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正好借来为他所用。

这名叫尹清露的女子真是「从天而降」,当七世发现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猎妖师后,立刻决定将她当作自己的一枚棋子,藉以看住让他很不放心的凤琉相。他也三言两语就勾动了尹清露对凤琉桐的好奇,将她引到凤琉相身边去了。

凤疏桐出身特殊,有妖族血脉同时又是仙人后裔,因此他不能轻视、也不好煽动。其实,他更想将凤硫恫廷为己用,但这人骨头硬、脑筋死,怎么都不肯归顺他不说,居然还在暗中到处结党妖界,搜罗有关他的不利消息,妄田将他击败。

所以他也要防着自己会因为凤琉相而腹背受敌。

如今这个尹清露一脸对妖深恶痛绝的样子,若是知道凤硫桐身边有妖,就会没完没了的去找他麻烦吧?一想到凤疏桐也有焦头烂额之时,七世积郁了上百年的烦恼,都好像解开了一些。

但他也明白,最大的麻烦并不是来自凤琉相。

素妃和湘妃突然发疯失常,是因为有妖物附身,昨晚先是后宫失火引走他的注意才,然后接着就御花园妖风阵阵,两妃癫狂。在他这妖王的眼皮底下竞会有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毫无疑问,敌人之手已经深入他的腹地中。

起初他还以为是凤疏相搞的鬼,但从梅树精那里传来的消息,又说此事与凤疏相无关。既然与他无关,那就只剩下龙溟了。事实上,他也相信只有龙溟敢在此时做出这种动作。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龙溟的样子,是个轻率张狂、少年得志的龙族继承人,正拉着前世的玉真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很是惹人讨厌。

那时的他,只是尚未修炼成形的一名小妖,并不被龙溟放在眼中。而今他已是龙溟的眼中打,早晚必有一场殊死战。

或许,是他的按兵不动,才让对方以为他是在步步退让?

如今,他不能再退了……

玉真听说湘妃在昨夜宴会上突然发疯并件死的事情后,一种强烈的恐惧便紧紧抓住她的心。她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七世做的,但必然和七世有关。昨晚他突然而至的保护以及洞悉了然的口吻,无不说明他是知道此事内情的。

她越来越感觉到,不管七世来凤朝是为什么,她显然已无法置身事外。

清晨,她坐在妆台前梳头,久久思忖,然后吩咐,「小禅,去请陛下过来。」

身后正在为她梳头的小禅一愣,「公主,这时找陛下过来吗?时辰这么早,陛下可能还在上朝。」

「那就等他退朝之后请他过来,今夭我一定要和他面谈。」镜子中,她坚定的神情不容置像。

小禅手一抖,梳子都差点摔到地上,「好,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七世来了,他来到这里时,玉真端坐在屋中一角,面前是一副空****的棋盘,一枚黑色棋子醒目地放在最中间,不知有何用意。

他望着她,「找我有事?」

「今天我要听完剩下的故事。」她执拗地「望」着他。「我不想再做你们手中的棋子任你们摆布,若你今天不告诉我真相,我便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她的表情就像是个生气的孩子在用离家出走威胁大人,对于他来说,就算她走到夭涯海角,他也可以轻易把她找出来。但他没有蔑视她这个幼稚的威胁,因为她敢说,只怕是还有其他的念头藏在心底,而那念头光让他一想,便已不寒而栗。

七世从棋盒中由初翅一枚白色棋子,丢在棋盘上,棋子倏然变作一团又白又软的毛球,直扑进她怀中。

玉真吓了一跳,伸手触摸到那毛球,发现竟然还是个活物。

「这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摸素,直到摸到两根长长的大耳朵,才吐出一口气,「原来是只兔子?真有趣……」她自小很少接触动物,先帝先后曾想让她养点宠物排忧解愁,也算找个玩伴,但她不喜欢猫儿狗儿的叫声,更不愿意养笼中乌,结果寝宫内依然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养过。

兔子的样貌,还是她少对在皇宫学堂中听老师讲过的,知道这小东西最好辫认的就是一双长耳朵和一个短尾巴,可却不知它们的茸毛是这么柔顺光滑,触摸到手中的感觉比摸任何丝绸都更加舒服。

因为它这柔顺带着温暖的触感,她喜爱得怔住了,舍不得将手移开,但七世给她一只兔子做什么?

她又不解地问他,「你该不会是想用只兔子转移话题吧?」

「这只兔子,不会让你觉得……似曾相识吗?」他艰难地措词,但她表情一如刚才一样—又是惊喜又是困惑,却没有半点了然。

她只是摇头,「我从未养过兔子,碰都没碰过,怎么会似曾相识?」

「既然你不认得它,就别再问我以前的事了,等你想起什么时再来找我。」他的声音倏地冰冷,像是生了气。

玉真一下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怀中兔子翻滚掉落到地上,又化回一枚棋子,清脆地敲击在砖石之上。

这阵声响让两人都陷入沉默,她就站在他面前,一手缓缓采出抓住他的手臂。

他指尖冰凉,温度几乎可冻结一切。

「你……在恨我吗?」她幽幽开口,「是因为我不记得你想让我记得的事?可是我若不记得了,你为何不肯告诉我?也许我们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彼此猜疑。七世,我真的不信你是坏人,即使是妖王,我相信你的本质也不坏,因为一个坏人不可能对我这样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我只要一个答案,为何你却都不肯给我?」

「轰」的一下,热血像是都冲到了七世的头顶,他猛地抱住她:心底渴望得到她的似是被人狠狠泼上一碗油,忏然烧起,七世中都不曾做过的事怪,不知怎的,在这一刻他迫切地想放纵一回,哪怕这一瞬之后要他拿千年修行交换、让他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他吻了她。在她这样凄然地违声质问后,他不能给她答案,只好用火焰般的热吻封住她的口。

她柔软的唇辫温热得似是要在他口中教化,带着惊畏的轻颤,瑟瑟发抖。

「若是不想再惹我生气,就不要再问我那个问题!」一吻方休,他咬牙威胁,眼中却没有恨意。若她看得到,必然会吃惊于他此时的悲伦。

玉真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冷静下来,没有愤怒,没有羞耻,她感觉到的甚至不是自以为应有的恨意。

「以前……你也是这样生气的吗?」问完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已够蠢够尴尬,脸上都可以着火了。她不明白他侵占的明明是凤鹏举的肉身,为什么同样的身体对她亲热,她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七世全身一颤,她这句话问得他更想苦笑了。过去的他,没有可以拥抱她的双臂,没有可以给她热吻的双唇,可过去的他没有,现在的他又何尝有?这个身体属于别人并不属于他,因此他已经开始痛恨自已刚才的行为,他是在假他人之手侮辱她。

曾几何时,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企图强暴她时,还是他出手为她解围的,但现在他做出的事,和这肉身原来那个混蛋主人又有何区别?

「七世!」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但她仍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猜侧他有复杂难解的心绪,「如果你不肯告诉我过往的事,那么你只要回答我,你来凤朝是否与我有关?」

「这个答案……重要吗?」他想用一贯鄙夷冷淡的口吻拒她于千里之外,然而她迫切的神情、温热的气息,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冷酷不起来。

「重要,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都浑浑噩噩地活着。如果有些事需要我来承担,我也不会逃进。」她依旧抓着他的手臂,好似他不肯告诉她答案,她便不松手。

七世轻叹一声,伸出另一手触碰她光润白暂的脸颇。这张脸、这个人,他等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啊……

「有关……」他自唇间吐出这两个字,心底的力气都像是被掏空了。

她设有诧异,这个答案早已在她心底盘旋了无数次。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凤鹏举企图强暴她的那一夭,其后凤疏相来找她,让她去试探他的根底,显然也是因为知道他不会为难她。

他为她讲的那个七世故事,即使她全无印象,现在也已能肯定自己必然在故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他……是那个苦苦等待了七世的人。

七世啊……她都不能给予他回报,甚至不记得过去他们曾有过的丝毫甜蜜,她是否曾经爱过他?他们曾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他对于她来说,是个怎样的角色?而她之于他……又到底有何意义?

凤琉桐来看玉真这夭并非雨雪交加,但玉真差人选给他的一句诗,却让他心头志忑不安—愿化翠翎随云去,但得双翼上青夭。

这两句诗透出的决绝之意,让他在和尹清露周旋的这几日中,不得不忙里偷闲入宫一趟。

「一个人待得寂宾了?」他含笑而来,看得出她满腹心事。前日宫中闹妖之事他已有所闻,原本以为是妖王做的,可又觉得行事风格实在不像他。

自妖王入宫至今,除了杀凤鹏举一人外,还未见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只是两位妃子无足轻重,又为何会被妖孽咐身?

他在妖界暗访时,发现身边的梅树精也在调查他与此事的关联,既然梅树精是妖王差来的,那这件事显然与妖王无关了。只可惜他还未调查清楚,梅树精已被尹清露那个冒失的女人强行收走了。

他不是不能救梅树精,只是倘若妖王一定要放一双耳目在他身边监视,他宁可是那个冒失的女人。

比起自己的腹背受敌,他对玉真这边反而比较放心,最近没来打扰她,是希望别在她和妖王间造成任何猜忌、给她带来麻烦。但她现在的样子,似是已被困在很深重的烦恼中?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如同一位兄长般笑吟吟地说:「你那两句诗是故意写来吓我的吗?我最近有点扮,顾不上来看望你……」

「我不是不讲理的小孩子,只是不喜欢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见她一本正经真是生气了,凤疏桐又笑,「你说的尸你们日是指谁?」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既然你曾让我去打听他的妖灵所在,就说明已将我牵扛到你们的争斗中,可现在你们两人都不肯将实情告诉我,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他尴尬地苦笑,「当初我的决定是有点草率,不该要你去和他交手。他的事以后都由我来办……」

「晚了。」玉真幽幽插话,「你们把我牵扭进来,我还能脱得了身吗?湘妃已经莫名其妙死了,下一个死的人也许就是我。」

凤疏相神色一凝,「不会的,对方的目标不是杀你,所以你不会有事。」

「不是杀「我」?那是杀谁?「对方」又是谁?是七世吗?」

「七世?这是他的名字?」凤疏相第一次听到妖王的名字,看到她脸上激动的表情,他若有所思。「听起来你似乎开始担心他了,但他是妖王,他杀了你名义上的堂哥、当今的凤皇,你碍记得你和他是敌人。即使他一直在保护你,依然不值得相信。」

「那么谁值得我相信?你吗?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的心偏向他那头,那么就告诉我,我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