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绕手过去抚摸着肉痂,这一刀是柳明月给她的,伤是养好了,这疤却永远烙在这具身躯上,宛若是在提醒着她,如今拥有的这一切皆是‘烟雨’送给她的。

碧若见烟雨误解自己的意思,忙不迭摆手否认,“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想说,奴婢知晓宫里头有个出名的画师,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办法能把这疤痕去掉,不知殿下愿不愿意?”

以前,那些妃嫔们受了伤,厌恶留下的疤痕都会请画师略施小忙,免得引起陛下的憎恶。

而现在,烟雨出嫁在即,这具完美的身躯上若是有着小瑕疵,多少是会有影响的。

“什么画师?”烟雨不解地反问道。

碧若躬身走到烟雨的面前,仔细得解释起来,“那位画师有种特殊的药水,能够将疤痕用不同的形式遮掩掉,就像杨太妃,她的掌心被瓷片误伤过,便请了画师用画工点缀,疤痕化作蹁跹的掌中蝶。”

听完,烟雨直叹厉害,“真有如此神奇的办法?”

“殿下要是愿意的话,明日奴婢把画师请过来,看看能用什么特殊的办法令殿下的疤痕妙笔生花。”

满含氤氲的眸华轻转,似是想起些什么,笑着应允了碧若的话。

翌日,细雨纷纷飘**在天地间,烟雨闲来无事索性就裹了一袭薄纱卧于软榻阅卷。

碧若依照烟雨的吩咐,很快就把画师给请到了凤栖宫中。

烟雨把卷上的寒梅递到画师的面前,指着那束绽放殆尽的红梅,道:“本宫要你在本宫的前后肩处描上这红梅。”

“长公主殿下大婚在即,这……”画师面露难色,推却着。

烟雨收回手,低沉地询问了句,“怎么?”

画师恭顺得解说着,“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微臣用的这法子并非是像平常作画那般简单,这要烙在肌肤里且保证用不褪色,这法子可要残忍得许多,是要用针刺把染色的药水注入其中,期间伤口一旦沾水,那块肌肤会……”

后面的话语委实有些惊悚,画师怕惊吓到

烟雨便没有再说下去,但蕴藏在这里面的风险是无人能够预知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每一次下手能够做到成功。

更何况,是要在一块白璧无瑕的肌肤上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她倒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原来就是这样而已,听画师这样解说,她便觉得这与北朝的刑罚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她摆手示意画师起身,柔声笑着,“画师的提点,本宫心里有数了。不过,本宫仍旧想要尝试一下,这在人体上画出这样一幅美妙的画卷来,会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画师大可放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画师没有再婉拒的理由,为了能让烟雨少受点苦难,他拿出止痛得药剂交代烟雨服用下。

待药效开始发作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得开始下针了。

几个时辰过后,满头大汗的画师不住得捏袖擦拭着额头冒出的细汗,颤栗的双手把最后一根银针从烟雨的肩膀处拔取出来。

等药水晾干后,吩咐碧若用白布裹住伤口处,七日后才能拆封。

各种颜色的药水染得到处都是,又不能用巾帕擦拭,碧若委实看不出半点像红梅的痕迹来,只觉得肩膀处像极了一滩打翻的污渍。

“早知如此,奴婢当时就不该多嘴,殿下也不会受这样的苦难了。”碧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烟雨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她是打心底的懊悔。

疤痕没能去掉,又令烟雨添了新伤。

她该管住这张嘴巴的,不该仗着烟雨的宠信,什么话都在她耳畔边说。

烟雨哑笑得摇了摇头,“本宫确实想这么做,不怪你。”

个中的隐情她不知该怎么跟碧若解释,倘她早知晓有能手精通此术,她哪里会等到碧若开口呢。

偏头瞅见碧若眸底的那抹疑惑,她强撑起上身,若有所思得启唇续道:“本宫劫后重生,连记忆都能丧失,那么,索性再做点其他的事来告诉世人,本宫早不再是曾经的本宫,而是一个全新的。”

话音初落,碧若似懂非懂得点着头。

幸好五月的天温暖中夹杂着淡淡的寒意,烟雨尽量克制自己的行动,避免渗出的汗水会触碰到伤口处。

第六日,烟雨趴在榻上小憩,碧若捏着一封信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听到响动声,烟雨半睁开眼眸,淡淡地问道:“是有什么事?”

“有人送来一封信函,上面写着要交给殿下,奴婢也不知里头有什么事。”碧若困惑得再三盯着信函看,想不透有谁要用这种方式来传话。

“拿过来本宫瞧瞧。”烟雨慵懒地说着。

她接过信函打开只瞧了一眼,迅速将其揉成团紧紧攥在掌心里,晶亮的眸华逐渐黯淡下去,想到碧若还在旁候着,忙敛回心神。

“碧若,本宫觉得肩上痒的很,你去把画师请过来,本宫想知道这布条能否在今日拆封。”说着,她抓了肩膀几下。

碧若顿了顿,目光在指缝间露出的纸团里流连着,听到烟雨的话,浑身一颤随口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她前脚刚离开,烟雨赶紧从榻上起身,为了以防万一,她将信函烧成灰烬,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的残缺,方放下心来。

她换过衣裳,不带任何一名宫娥便出了凤栖宫,步履甚急,直朝花房走去。

偌大的御花园里竟无一人,止步石径前,隔着较远的距离便能看到花房里那道斫长的身影。

烟雨不明白是谁在跟她开玩笑,信纸上仅写着‘花房’二字。

待她稍微靠近一点点,那人似乎有注意到缓缓转过身来,白言九浅笑着向花房外的烟雨点头问好。

“是他。”烟雨喃喃道,她与白言九有过一面之缘,他是慕容子音的朋友,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她报以浅笑,举步走到台阶前并不着急走进里面。

“在下给长公主殿下请安,”白言九走到石桌前落座,“在下听闻长公主殿下最不喜白牡丹,今日特意命人以芍药替之,长公主殿下不妨进来与在下一叙。”

闻言,烟雨淡淡瞥了眼花丛,确如他说的那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