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音气急败坏地狠咬字道,他太清楚凤溪的脾性,素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

他恨自己入骨,自然无法奢求他善待烟雨。

一口怒气硬吞下,逼着体内的真气迅速暂时稳定下来。

趁凤溪不注意,一手捞过烟雨的肩膀飞身隐入密林中,潜藏着的射箭手纷纷射出羽箭。

凤溪红眸轻眯,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捉迷藏?

待会儿要是让他抓住,那么下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袖袍扬起,他仰首纵声大笑。

慕容子音居然学会了逃,有趣,有趣。

烟雨再次被搂入怀里,她完全不知发生什么事,自顾沉浸在漫天的思绪里。

直至额头上传来点点暖意,蔓延而下的黏稠**惊红了她的双眸。

“慕容!”

她看到慕容子音自唇角流下的鲜血将衣襟染红大片,不消探看也知晓,脸上流下来的是什么。

两人勉强在半空飞行,她察觉到慕容子音的力不从心,慌忙环住他微颤的身躯,一手擦着他唇角流淌着的鲜血,可怎么擦都擦不完。

“慕容,我求你快停下来,你会死的,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泪早已不知不觉中布满脸庞,烟雨揪扯着他的前襟恳求着他,“他追不上来,我们,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十一,我死了,那你呢?他不会放过你的,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他凌辱。我是你的师父啊,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啊……”

苍白冰凉的五指抚上烟雨带泪的脸庞,眸底的柔情一览无遗,一股气尽。

他搂着她摔倒在地,射中肩胛的羽箭应声而断。

“这关过不去了,你……走……快……走……”

慕容子音抽尽全身力气推开烟雨的身子,咬紧牙关生生把羽箭拔了出来,随后瘫倒在地。

等候凤溪追来。他什么办法都没了。只要烟雨能逃走,什么的下场他都认了。

烟雨瘫坐在地,望着伤痕累累的慕容子音不禁哭出声来。

为什么,他可以对六岁的天宝狠下心肠,为什么不对她狠下心肠呢。

她讨厌他呀,一直以来她就

是最讨厌他的一个。

可他却为了护她周全,甘愿忍受折磨,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子音闭上眼,不忍去看烟雨的哭态,“烟雨,听话……走……”

时间不多,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他不能让这些努力化作乌有。

夜越发的黑,就连明月也被大片乌云遮蔽。

烟雨胡**干泪水爬向慕容子音,抱起他受伤的身躯,哽咽道:“不远就有个悬崖,是生是死,我们就交给上天也好过在这里任人宰割。慕容,我们赌一把好不好?”

林中尚未传来任何纷杂的声响,他们还是有时间放手一搏的。

慕容借着昏暗的天色瞅了眼烟雨,疲倦沉重的眼睑不住地轻阖着。

意识越发的模糊,他的烟雨真美。

“烟雨,你怕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虚弱地问道。

她忽而咧唇笑道,“怕,我自然怕死,可我想,老天舍不得我们死的。”

如果她没猜错,悬崖深处应是处深潭,村门外绵延不绝的溪水便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慕容子音仿佛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努力挤出一道残破的笑,轻微点了点头,“好,把命交给上天。”

两个受伤的人彼此依偎着,缓缓朝着悬崖边缘挪动。

身后的风越发的急,隐隐的,仿佛有嘶喊声夹杂其中。

冷箭自四面八方射来,一一擦过他们的身躯,目标似乎并非针对他们,而是与他们玩着游戏。

风里回**起凤溪的笑声,愈来愈近,愈来愈令人不安。

“怎么?想殉情?”一晃眼,他已出现在远处,手里把玩着羽箭,巾帕轻轻擦拭着箭头,他笑着看向两人,“由本尊来成全,岂不更好。”

说罢,指尖一弹,那支箭自他虎口而出,笔直得射向烟雨的心房,劲道十足,势在一击即中。

慕容子音身子轻转,以背当盾挡住那支箭,箭头顺利刺入后背,全身轻颤,缓缓向前倾去。

烟雨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地,猛得尖叫出声,上前抱住慕容子音的身躯。

森人凛锐的眸光直射向凤溪,瞳仁如嗜了血,周身透着沁骨的寒冷,不再惧怕

的她迎面怒视着魔鬼凤溪。

“今日你欠下的,他日我必定要你百倍奉还。凤溪,天不绝我,来日,我必定万万倍奉还!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凤溪被震慑在原地,眸瞳纠结得锁在烟雨身上,心,那个地方碎了一小块,“童童……”

他喃喃自语着,敛尽锋芒,他只是普通人。

眼前的女子,并非是他所想之人。

为什么,这番话会如出一辙呢。

他没记错,他的童童也曾这般说过。

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知道这句话。

烟雨抱紧慕容子音的身躯,朝着悬崖边缘退去。

一脚踏空,整个身体都释然了。含笑着闭上双眸,风啸啸自耳边擦过。

结束了,噩梦结束了。

凤溪注意到那女子的目的,尚未理清头绪的他,脱口大喊:“不要……”

待他跑到崖边,已不见他们的踪影,满眸的黑暗,他到底是得不到答案了。

骤然,四周狂风大起。

凤溪丧心病狂得笑着,眼泪肆意蔓延下来,他怎么忘了呢,童童是他亲手埋葬的。

她死了,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哈哈……慕容子音,你到底还是输了,哈哈哈哈……”

可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这些年的纠缠是为了复仇。

一旦仇恨没了,那便什么都没有了,连活着的理由都渺茫的找不到。

山间泉水叮咚作响,山峦重重叠叠间,镶着一处碧绿深潭,青烟自林间升腾而起,飞鸟欢快地盘旋在半空。

潭边乱石边上横陈着两具身躯,有只胆大的鸟儿停在男子的臂膀上,轻轻啄着深可见骨的掌心,白肉翻飞,伤口渗出几缕粉红的鲜血。

“我这一生注定为圣女之命所累,我不能要我的孩子,将来承受于我一样的痛楚。”

“我,苏童以北国圣女之名起誓,自此倾尽此生所有逆改苏氏一族命脉。苏氏,再无圣女所出,北国,自我苏童以后,再无圣女庇佑。”

“宇文琰,你不爱我,你爱的是这个孩子。你要的,不过是我苏家所出的孩子,如此,你我就此一刀两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