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沉重的眼睑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接触到久违的阳光,她倍觉刺眼得侧过头去避开。

她有些怀疑那些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否是真的有发生过。

被褥下的手慢慢往腹部移去,她记得,这个地方孕育着她的孩子,前段时间,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为什么现在却是扁平的。

逐渐清晰的画面,令她不得不清醒过来。她以为的,不过是自欺欺人人罢了。

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不过,她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能做到这一步,竟能亲手杀掉他们的孩子,那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啊。

正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脚步声响彻在这间静谧的房间里。

“你醒了。”白言九把刚煎好的药放到矮几,坐到榻边扶起她的身子,“你已经睡了十来天,再不醒来的话,我都快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接到报告的时候,他可是马不停蹄得赶去了别苑,终究还是晚了半步,没能够救下她腹中的孩子。

他有着和烟雨相同的疑惑,那个人口头上说着是要更好的保护她,但……如今眼下这种情况是他所谓的保护,而不是伤害吗?

又有什么抵得上一位母亲失去孩子来的痛苦,他相信,如今的烟雨算得上是彻底死了心,浅薄的意志,若不是他用尽办法,是怎么都唤不醒她的。

“为什么要救我呢?就那样死掉的话,也是不错的,至少……在去地府的路上,我能亲眼看到他亲手害死的孩子。”

烟雨虚弱得靠在他的肩头,那段悲惨的事情在她的睡梦中整整徘徊了十天,她的心都快麻木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醒过来。

可以的话,她情愿再继续睡下去,在梦里,见上他一面,好好得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的山盟海誓又跑到哪儿去了。

闻言,白言九侧过身去,他不知道怎么跟烟雨解释,孩子的事确实是慕容子音做得太过火,怪不得烟雨记恨他,只是……

其中的隐情,他该不该现在就告诉她

呢?

那日他赶到别苑的时候,看到躲在角落里不敢靠近烟雨的慕容子音,是那样的孤独落寞。

“你想把她送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现在这一切又是什么?你放纵那个公主来害死你的孩子,阿音,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把一切都瞒着她,真的好吗?”

“与其让她整日为我担忧,不如就这样带着恨暂且离开我的身边。你和长苏已经再想办法了,不是吗?两个月的时间,够了……如果能活下来,她届时知道了,还能怪我什么,若不幸死掉的话,她至少没有那么悲伤。好好照顾她,那个孩子,注定是和我们没有缘分的。”

白言九吩咐暗人将昏厥过去的烟雨先行带离别苑,他蹲坐在慕容子音的身畔,伸出双指触摸到他手腕的脉门,细细把起脉来。

不一会儿,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慕容子音轻轻推开他的手,苦涩得低头笑着,“毒更深了,对吗?”说罢,他仰起头来瞭望着湛蓝的天空,到最后,他终究是棋差一招,让那个人钻了空子。

“你一早就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凝视着慕容子音恬静的笑容,白言九恨不得想揍他几拳,与其这样耽搁下去胡乱寻医,还不如去找下毒人讨要解药,来得更加实际才对。

慕容子音摇了摇头,“不,他不会给的。他想我死,又岂会因为你们而让我活下来呢,何况……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梦想啊。”

“又是凤溪,难怪当时他会这般轻易得放你们离开,该死的家伙,就不该一时心软让他卷土重来。”

揣测出慕容子音话中的深意,白言九捏紧拳头狠狠得砸向地面。

“别让她知道,否则她会做傻事的。”慕容子音拉住白言九的手腕郑重其事得叮嘱着白言九。

凤溪的心思,他依稀是知晓的,他不想中计,让烟雨为他冒险。

没有他在她的身边看护着,那个傻丫头不知道会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敛起思绪,白言九捧起药碗,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舀了半勺喂到烟雨的唇边,“先把药喝了

,不管他做了什么,总得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好。”

听出他话中的端倪,正要张口吞药的嘴巴不由僵住,她翻眸向上往着白言九,无力的双手勉强撑住,慢慢地从他怀里移开,盯着他闪烁的眼眸,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你一定是知道内情的,对不对?”她虚弱得问着,“这些事就好像是书卷里被特意编排似地,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不可能没有原因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的。”

空洞的眸华浮现起淡淡的氤氲,她的直觉告诉她,白言九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慕容子音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一定是知道些内情的。

白言九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死活不肯再透露半句。

见烟雨的情绪甚是激动,他按住她的肩膀,“别激动,你现在的身子有些凶险,激动过度的话,会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

“你告诉我,我求你,你告诉我。我已经失去了能失去的,求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还拥有着的。你知道吗?两世为人,我真的怕了,我害怕他会跟宇文琰一样,为了江山不要我,从他登基的那时起,我一直想阻止他。”

“但那是他筹谋已久的霸业,你,陆长苏和他花费多年的心血,我糟蹋不来。我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巅峰,可是……高处不胜寒啊。我能忍受他为了江山后宫三千,我忍受不了这个,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好像……好像我是个死人,无法插手你们的事情。”

“阿九,我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跟他经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其他的女人就要休了我,甚至不要我们的孩子呢?我的心,疼得都要快死了,我不知道,在失去这些后要靠什么支撑下去。”

烟雨低声哀求着他,孱弱的身躯随着她点头而瘫倒在榻上,目光注意到他手里的那碗药,咬紧唇瓣,她伸手抓过药碗,一股脑儿全灌进口中。

“药我已经喝完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