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几日,阳翟公主跋扈之名开始在平城疯传,据说是崔家嫡女亲自去道歉,反而被羞辱出府,当时崔家嫡女哭着从公主府出来,别提那个可怜了,恰巧这一幕就被路过的行人看到,如此才有了后来的事。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编成了话本被搬上了歌舞坊的舞台,故事一被润色自然又精彩了不少。听说,但凡有这出戏的歌舞坊,俱都一票难求。

崔云易装而行,跑到歌舞坊看完了这出戏,等着场子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偏着头认真的问了梅香一个问题,“怎的这些人这么能胡扯呢?我不过是说了句‘公主跋扈,嫡女受屈’,他们便能编出这么些东西,什么门前苦等,雪中长立,负荆请罪。若我哪日说该改朝换代了,他们是不是也能编出个子丑寅卯来。”

梅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四处的瞄了瞄,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拍了拍胸口小声的开口道,“女郎可不能乱说这些,被人听到就不好了。那些人敢演,不过是仗着女郎你会给他们撑腰罢了,平日里便是给他们十个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轻易去触碰皇家私事。”

崔云起身,眼神从那已暗淡下来的舞台上一扫,“可我不喜他们将我写成这样,即刻撤了吧。”

这出戏是很快的撤了下去,阳翟公主的名声却回不来了。虽说戏文里没有明说演的是公主与崔家嫡女,可整座平城里有谁不知道戏中的两人是谁。

阳翟公主初初知道这件事,气愤异常,甚至亲自去砸了一家歌舞坊,这样一来反而坐实了她跋扈的传言。一时间,平城百姓中但凡有人提一句‘阳翟公主来了’,整条街道都会冷清许多,人人都怕自己招惹了这个煞星。

阳翟公主

被管了起来,崔云反觉得无趣了许多。时间一长,她眸子里的精光便又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梅香兰香被她这目光瞅的直发怵,只好硬着头皮一个接着一个劝道,“女郎,空闲下来还是多读读书吧。”“女郎,不是说刚来平城要收敛么?”

崔云笑的很是和蔼可亲,“自然,是要收敛。”

父亲前几日叫她去了书房,一张脸不怒不喜,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你是嫡女,整个家族都在看着你,你该知道自己应做什么不应做什么。”

崔云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家族之事永远排在第一,家族的颜面不能失,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利益。她暗自琢磨了一下,可能父亲指的是阳翟公主这件事,想必是她做的有些过了,父亲在警告她。

于是,她低头,“阿云省的了。”

父亲的第二句是,“乐平王来府,言明要求娶你。族中本意是将你配给王家,但若你与他真正心意相通,我们也不好阻你。但是崔氏一族一旦与拓跋皇族联姻,势必引起其他世族恐慌,你与他自然要掂量着看。”

这事,崔云自然也知道。世族多年来与皇族便是互相制衡,若是世族中有人偏向了皇族,必然引起诸多猜测。暗潮汹涌之下,首要矛头便是对准了崔府。

崔云脸上神色严肃了许多,但是一想到上一世嫁给王七郎后惨死的情状,便不自觉地身子发寒,只再次低头,“是阿云给父亲和崔氏一族添乱了。”

这意思是就算有麻烦,也会义无反顾的与乐平王在一起了?

崔平稍一沉吟,说出了最后一句,“两年后是你的及笄礼,若那时你与他的心意还未变,再让他来提亲吧。在这之前,父

亲会为你推阻掉族中一切的安排。”

崔云抬眸,竟莫名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只弯了弯唇角轻声开口道,“多谢父亲。”

无疑,崔平的话确实是两全之策。虽没有正式的未婚夫妻名号,但崔府已经默认了拓跋屺的身份。而且,就算两年后崔云想反悔,也不至于落个名声不佳。

这一招,可进可退。

最重要的是,她崔云终于得了两年的自由,这两年中她与太原王氏无论如何都再扯不上关系了。

崔云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得整个人都高兴的要哭似地,偏偏还掉不出眼泪。父亲要对外瞒下他俩的婚事,虽则是为了让她再好好想想,有个回旋的余地,另一方面却是想让她和拓跋屺趁着这两年,韬光养晦,好好想办法应付那些世家大族的刁难。

奈何她与拓跋屺本就是互相利用,这茬子事转眼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国宴如期举行,皇城派人来永宁巷挨个送帖子,崔云盯着那烫金的几个大字半响,来回翻看了几遍,才对着来送帖的宫人唉声叹气的开了口,“虽则很想去瞅瞅,却奈何阿云的身子不适。许是水土不服,等阿云身子好些了,定会进宫向各位公主以及娘娘们谢罪。”

她来了平城大半个月,也没听说她水土不服,分明是借口。宫人却不想找不痛快,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低眉顺眼的走了。

人走了,烫金的帖子却留了下来,崔云打开帖子又瞅了瞅,右下角落款处分明写着,“始平长公主拓跋燕儿邀赴宮宴”。

几乎是眼皮子都没抬,崔云一边回屋一边便将这帖子扔到了梅香的怀中,只又面无表情的丢下了两个字,“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