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出现在脑海里残缺的片段再次滑过,朦胧不清的宫殿里,巧笑倩兮的女子慢慢浮现出绝美的容颜,在她的怀里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孩。
画面由清晰转至灰白,一瞬间,脑海皆是一片空白,身子犹如飘浮在半空似地,怎么都找不到降落的地点。
过了许久,太阳破云而出,万丈金光射入幽静的山谷里,水光潋滟,清凉透心的潭水如挠痒似地唤醒昏厥中的烟雨。
迷惘涣散的眸瞳缓慢地睁开,看到前方的慕容子音,回想起坠崖的情景,忙不迭挣扎坐起。
潭水不断袭上她的身体,似是被触动,慌张地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容貌,指尖安在眉心间,使劲地搓了几下,都不见那点象征。
“我是谁,我是谁?”
她记得自己是苏童,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为何自己会进入到这里,慕容子音说她是南国的公主,也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莫不成在那之前,这个公主就已经死亡了吗?
脑袋甚是混乱,还是说是苍天怜悯,借这个机会令她重生?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她想,这是谁都无法预见的,饶是她自己亦未曾想过,她的灵魂会进入到南国公主的体内。
宇文琰……
是要她凭借这个崭新的身份,用烟雨的名义,去取回属于死去的苏童的一切吗?
那么,从现在起,她就是烟雨,是南国的公主,苏童只能活在她内心的深处,她要将她藏得好好的。
她起身走到慕容子音的身畔,经潭水的冲洗,梨白衣袍上已无斑驳血迹,那支箭赫然插在他的后背上,颤抖的十指紧紧攥着袖缘,她害怕去探他的气息。
回返的飞鸟视若无睹得啄食着,她见状,赶紧欺身上前驱赶鸟儿,指尖摩挲着箭端,这时她听到底下传来细微的响声。
烟雨架起慕容子音的身躯就往岸上走去,崖底景致幽静,草木葱郁如人间仙境。
谁都不甘心就这样踏上黄泉路,骄傲自负的
慕容子音更是,她相信他能凭着傲人的念力活下来。
慕容子音苏醒已是三日之后,上身缠满布条,斑驳的血迹依稀可见。
看到这些,他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伤势并不碍事,倒是绪乱的内力需花费他较多的时日。
躺了数日,僵硬的身躯有些难耐,他刚坐起身要下床,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刺眼温暖的阳光照射入屋,他别过头去避开那些光线。
“慕容?”那道身影被金黄光晕包围着,烟雨惊诧得轻喃出声,睡了这么久,他终于是醒过来了,按捺住内心的欢喜,平静地说道:“你醒了,我这就去把药拿过来。”
苍白的薄唇扬起一丝淡笑,慕容子音凝视着有些脏乱的烟雨,眸底仍是深沉的情谊,低沉喑哑的嗓音幽幽响起,他柔和得唤了声:“十一,过来。”
烟雨侧首怔怔得注视着他,耳畔回**着的满是他的话语。
眼眸一涩,身下的步履不由往前迈去,她一直都害怕着,日夜留守在他的身旁,似有若无的脉象教她怎么都放心不下,生怕一回身,他再也醒不过来。
现在,看到他好好得出现在眼前,仿佛有种恍如隔世般的触动。
慕容子音执起烟雨的手,轻轻一拉带她入怀。
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徘徊在心底的阴霾不安逐渐消散,俯在她耳畔细语:“你没事,真好。以后,绝不会有机会再让你冒险。”
烟雨垂下的双手抵上他的腰际,她不敢用力推开他,怕伤口撕裂了。
这是她辛苦多日才有的成效,亦不想再让慕容子音受苦,缓缓阖上眼睑,就暂时让他抱一会吧。
“我说过,老天舍不得我们死的。”
“这次,多少是为师的疏忽。若,早日带你回去,不致于发生这样的事,是为师害你受苦。”
慕容子音低声浅叹,眉宇间浮起一丝忧愁。
原本一心为着她好,不想却险些害了她,从不怀疑决定的他,不禁反思着这件事。
眸华轻阖,倘凤溪
知晓他们并未死去,绝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他亦不再退让半分,忍了这些年,他算对得起师父临终托付了。
感受到慕容子音在想事情,烟雨从容得离开他的桎梏。
她敛目低眉,凌乱披散的长发遮住削瘦的脸庞,从中弱弱地飘出话语:“慕容,我不想回去。”
一旦想到深宫大院,就害怕当个行尸走肉,任人摆布做一些违心的事。在北国皇宫里的那几年,是她源源不断噩梦的开始,她素来就没有习惯过那样的生活。
慕容子音沉默不语,神情温恬得凝望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许是看出了他的用意,烟雨清了清嗓子,故作大胆得将心底的想法和盘托出,“既然上天安排我死里逃生,那么,就当我早已死了不更好。现在的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不是吗?慕容,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是国师,在南国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他说一句,又会有人敢质疑呢。只要他愿意,这件事就不难办到。
“十一不是说要端药给为师服用的吗?”
慕容子音刻意岔开话题,许多事情并非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天下之大,莫非黄土,她身上流淌的血液到底是皇室的,她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也就摆脱不了注定的命运。
他若真有办法,早已在找到她的那刻就带她远离红尘,又哪里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呢。
其实,每次看着她安于现状的神情,他都不忍告诉她,是时候回去了。
或许,正是他的这份贪心,才导致现时的结果。
翌日,黄昏时分,烟雨小心得捧着药碗走到慕容子音的床前,他醒来后精神似乎不太好,勉强喝了药就会昏睡过去,反反复复的,她无从得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用胳膊肘触了触慕容子音的肩膀,“慕容,醒来喝药,慕容……”
唤了数声都不见他转醒,生怕药凉失去药性,微颤的五指努力抓紧木勺,小心翼翼的挪到他微有干裂唇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