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踏入中旬,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

懒懒的春阳高悬于九霄碧空。

干净澄透的碧霄宛如一匹被绣娘妙手织出来的浅蓝锦缎,那一轮明日,便是镶嵌在锦缎中央的圆玉,散发出来的华贵光芒,将深若湖海的皇宫内院,映照在一片明灿灿的艳丽当中。

总算可以撤下了那盆炭火,亦是不用再闻那呛鼻的烟味儿。

早晨起来后,王馥瑶轻移莲步,踱到纱窗边上,抬手将纱窗推开。

铺天盖地的春意,迎着她的面目直直而来,身上的每一处触感,都感觉到清新的气息,温暖的阳光拂在身上,有点像久违的母亲的双手。

慢慢的闭上眼眸,王馥瑶尽情的感受着春天的气息,想借助这春日暖阳,来为自己除却冬季以来落在身上的悲苦。

“主子,奴婢可以进来么?”紧闭的房门外端,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同进来的,还有白芷那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低应一声,王馥瑶转过身。

得到王馥瑶的应允后,白芷才敢走入房里来,手中端着的古铜色净盆上,还漂浮着氤氲的热气。

入门后,白芷端着盆中热水,直直走到王馥瑶跟前。

伺候着王馥瑶梳洗罢,白芷如往日一样,轻车熟路的去御膳房领早膳。

白芷前脚刚走,和昭仪后脚就走了过来。

王馥瑶亦是见着和昭仪,起身温婉的问了一礼。

“姐姐,早。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可是用过早膳了?”

“自然是用过了。”低低笑着,和昭仪朝王馥瑶颔了颔首,抬目四处寻找了一下,竟是不见白芷身影,遂尔出口问道,“这个时辰,白芷那丫头去哪儿?难不成,她也寻了别的意?”

“自然不是。”见和昭仪冤枉了白芷,王馥瑶忙忙出言为白芷辩解着。

“她去御膳房领早膳了,我如今的光景,身边也就剩了她一人,里里外外的,都是她在操持着。”

“倒是个不错的姑娘。”经王馥瑶一解释,和昭仪恍然明白过来,赞赏的点了点头。

话正落,就见的白芷端着领回来的早膳步入房中。

人还没进来,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主子,用膳了,今日不是那个苛刻的喜公公当值,咱们多分了一些。哈哈哈!”为占得那一零星半点的便宜,话到最后,白芷欢喜的笑出声。

听得和昭仪却是心里微酸。

她知道,失了宠的日子甚为难过,但是她不知道,王馥瑶的日子,已经难过到这般地步。

抬眸往王馥瑶望去,白芷的脚步已经踏入房中,见到和昭仪,面目稍稍一滞,很快笑逐颜开,将早膳放到房内的桌案上。

折身走到和昭仪的跟前,规规矩矩的欠了一礼。

“见过昭仪娘娘!”

“不必多礼!”对白芷的好感瞬间上升,和昭仪的脸色很是轻柔,抬了抬手,示意白芷起身。

王馥瑶也走了过来,拉着和昭仪的手,将她拉到桌案旁坐下。

“姐姐来的巧,那就在妹妹这儿再喝碗粥。”说着,已经抬手去给和昭仪盛粥。

和昭仪自知拒绝不得她,点头就应了下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用完早膳后,和昭仪才是将自己的来意给说明。

“瑶儿,今年倒是个极好的年头,年初的时候,梅园里头从来不曾开过的绿萼梅竟是开了满园子,还有那镜月湖畔的桃花,开的可比往年都好,你知道的,姐姐素来喜爱桃花,但是,一个人独赏也没个意思,所以特意前来,想邀你一起过去。”

王馥瑶刚刚放下粥碗,浅眸含笑的看过和昭仪一眼,唇角勾起一湾浅弧,扬手招呼着白芷过来,将碗筷收走,才欲开口。

无奈刚刚喝下的粥水,仿佛在她的腹腔里头翻了浪一样,她胸腔内堵的极其难受,又是一番惊涛骇浪的惊扰后,王馥瑶再也隐忍不住,掩面转向一旁,不停的干呕起来。

却是越呕的越厉害,将刚入肚的早膳,全部都给呕了出来。

“瑶儿,你这是怎么了?”匆忙靠过去,和昭仪抬手拍打着王馥瑶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将吃下的东西吐的干净后,王馥瑶拿过边上的丝帕,抹了抹唇,回和昭仪一个安心的笑容。

“姐姐放心,没事。”

“主子。”见这模样,白芷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想提醒王馥瑶一句,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后,又转身先去处理那一片狼藉。

瞅着白芷忙里忙外的身影,王馥瑶拉着和昭仪的手,笑了笑,“有白芷如此贴心的照顾着,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和昭仪压根就不信王馥瑶的话,目光在王馥瑶清减不少的小脸上流连几番后,脸上的决意越发坚定。

“今日,我一定要将太医请到你这儿来,之前,那是楚昭仪在从中作梗,才使得圣上冷落你至此,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

话落,和昭仪猛然站起,颇有些不将太医请过来,誓不罢休的气势。

王馥瑶被她唬住了,赶忙拉住她的衣襟,小声的劝着。

“姐姐,实在没那个必要。如今的我们,着实的不宜那般招摇。”

“可是你……”话没出口,和昭仪眼眶先红了。

“你吐的这样厉害,不寻个太医瞧瞧,让人如何的安心。我就不信,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被她们笼络了去!大不了我在太医院门口跪上一天,就不信不能请个人过来!”

“姐姐……”看她的样子,着实不像在说笑,王馥瑶隐隐觉得头疼。

悄悄的将和昭仪拉到一旁,极力的压低着声音,王馥瑶在和昭仪耳边低语着。

她这哪是病啊,明明是喜呢。

“喜?”一时反应不过来王馥瑶话里的意思,和昭仪瞪大了双眸,

她都成了这副模样了,喜从何来?

“姐姐!”被和昭仪不明所以的一问,王馥瑶寻思解释,脸倒先红了大半,而后,忍着一脸的羞涩,俯身趴到和昭仪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和昭仪这才恍如大悟,差点惊呼出声,“你这是……”

在王馥瑶皱起的眼光中,冷静下来,和昭仪亦是压低了嗓音。

“你真的是,有喜了?”

“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王馥瑶小小声的答。

“我也不知道,眼下也不能确定,只是,我的好事似乎已有一个多月不曾来,但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实在不宜声张呢。”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