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烟雨诧异地望着白言九,若不是他问起,她都快要忘了这个问题。

听他这样一说,她倒觉得奇怪起来,能从天牢离开,难道……不是凤溪为了交易而帮她的吗?

白言九抓起酒壶添满清酒,满口灌下,不少溢出来的酒水沿着唇角淌下来,沾湿了衣襟。

“是他把唯一赢取来的许诺,用在了你身上,他要陛下保你无虞。否则,你以为凭着条条大罪,有什么可能是能连活罪都免掉的。就算是这样,你心里还是怨恨着他,对吗?”

阖拢的双眸露出细小的眼缝,透过缝隙,他看到烟雨纠结的脸色,知晓是这番话起了作用,弯唇笑了下。

“这世间并非所有事都是按斤论两去算计的,他欠你的,你欠他的,到现在还算的清,道的明吗?”

收回臂膀的时候,不小心倾翻酒壶,白白浪费了一壶好酒,他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红润的脸颊透着醉意。

“烟雨,他既能不顾一切得救你,说明对于他而言你是尤其特别的,今日我说这番话,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将心比心,不要再辜负他的好意。凤溪他……不似你眼前看到的那般简单,一个入魔的人,谁能指望他会有半点的真心呢?”

说完这些,他挥了挥衣袖,举步没入茫茫夜色里。

逐渐转浓的酒香扑鼻袭来,白言九的话于她的脑海里无疑是砸了一记重磅炸弹,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瞅见眼帘前的那杯清酒,一把抓过酒盏就往口中送去,用力过猛呛得她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直到好一会儿方慢慢平复下来。

燕欢与燕喜闻着酒香寻到烟雨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趴在圆桌上,似醒未睡。

“姑娘……?”燕欢轻推了推烟雨的臂膀,小声得吱声问道。

烟雨俨然没有半点的反应。

无奈之下,燕欢与燕喜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弯腰架起烟雨的身子,搀扶着她慢慢往厢房走去。

刚出花园,就遇到了替慕容子音开路的江青,橘黄的烛火撑起一小片亮光。

“这么晚了

,你们还在这里逗留做什么?”江青质问着。

燕喜松开烟雨的臂膀,挪步上前,轻声回话道:“姑娘在花园醉了,奴婢们正要扶姑娘回房休息。”

“醉了?”

江青探头望去,这大晚上的,她喝那么醉是想做什么,难道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燕喜点了点头。

随后而来的慕容子音老远就闻到了酒味,他茹素素年,对这种刺激的香味是尤其的敏感,下意识得掏出巾帕掩住口鼻。

深沉夜色中,他没能看清倒在燕欢身上的人谁,朦胧得仅看到一个模糊轮廓,倾斜的月光笼罩在她的周身,似一抹月白。

“江青,出了何事?”说着,他举步就迈下阶梯。

江青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烟雨,眸华一转,毅然转身回去,堵住慕容子音的视线,忙回道:“没什么事,是言九公子醉在园子里了,正要扶他回房歇息呢。”

他胡乱扯了个谎,国师府有禁令,师兄弟们是不得饮酒作乐的,整府上下唯独白言九与烟雨是外人,不受这条规矩的限制。

说不来烟雨,他只能把慌转向白言九的身上。

只是……慕容子音一听到江青这番话,他便疑惑得蹙起了双眉,白言九生性随兴,但,依照他的酒量,恐怕还不足以自己灌醉自己。

“明日去禅室领罚。”说着,他绕过江青的身躯径直朝前走去。

江青沉下脸来,情急之下大喊了声,“师父!”

慕容子音顿了顿脚步,淡淡得瞥向他,“本座说过,要当本座的徒弟,是不得有任何的欺瞒的。哪怕你说出千万种理由不想让为师知道是她,也好过说这种荒唐的谎言。”

“师父,您救她两次,次次都险些把性命给搭上。徒儿实在不想再看到您再为她拖累下去,徒儿担心……何况,她并非真公主,不值得师父如此待她……”

“值不值得,为师心里清楚便好。若连为师都舍弃了她,那么,又该指望谁待她好呢?”

话音落定,慕容子音见江青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径直走到燕欢面前

,从她的怀里背起烟雨柔软的身躯,满身的酒味,也不知晓她到底是喝了多少。

“去准备醒酒汤与热水,待会儿送到姑娘厢房来。”他朝着燕欢与燕喜吩咐道。

两人领命后齐齐曲膝行礼退开。

趴在后背的烟雨悠悠得睁大眸瞳,仅是一杯清酒,她还是捱得过的,是白言九打翻的清酒洒到了她的衣衫上,才会教他误以为她喝到酩酊大醉。

其实,早在燕欢把她交到燕喜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后来更是听到那番对话,令她不愿在那种尴尬的气氛里醒过来。

白言九的话,慕容子音的话,纷纷交缠在一起从她的脑海里贯穿而过。

依稀间,她或多或少能够察觉到慕容子音的情意,可是,她没办法回应他的好。

白言九说要将心比心。

今时今日,倘若有位她心仪的男子告诉她,他曾经娶过妻,甚至连孩子都三岁大了,她不认为自己有当场接受的强大心理。

更别说,作为女子的她,即使是转生,那些事实却不会就此烟消云散。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被褥捂得她起了暖意,比起方才寒风的侵蚀,她更愿意躲在暖洋洋的被窝里。

燕欢与燕喜几乎同时抵达厢房,又是递水,又是喂汤的。

烟雨睁开惺忪的眸子,注视着站立于榻沿的慕容子音,借着醉意,没心没肺得咧嘴笑了起来。

“慕容,我想同你说一件事。”她侧身拉高被褥掩住左侧脸颊,仅露出拳头大的缝隙用来说话。

慕容子音‘唔’了声,搬过矮凳就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待我好,反正你也清楚我不是真公主。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拜你为师,可好?”

她吞了吞口中**,从此以后,她敬他如师如父,而他待她的好亦是出师有名,不必再担忧旁人的口舌。

“好好的,怎么想要给我当起徒弟来了?不是最不愿当我的徒弟吗?烟雨,昨日话犹在耳畔啊……”

慕容子音淡然得望着她,看不太明白她究竟打了什么小九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