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他不是那个人。

记忆中的那个人脸上永远都挂着温柔的笑容,宛若三月里的春风,能将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

显然凤溪他不是,他的笑似诡异似蛊惑,永远不可能有那样的笑,最关键的是,那双妖异的红眸,每次想到都令她有些悚然。

“那个人在北朝?”

温软的声音继续响起。

烟雨一愣,她以为她不说,他是不会知晓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吗?

虽然,前去北朝并不是为了那个人,但慕容子音似乎已经看穿了。

她还要再继续隐瞒下去吗?

“他死了,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说着,她踉跄得站起身来,没有再搭理他,径直就往府门走去。

慕容子音拧着眉,沉默得尾随在她的身后。

琴室。

白言九鼓捣着寒玉扇的机关,不时的抬眸睨两眼坐在对面的慕容子音,回来之后,他就变得寡言起来,也不知与烟雨说了什么话,惹得他这般的不开心。

待他把最后一根银针塞进机关里后,捏起巾帕抹了下额头沁出的细汗,见慕容子音指尖的黑子依旧没有落下,他怎么都不明白了。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被出言打扰的慕容子音全身一颤,夹在双指间的黑子骤然坠落至地,他手一摆,索性就收起了棋局。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吧。”说罢,慕容子音低头揉起额头来。

“重要的事倒没有,不过,不重要的事情还是有些的。早知道会这样的累,当初你还会想继续下去吗?那丫头跟凤溪间的事,一日不弄明白,我怕,这心还是没法安然的放回肚子里。”

白言九郑重其事地说着,慕容子音在乎烟雨,而凤溪时刻想要捉住他的弱点来对付他,现在烟雨更是这样,只怕,将来的局面会比现在的愈加不堪起来。

简直就比那盘珍聋棋局还要麻烦。

国师府里都是男子,仅有的两名女子还是前不久刚买回来的奴婢,其中一个是烟雨在天牢里见过的。

“奴婢燕欢。”

“奴婢燕喜。”

两名婢女依次

向烟雨行礼问安。

已经不是公主身份的烟雨看着眼前两人,心底油然浮现出世事无常四个字。

她们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来的,烟雨并不想知道,横竖都是慕容子音的人,是她不想靠近的人。

烟雨拂手遣她们离开,“你们都下去吧,我想睡一觉,没事就别来打扰我。”

婢女们对视一眼,随口叮嘱了几句就掩门退开。

廊道的尽头,白言九捧着一坛酒慢步走来,遇见朝他走来的两名婢女,不消问就知道是刚从烟雨房里出来的。

于是,为了先弄清楚烟雨的情绪,他走上去询问了句,“是在休息,还是在发呆?”

“回公子的话,姑娘歇下了。”燕欢恭顺地回答着。

白言九点了点头,掌心轻敲着酒坛盖子,抬头张望了眼当头的太阳,看来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这酒还是得晚上喝才是最佳的。

好久没有舒坦的睡上一觉了,加上婢女点了安神的香料,烟雨刚躺下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在北朝的诸多往事,小时候被寄养时遇到的那个人,以及进宫后发生的事情,梦里满是欢喜的,那些令人悲伤的统统不见踪影。

只是,她以为这个梦会一直就此甜美下去,没料到,末了出现的画面将她彻底得从睡梦里惊醒。

一觉睡醒就是晚上,白皙的脸庞上沁出细汗,拂进来的清风吹散剩余的温暖,觉得身子有些寒冷,忙不迭掀被下床。

披了件较厚的外套举步走到圆桌前,拿起茶杯就要倒茶解渴,不想,茶壶里的水仅是半杯,饮用完更觉得口比刚才还要渴。

张口想唤碧若,眸华扫了眼陌生的四周,方知自己岔了神,这里哪有什么碧若,想做什么要什么,都要她自己亲自去做,哪里有什么人能使唤呢。

提起水壶踏着月光就出了门,对于国师府她是极其陌生的,上回来这里,她认得的道路也只是从前庭到厢房。

她到处转悠着,不知不觉得就来到了花园。

独自饮酒的白言九发觉树丛后的烟雨,他笑着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朝着她隔空举起杯中未饮尽的酒盏,看到她手里的水壶,猜想是渴了才走出来的。

“阿音不

在府,你不必这么拘束,想要什么尽情找那两个小丫头就好,她们本来就是阿音带回来服侍你的。”

他抿了抿唇,为了引她过来,他可是煞费苦心才把婢女给支开的,当然不会轻易让烟雨找到,不过,依他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白费苦心了。

烟雨不全然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娇贵,至少还会为了解渴,亲自出来找水,而不是坐着等人双手奉上。

上回在宫里见到她时,盛气凌人的架势丝毫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霸气,要说一个假冒的人,最难装的还是帝王家独一无二的气势。

她,隐瞒已久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白言九疑惑的敲了敲脑袋,他似乎比慕容子音还要焦急了些。

烟雨蠕动着唇角,想要反驳白言九的话,转念一想,与其花费唇舌去解释些没用的,不如省着点力气找路。

瞄了白言九一眼,沉默不语得绕过树丛往另条小径走去。

“能从天牢里安然无恙的出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身后传来白言九漫不经心的说话声,烟雨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注视着白言九,石凳旁一滩水渍,酝酿于空气里的酒香不时拂过来,她蹙了蹙眉,他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她出现。

见她起了兴致,白言九弯腰给另只酒盏添满清酒,“这几日忙得连喝酒的闲暇都没有,今日难得空闲下来,权当赏给面子来陪我饮一杯可好?”

烟雨没有推脱便坐了下来,看了眼他推至面前的酒盏,没有动手去接,而是一瞬不瞬得望着白言九。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白言九自顾轻笑着,举起酒盏抿了半口,“从你两次能从凤溪手里逃走,我一直就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今日教我大开了眼界。”

“我没有想过就这样死掉,不管是谁,面对危险时,都会拼尽一切活下来。”烟雨语气轻淡地说道。

“你之前怪阿音狠心明知你不是真公主,都要把你推进深宫里去,怪他利用你去赢取他想要的。那你又是否知晓,你现在能安然得坐在这里,又是拜谁所赐呢?”

大抵是醉意熏人,白言九打了酒嗝后,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