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龙浑身剧颤,急忙伙倒跪地道:「王,这件事……这件事乃龙族的秘密,请恕小臣实在不敢相告,否则龙族内便没有小臣容身之地了。」

「就算你不告诉我龙筋的起点,我依然可以杀你,我想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七世摸然地看着他。

老黑龙面目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磕着头说:「这关系到龙族上下百余条龙的命脉所在,就算王今日杀了小臣,小臣一样不能说。」

「适深潭之中你住了也有上千年了,大概是住腻了。既然你想转世轮回,我就成全你吧。」七世举起手,却忽然在半空中停滞,一只纤纤玉手扭着他的衣角,让他无法再将手腕拾得更高。

他回过头,看到玉真紧张的表情、堆夔眉心,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正在努力阻止。

「你想说什么?」他给她一次机会,这一生他决定的事从未反悔过。

「不要杀人,好吗?」她轻声要求他,咬了咬唇,又说:「即使是妖,也不要杀。」

七世缓缓收回五指,看向老黑龙,「知道是谁在为你求情吗?」

他偷偷看了眼玉真,叩首道:「是凤朝的公主殿下。」

「看来,龙溟并没有告诉过你,她是谁。」七世轻笑一声,语气满是古怪的嘲讽,拉着玉真转身往回走。走出水府大门时,他忽地重重一顿足,身后的水府就像碎了的豆腐一样华啦啦地开始晃动、倾倒,水族们惊慌失措地向外奔跑逃命。

玉真听到惊叫和喊声,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颤,惊问:「怎么了?」

他没回答她,抓住她的胳膊双足用力向上一跃,转瞬跃出了千丈深潭。

在落月潭中走了这一遭,玉真心底的震撼已不能用言语形容。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全是干的,没有沽到一点水珠。

她知道这是七世用法术保护她的结果,但她一点也不开心,直觉告诉她,七世要从水府黑龙那里问的事必然极其残忍可怕,否则黑龙不会誓死不说。而最后对刻的地动天摇、他们身边的奔跑惊叫,也一定与他有关。

「你杀生了?」她忍不住问道。

「放心,那老妖龙死不了。」他既然不想逆她的意去杀老妖龙,总要想办法出口恶气才好,所以便毁了水府,让老妖龙暂时没有栖身之所。以老妖龙的法力,就算一时半会不敢重建水府触怒他,要从中脱身也并不是难事。

玉真皱着眉,「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

「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坏。」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吓她一下。「以后你别听那个凤琉相的话来刺探我的底线,我若生起气来,是不会给你留情面的。」他冷冰冰的话没有吓住她,玉真沉吟片刻俊,问:「你我前世就认识了,是吗?」

她突然直白的问题,反而让他语塞。

「你不回答……就是认识了。」她盯着他的方向,无神的美眸总像能看穿他的心,「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肯给我讲个关于‘七世’的故事、肯带我到这种手常人根本不可能到的深谷寒潭中见妖界的人,这一切的一切,你其实是想告诉我,我们前世就认识了,对吗?」

突然之间,他胸口的情绪如潮水一波一波地冲撞着心脏,有一声呼喊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了,他却还是硬生生忍住。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一改以往的细心呵护,七世有些粗暴地扛着她的手臂,几乎是将她推回马车上。而且,他并没有同她一起坐进去,反而坐上了车门前的车辕。

玉真心中很是忐忑,她刚才大胆直言是想一击得手,挖出他身上的秘密甚至是弱点,没想到好像把他激怒了。

她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她不怕他会如何对付她,却很担心自己的话不晓得是激怒了他,还是伤害了他?

他不愿意说的事,是他心底的秘密,他有权保留。而他继续保留那些秘密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那些秘密见不得光,一方面,也许那些秘密触动了他心底最深的伤口……她是否做错了?

马车重新回到皇宫之前,她听到他对人吩咐,「将公主选回玉真宫去。」

「陛下……」她想叫住他,但他的脚步声已远去,是故意不想再理她了吧?

心忽然变得很空,想冲上去抓住他,但是面前一片黑暗,她寸步难行。

玉真本来是要请求七世帮助的,但最终却因得罪了他,而让事情变得更糟。

这几日她心情很沉间,千脆称病闭门谢客。皇后派人来慰问了几回,也被小禅挡驾在寝宫外面了。

终于到了生日这一天,不管玉真愿不愿意,皇宫上下已开始张灯结彩、布置一新。

天快黑的时候,皇后亲自登门造访,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妹妹就别在这里躲清闲了,众姊妹的一番心意总不好辜负吧?大家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么一个可以热闹的机会,无非是为了博你一笑,你就算不冲着姊姊我的面子,也要冲着陛下的面子吧?」

听她提到「陛下」这两个字,玉真不禁问道:「陛下今夜也来吗?」

「当然。」皇后眼神一赔,语调依然是温柔可亲。「他那么疼你,岂会不来给你祝寿?」

玉真咬着唇,「好吧,我去。」

自玉真走出寝宫殿门的刹那,一路上烟花不断冲天而起,满夭五彩嫔纷。紧接着管乐笙箫更是活途响彻,也不知宫中到底安排了多少人为她合奏。

烟花她自然是看不见,不过皇后一路都扶着她,为她一点一滴讲解。

「这片烟花名叫「万紫千红」,全是**的样子,每片花辫都各有颜色,映在空中特别好看,这是特别从西域为你仃制的。还有那边的‘国色天香’,都是牡丹花的样子。牡丹花你大概也知道,先后最喜欢的就是牡丹花,我记得她还曾执你的手教过你刺绣牡丹花的样子呢。」

玉真默默听着,偶尔点点头,算是回应。

这对湘妃和素妃跑过来,笑道:「可把咱们的寿星等来了,你不到场,我们这宴席都开不了。」

玉真轻声说了两句道歉,就被两人一边扛住一只胳膊,拉到一处桌子旁。她努才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七世的声音,正暗自奇怪时,就听见湘妃开口了。

「陛下不知被什么事情打扰了,明明说好要来的,到现在也还没来。」

素妃说:「听说是北边的宫房突然失火,烧了凡问,陛下亲自去查看了。」

皇后打断两人的话,「这大好日子,说什么失火搅扰大家的兴致?你们不是每人都为公主做了道拿手菜吗?还不亲手喂公主尝尝?」

一下子,四、五双手都伸到了玉真嘴前,她耳边响着一片嘈杂的声音—

「公主殿下,这是我做的玫瑰鸡掌,今年夏天最新鲜的玫瑰被我用冰块冰镇到现在,你闻闻,玫瑰的香味可是一点都没流失呢。」

「鸡掌吃起来多不方便。我这里做了道糯米甜糕,稠而不腻,当初连陛下都很爱我这道点心,钦点我每月十五做给他吃呢。」

「还是喝我这个冬瓜构祀养颜汤吧。冰糖银耳找都放了,而且煲汤最考究火候功夫,你别以为自小喝御膳房的汤什么没喝过,我这独家秘方的私汤,你可要亲口尝一尝才知道味道的美妙。

玉真明白对方都是好意,不得不每样都尝了一口,客气地称赞几句。

就这样又热闹了一阵,她依旧没有听到七世的声音,猜想他大概是不肯来了,心下怅然,于是问「有酒吗?」

「酒?有啊,国外送来的桃花娘,这里正好还有一些。只是这酒性比较烈,她们都不敢喝呢。」

「我想尝一尝。」她摸到一个杯子,端了起来。

皇后看了左右一眼,笑道:「既然公主开口了,咱们今天可不能拂了寿星的意。湘妃,你和素妃留在这里陪饮吧,我去看看陛下那边忙完了没有,怎么还没过来?」

玉真杯中的酒液果然散发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酒入口中后,唇击间又苦又辣的滋味,让她在此后很久的日子里都难以忘怀。

正如皇后所说,这酒真的很烈,不只在入口的瞬间,入腹之后的烧灼感更几乎要把她从内到外都化成一摊水。

猛然间,四周强风大起,萧萧林叶也哗华作响,湘妃和素妃同时间:「哪儿来的这阵风?」

玉真看不到周围景象,只听到风声来得突兀,而且显然风大到周围的人连站立都不稳。她听到宫女们一个个惊呼着,杯盘碟碗摔了一地,破裂之声接踵而至。

湘妃和素妃被吹得从椅子掉到了地上,宫女们七手八脚想要将两人扶起,但她们却尖叫着在原地打起滚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身体似的,一面打滚一面喊疼。

众人傻了眼,玉真忙问左洁,「到底怎么了?」

小禅忽然在身后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说:「公主,快和奴婢回寝宫,此地不宜久留。」

玉真被小禅拖着走,周围的大风吹得越来越厉害,她根本不能稳健地踩到地上的青砖。幸亏小禅好似有千钧之力,依然将她抓得死死的,一直到将她拖到旁边的一处月亮门前时,夜空中猛然一道闪电凌空劈开,将这股奇异的大风分成了两半。

七世在闪电之后欺身而至,拉住玉真道:「躲在我身后。」

玉真急问:「是你的敌人?」

他冷笑一声,「他还不配做我的敌人。」他刚要出去,却被她抓住胳膊,他回过头,只见她一脸的决绝。

「不要冲动行事!」她说。

她这表情让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两人当年在摘星山上分手的一幕,他不禁失神地抱住她的肩头,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在他们身后,素妃和湘妃突然似被大风钊得腾空而起,重重跌落,可两人没有摔伤或摔死,反而一个站定后,一左一古如狡兔捷豹般直扑他们而来!

七世的手掌在长袖下探出,十指尖尖,锐利如剑,死神的气息自他指尖破风而出—湘妃率先倒地,素妃却面无惧色依旧向前急攻,想要把玉真从他身边拉走。

夜空中,不知从哪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这铃声骤然响起,全无先兆,却在狂风下仍似有音韵般欢歌跳跃,而风声便如同被人掐住咽喉,改而发出嘶哑的吼声,忽高忽低,已没有先前那般声势浩大。

小禅诧异地问:「这铃……」她话音未落,立刻紧抱住脑袋,「糟糕,我的头怎么这么疼?这铃声……」

「是夺魂铃。」七世听着勾魂摄魄的铃声,心里有种古怪的不舒服,但眼看素妃在这阵铃声中花容变色,失去了刚才迸攻时不顾一切的疯狂之态,他的手便悄悄在袖中收了起来,嘴角一勾,「看来我们有贵人相助了。」

「贵人?」玉真听到小禅刚才痛苦的低吟,伸出手呀处乱抓,「小禅,你怎么样了?」

七世一手按在小禅的额心,她的头疼立即减轻不少,急忙回答,「公主殿下放心,我……我没什么事。」

「你带公主回寝宫休息,这边的事由我处理。」七世沉声吩咐,遥遥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落在御花园中,对方手中的金铃和长剑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这就是传说中的夺魂铃和碎邪剑吗?如果是,那这人该是尹氏一门的人了。可对方为何而来?该不会是为了来抓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