平,“怎么回事?”

“我被人算计了。”林淙淡淡道,“锦欢,林浔想要对付的人是我。”

林浔?脑海中闪过林浔斯文俊逸的脸,果然是他。

“寅时,我将西岐盟书交到父皇手中,便直接折回凤鸾宫。途经云妃所居住的暖心阁。轿子去了暖心阁。我被人打晕。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父皇沉怒的脸。”林淙的语气很淡然,“在来东越之前,暗卫传消息给我,林浔须防。刚刚暗卫说,云妃是林浔送给父皇的。”

刚才他提及暗卫,想来暗卫肯定是有法子能进到这防守严密的凤鹫宫中。

她昂首看他,璀璨的眸中光晕流动,似乎是盛满了阳光,“云妃污蔑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辩解,就任由皇帝将你关在凤鹫宫中,我就该知道你肯定是有后路。”

林淙轻笑,温柔凤眸中有着一丝戏谑:“看来你是猜得出我有后路,所以才会这么义无反顾的想要和我关在一起?那我要是告诉你猜错了。那你会不会很失望?”

莫锦欢知道他在说笑,可在听到他口中所说的义无反顾之后,小脸不由得还是涨红。

“嗯,那我就和你在这凤鹫宫中关一辈子。只有你和我。你说好不好?”

这话一出,倒是林淙脸上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低下头,唇边的笑意渐渐散去。

莫锦欢知道他是绝对不甘背负这样的名声,成为一个声名狼藉的废王爷,老死在凤鹫宫中。

果然,林淙视线放在远方:“锦欢,我和你必然会相守一生。但绝对不会是在这座牢笼里。等一切解决之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凤眸中寒光闪烁。

漆黑天幕上,点缀着繁星。

凤鹫宫中,除了每日送饭的奴才之外,根本没有人进来。

林淙拉着莫锦欢,悠然的走在这冷宫之中,回眸对她笑道:“等这事解决了以后,我也不做王爷了,和你隐居在乡野里,每天晚上都这样散步。你说好不好?”

莫锦欢轻笑,没有答话。

林淙拉着莫锦欢,绕到了一处假山中,假山造型极为奇特,外面看来傲骨嶙峋的,直直的矗立在夜色里,像是一只安静蛰伏的怪物。

走到了假山里面,竟然极为曲折,几乎没走三步,便有一个拐弯,像是迷宫一样。

林淙拉着莫锦欢,手心有些出汗。他走的很慢,似乎一边走,一边在想。

他身边的暗卫能够透过重重包围来给他传递消息,就是从密道中进来的。

不知走了有多久,视野陡然开放。

一弯石桥出现在眼前,桥下有着秋荷静静的绽放。

林淙拉着莫锦欢快步的跑了起来,他笑:“锦欢,这儿该是暗卫口中我母妃居住的宫殿。”

不知是因为刚才走过密道还是怎么样,他的脸有些红,温柔凤眸似乎是含着一丝水汽看向莫锦欢:“在咱们出去之前,我想要带着你去母妃居住的宫殿里面,就当作是让母妃看看我喜欢的女孩子。”

莫锦欢很少看到林淙这样轻快的模样,刚听到林淙所说喜欢的女孩子,她的脸禁不住一红,小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林淙的手。

林淙的母妃在他小的时候便过世了。林淙根据暗卫所说的话,走到了西岐公主居住的卧室里面。

卧室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布满灰尘。

林淙点亮了蜡烛,看到这满室的灰尘,一愣。

他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却也感觉出自己和母妃的感情非常的深厚,不过他没有想到母妃居住的宫殿会这么落魄。

莫锦欢定定的看了林淙半晌,然后咚咚咚的跑出外面,林淙喊住她:“锦欢,你……”

“我相信你不派人来打扫娘娘的宫殿肯定是有苦衷的。娘娘定然不会怪你。不过,既然咱们来了,那咱们何不打扫一下娘娘居住的宫殿呢?”莫锦欢站在外面,那双眼睛比星辰还要灿烂。

莫锦欢打水进来,认真的收拾着西岐公主的卧室。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淡淡的笑声在夜色中散开。

许久,这间布满灰尘的寝房终于干净些许。

这寝房布置的非常典雅,西岐公主似乎是很爱看书,在西边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书籍,书架下方摆着一把琴,那琴并非是什么价值连城的。

在靠近精美窗棂的地方,放着梳妆镜,而那梳妆镜却和房中素雅的摆放显得格格不入。那镜子实在是太过华丽了。

镜框是由纯金打造,镂刻着反复精美的牡丹花纹,而在牡丹花心里则是点缀着耀眼的红宝石。而梳妆台却又只是寻常梨木所造。

两人都看出这梳妆台有所古怪,而上面那繁复的花纹则是让莫锦欢想到了沐府湖心亭上,那同样繁复的花纹。

莫锦欢看了林淙一眼,两个人一同朝那梳妆台走去,莫锦欢的手指在花纹上摸索着,林淙突然伸手拧了一下牡丹花上面的红宝石。

莫锦欢心中一动,学他那样一一扭过每朵牡丹花上的红宝石,终于在下方第二颗红宝石有了松动的迹象。

“找到了。”莫锦欢轻声道,手指一拧,在梳妆桌下方却陡然出现了一个小格子。

小格子不过成人男子手掌大小,里面只放着两封信。

莫锦欢默默的拿出了那两封信,递给林淙,“这信想必是你母妃所写的。你虽然过去的事都不记得,还是看一看为好。”

林淙手指微颤,终是接过了其中一封,他打开,面上神色陡然一变,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跌倒在地上,手中的信已经飘落在地上。

莫锦欢面色一变,眼光掠过那信,信中寥寥数笔悉数落尽了莫锦欢的眼中。

“淙儿,以后母妃不能在照顾你。皇上必然会让秦惜霜照顾你。你以后万万不可在来到母妃的宫中。”

怪不得这皇宫里面会布满灰尘,原是西岐公主生前命林淙不准来这宫中。

这么奇怪的几句话,为什么让林淙面色大变。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浑身不断颤抖的林淙。

林淙的脸埋在她的颈子里,一片湿热。

林淙哭了。

“锦欢,我想起来了。”林淙的声音嘶哑而紧绷,像是绷紧的琴弦。

莫锦欢没有追问林淙究竟是想起什么来了。她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林淙。

“是父皇毒杀了母妃。”此话一出,莫锦欢不由得轻颤,而林淙推开了莫锦欢,他站起来,眼前仿佛是出现了当年的一幕。

他现在头疼欲裂,那一幕幕纷杂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的上演。

皇后所生下的小公主夭折之后,皇上每天都陪伴着以泪洗面的皇后。根本没有时间去别的宫殿里面。

事实上,自从秦惜霜进宫以后,皇上已经不再宠幸别的妃子。

他总是感觉父皇不来的日子,母妃是快乐的。

一日,父皇来到了宫中,母妃满面泪痕,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他想要去看看,却被母妃身边的人带走。

等到了晚上之后,母妃以为他睡着了,紧紧的抱着他:“淙儿,以后母妃不能在陪你了。你切记万事不可强出头。否则,你父皇必定会对你有杀心。”

他不懂母妃的意思,明明父皇很喜欢他啊。为什么会杀他。

母妃说了这句话之后,便走出了卧室。

他总觉得心中不安,便悄悄跟在母妃的身后,他看着母妃走在院子里,父皇身边的于公公在园中等着母妃,“娘娘,皇上命奴才将这杯酒赏给娘娘。以后,皇后娘娘会好好照顾二皇子的。娘娘不要挂心。”

他记得母妃脸上的神情,母妃望着西方,那儿是西岐的方向。

她的唇角有着一抹笑,手指轻轻抚摸着杯子,素白的手指,艳红的杯子,映衬出妖娆不详的色彩。

他看着母妃喝掉了那杯酒,唇角有着一抹鲜血流出,母妃说:“真好,我终于能够回西岐了。”

他大惊,想要去找母妃,却被母妃身边的嬷嬷紧紧抱住。

嬷嬷在他耳边哭着说:“殿下,公主只希望殿下能够长安。”

母妃死后,他大病。

莫锦欢看着他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回首看向莫锦欢,温柔的凤眸中有着一片决然:“锦欢,原来过去的我是那样的不快活。”

他此话刚一说完,立刻便奔出这卧室。

莫锦欢面色一变,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人先后奔出这卧室。

等到两人离开后,一道漆黑的人影悄然踏进这卧室里,将地上的两封信拿出,立刻便退出了卧室。

林淙神色癫狂,沿途中抽出禁卫的刀,提着刀直接奔向御书房的方向。而莫锦欢大急,想要拦住林淙,却不料林淙拿刀指着她,淡淡道:“你若是拦我,那你我便是敌人。”

莫锦欢一咬牙,“你想要做什么。”

林淙看着那锋利的刀锋,蓦地一笑:“拿刀自然是想要杀人。”

杀人,杀的是谁?两个人心底都非常的清楚。

莫锦欢同样一笑:“好,我陪你。”

沿途中,所有想要阻拦的护卫全部都被莫锦欢挡下。

莫锦欢功夫极高,当初沐卿沉想要对她下毒,也是用的暗算。

林淙,莫锦欢一路鲜血直接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敞开着,林淙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岁月流逝,他似乎依旧是他记忆当中的模样。

这样的男人,面容儒雅,心肠狠毒。

“来人,将他给我带走,关到大牢里面去!”东越皇帝眯眸命道。

林淙手中的刀滑过光滑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面色苍白如纸,漆黑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那张脸上唯一的颜色便是那双鲜红的凤眸。

他眼神狂乱,不发一语,直接便拿到砍向东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