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开始过起了一种思妇的生活。他越来越频繁地张望窗户,幻想女孩如何兴高采烈地感激自己帮助她脱离苦海,或是哼着歌曲仿佛自己已经帮助了女孩。他有时会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整个心思都沉浸在如何帮女孩铲除渣男的梦幻中。为此,他还被邻居抓住把柄,说阿肯不想曾经说的几乎不曾走过走廊。阿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理想化自我是阿肯最乐此不疲的事业,成为一个伟大的英雄也是阿肯最向往的方式,他无法控制也不愿意控制自己去这样美好地幻想。

几天后,女孩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窗边。他兴奋地大吼“你马上过来我这儿膜拜我,312房,我命令你马上过来”。 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样的下场,女孩连头都没回。这句极不招人待见的话阿肯是脱口而出的,这些日子他酝酿了很久,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可以叫住女孩,可真正说的时候阿肯还是碍于面子说出这句极不礼貌地话语。

“那个女孩子犯了啥毛病啊?”阿肯问了问隔壁床的林花。

“嗨呀,好像是情伤吧,傻死了,一点爱情把自己逼得。”阿康不以为然,“我前几天在候诊室听她跟医生说的,大概是她男朋友出轨了,但是她总觉得她男朋友是喜欢她的,只是犯了迷糊。”

“傻了吧唧的。”阿肯感到无语又滑稽,他趁着阳光有些暖和索性便在窗边坐下,呼吸着凉爽的微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午后,女孩再次经过了窗户,但这次她被阿肯挡住了去路便停了下来。

“你好,可以让一下吗?”女孩站在阿肯面前礼貌地说。

“要么跨过去,要么别过去,”阿肯有时候是极其蛮不讲理的,他觉得耍脾气可以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横从而畏惧自己。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看这个过客,惊奇地发现是那个女孩,但是他完全失去了兴趣,态度三百六十度惊天逆转,“我叫你你不听,你叫我我也没必要听。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大哥!我们……是不是……你,你是病患还是?”女孩看见阿肯大惊失色,狐疑而结结巴巴地问,“我是不是在操场见过你?”

“哟,我可没叫你啊,你这是?你自己当天不也把我当神经病吗?哈哈哈,现在吃亏了吧,妈的,傻子一个。”阿肯因为女孩这句话又想起了当初自己曾经多么好心地提醒她还白白受了多大的伤,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动屏蔽了女孩的问题开始自顾自地阐述。

女孩对阿肯这番文不对题还牛气轰轰的回复感到有些悲哀和莫名其妙,自己不仅连一个一天到晚鬼话连篇的精神病患者都不如,还反过来被颐指气使。“有病!”她恼羞成怒地跨过阿肯准备离开。

“算了,蔚蓝海岸后天晚上十点钟,找个靠谱的男同学什么的去一趟,我估计你就可以不用再来了。”阿肯看她被自己激怒了反而感到有些心理平衡了,他“用宰相肚里能撑船”安慰自己并把钱邶的行程告知了她。

“有病!”女孩觉得阿肯简直无法沟通,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径直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阳光已经推到了阿肯的眼睛,顺着他的眉宇火辣辣地刺激着他的伤口。阿肯的好心完完全全被当作驴肝肺了,他恼怒不已,看着女孩消失在走廊却完全不想起来叫住她。

“关我屁事,瞎操心。”

太阳越下越深了,阿肯发现自己的心也因为牵挂着女孩担心她做傻事而越来越沉。他望着天地相交的那一层乌黑黑的交际线,想起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当初丽芳在他出轨那会儿就犯过糊涂,喝了农药,好在被他及时发现送去了医院。丽芳消失在急救室的那一刻阿肯第一次感到无边的恐惧,那个消失的瞬间和这条交际线一样转瞬即逝却让人惴惴不安。

就这样,阿肯终日惶恐不安,他的脑海里时常闪现铺天盖地地传送女孩自杀的新闻,从坠落于白皑皑的雪山,到沉溺于深蓝的汪洋,从喝下乌滚滚的毒药,到自行注射安乐死,阿肯的脑海不受控制地想象这些不切实际的了结方式。太阳悄悄撤下它最后一点足迹,披上了深黑色的外衣,拥抱了这座精神病院。

阿肯因为脑子疲惫不堪居然在走廊上沉沉地睡着了。

真是想什么梦到什么!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阿肯却在梦里再一次遇到了女孩。

她正在公交车站准备回家,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造化弄人,和当初他第一次和丽芳一块儿回家时丽芳的打扮一模一样。

“喂!我让你去蔚蓝酒吧听不懂啊?”阿肯径直走上前去。

女孩看到突如其来的阿肯,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你跟踪我!你干嘛跟踪我!啊……”

阿肯对她这个反应感到又气又急,立刻冲上去制止了她,“叫什么叫,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干嘛!你长得既没我老婆漂亮也没有钱,我要你干嘛!跟我去一趟蔚蓝酒吧,走!”

“酒什么酒吧,那地方进去了我出得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色魔!上次我男朋友的拳头还没吃够吗?我告诉你,你敢欺负我,他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女孩甩开了阿肯的手,给了阿肯一个打耳光,准备随便上一辆公交车逃跑。

“好啊,你男朋友现在正在蔚蓝酒吧里,你把我送过去我看谁让谁吃兜。”阿肯的瘀伤被女孩击痛了,他简直要抓狂了,自己平白无故为一个人着想却被当作色魔,“他妈的到底谁才是色魔!”

女孩听到阿肯有她男朋友的消息,慢慢把步伐放缓了,将信将疑,“我男朋友在哪里你怎么会知道?你个神经病的话能信吗?给我滚蛋!”

“混江湖的就讲究个拔刀相助,再说,要不是看你和我媳妇有点相似,鬼他妈才理你。”女孩这番狗咬吕洞宾的态度激怒了阿肯,“蔚蓝酒吧是高端会所,不是什么下三滥的糜烂酒会,我动不了你的。实在不相信你亲自打个的到那里,在外头看看就可以了。”阿肯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醒过来,就当作是遇上白眼狼了。

“诶……诶…….你等等,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孩看到他准备离开反而放松了警惕,“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我说我说的是真的你会相信吗?如果你相信的话你就不会问这句废话了。你现在要么回你宿舍,要么去蔚蓝酒吧,我懒得理你了。”阿肯吼道。

“那……那成吧,我……我打个的……你陪我去,你做后边,我坐副驾驶。”女孩决定相信阿肯一次。

“随便!”阿肯没好声好气地说。

他们两个坐上了去蔚蓝酒吧的的士,一路上女孩的心怦怦地跳着,她倒不是担心阿肯会做出什么不当举动,而是担心揣接下来会看到的场景:她的男朋友正在和酒吧女郎有声有色地聊天……她的男朋友一个人文雅地独自喝酒……她的男朋友看见她兴奋地紧紧抱住了她。

“我男朋友会不会生气啊我这样跟踪他,显得我很粘人不解风情”她居然这样问。

“这智商真是逆天了。”阿肯觉得女孩的这句话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蔚蓝酒吧,女孩胆颤心惊地躲在门后面环顾四周,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了:钱邶正搂着另外一个女生有说有笑的,那个女生正是介绍他们俩认识的女孩的一个好友。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前所未有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女孩一步作两步准备冲上去大闹一场,但被阿肯一把拦住了,“你要干嘛?闹事还是上吊?给我出来!我说过了,在这里不管什么都是不准闹的。”

他们坐上了原先的的士。

女孩坐在阿肯旁边,在迷惑里梦游。她的眼睛瞬间发红了,夜风从窗外挂进她的眼里刺得生疼。她把车窗摇了上去,闭上了眼

睛,妆容渐渐花没,衣服渐渐湿透,唯剩一颗失意落魄的心。

“我到了,先下了。”女孩让司机停在了一栋小区门口,这个门口吊着老虎状的镀金灯,闸门嵌着豹子的样式,读卡器也悉数刷成高贵的紫色。

女孩走下车,慢慢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看阿肯,哽咽,“还是谢谢你了。”

“你不回宿舍来这里干嘛?”阿肯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布置熟悉得让人惊讶,这不是魔幻城吗?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孩子不可能有能力住这里的。阿肯赶紧跟着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相信这是你家!”

“我求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真的觉得很烦,我想静静。”女孩抓狂了,她现在有些相信阿肯了,但是她顶不想理会任何人。

阿肯没有听女孩说的话,“死皮赖脸”地跟着她走,女孩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慢慢他揣测出了这栋房子的来头,阿肯住在这里将近十年,这里的住户群也都摸索得七七八八了。女孩走向的是叫玫瑰区的住户区,那里清幽僻静,常年用温室培植各种各样的玫瑰。正是由于特有的浪漫气氛,它变成了有钱人休闲的快活山庄,甚至是包养情妇的首选场地。

他们走进了其中一所豪华别墅,院落种满了馥郁芬芳的鲜花和欣欣向荣的绿树,围栏边镶了雪白框,本身则刷了令人温暖的粉红色。中间还有两个**秋千,绳子用藤蔓缠着,坐垫下面用特别的技术也栽植了蓝花,整体看上去像仙后的宝座。屋子的布局也十分浪漫,地砖里面放了干燥的玫瑰花,中央吊顶上有复古电扇、多功能空调和一台空气花香机,古铜色的沙发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假花,柜子里陈列了来自各国上等的花茶包,一切都晃若仙女的居所,美好但却让阿肯感到有些作呕。

女孩一进门便熟练地围上围巾,拿起门边的扫把扫地。她在成排的柜子面前数了数,准确地拿出一包茉莉花包冲上水,同时让阿肯随意坐下。现今,她对阿肯的警惕性有所下降,但是安全起见她没有把扫把放回原处,而是紧紧抓在手上。

她娴熟地在屋子的各个地方拿放东西的动作让阿肯感到有些悲哀,他心想:我的家我都未必知道每个物件的具体位置,她在别人的家里居然这么清楚。真是悲哀,看来被骗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她抓着扫把时不时便恶狠狠地瞄一眼阿肯,见阿肯只是环顾四周没有别的举动才放心继续做事。但凡阿肯发出一点声响,女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起扫把棍子对着阿肯。

阿肯被她的这番举动逗得大笑不止,“白眼狼,要干坏事老子一把就可以把你抱上床,哪里还会在这里干等。蠢女人,放狼防得这么机敏,却不懂得防闺蜜和防男朋友。”

她白了阿肯一眼,拿着扫把头指着阿肯同时慢慢挪近,“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真是太巧了,你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对!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一个疯子对这里的行情好像很熟悉哦,你怎么会熟悉这个的!对,你们都想害我,我招谁惹谁了我。”她说完这段话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淌了下来。

“我呸!白眼狼个你妈的狗!”阿肯推开那个又脏又臭的扫把头,“今天这事你了结了咱俩缘分就算结束了,放心,没人想对你干嘛。真是的,傻也得有个度把。不是我吹牛皮,老子以前也是住这里的。要不是倒霉……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接下来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再敢问我是不是真的呢,我直接甩手走人。你朋友……算了,这样的人也配成朋友。你同学呢参加了钱邶这个色魔的裸贷项目,没钱还了又怕自己的裸照暴露了,就跟对方开了另一个协议,介绍女大学生给他玩玩。你呢,肤白貌美加上胸大无脑,完全符合,落入套,浑然不知。不过,你也别伤心,你也不是第一个,你朋友是上一个,你朋友之前还有别的小姑娘上套。只不过吧,你倒霉一点,摊上个比你还傻的闺蜜,搞什么裸贷,赔上自己不说,完了还拉你下水。”

女孩听懵了,她不敢相信这一年里花开烂漫无限好的爱情背后竟如此下三滥。阿肯说完后特意瞄了瞄女孩,发现看她居然没哭,感到有些心安就接着说,“但是有一点还是真的,你男朋友确实是富二代,不过是中年版的了。老婆一个,孩子仨,他这些花招他老婆都知道,你们给她老婆说不顶用的。所以别瞎费劲了,与其回到这里想要跟钱邶来个你死我活,不如聪明一点趁早要点钱就走人。你阅历太浅根本不懂人情冷暖,赶紧回到学校从头来过又是一片大好明天。总之呢,钱邶和钱夫人这样的货色我见得太多了,不是我吹牛皮,我以前的朋友不缺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只手就能盖了你,你掀不起什么腥风血雨的。”

女孩听完,走到阳台望了望院落里有色彩斑驳的植物发出的浓郁香味,仿佛空气也变得凝重了。道路在形形色色的植株之间盘旋,延伸向了屋内。这条小径她和钱邶不止一次手挽着手走过,想象着未来。

她放下了手上的拖把,回到屋内拿起钥匙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陈列着数不清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十分灿烂。“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要玩弄我的感情?为什么他表现得那么真?我只是想要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啊。他好狠心啊。这是我们去动物园拍的,那时他背着我载了99朵玫瑰在孔雀园向我示爱;这是……”她声情并茂地讲出每张照片的故事,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阿肯倾诉。紧接着,她又摘下自己的项链问道,“他送我这项链的时候还精心准备了一场超级浪漫的表白仪式,日后的日子里他也想尽办法寻我开心,难道都是假的吗?”

女孩眼中浪漫的故事在阿肯阿肯眼里简直是蠢到极致,他心里对女孩充满了不屑与讥讽,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心想“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看来真是如此。堂堂大学生,情商低成这样,不过如此尔尔”。

他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随手拿起一张,拿起旁边的打火机便把照片点燃了。“那时候是真的,可现在是假的了。或者从头至尾就没那么真,你自己傻乎乎地把他当得比什么都真诚。”他说到这里又看看女孩,两颗泪珠在她眼里浑滚滚地打转。阿肯的脑海瞬间闪过当年他妻子泪眼婆娑地哀求他不要出轨的可怜巴巴的景象,他顺势接着说道,“有点像丽芳……我当年对她好的时候那是真的掏心掏肺想把命都给她。可后来呢,她跟我闹离婚那会儿我着急地买了一颗大钻戒给她,她就以为我回心转意了,可实际上过了个把月我又出去招惹花草了。什么钻戒啊项链啊,对一个身家上亿的人来说,这算什么啊。”

女孩一边听阿肯说话,一边又三番两次想伸手上去夺下来,但是都被阿肯的怒目圆睁制止住了,等到烧到只剩下女孩的人像时,阿肯才把照片丢在地上,用桌上的矿泉水灭掉了火苗。“当然这次算你倒霉,下次遇到的说什么也一定比这个好,这个连我都不如。不过吧,我看你也不小了,估计这之前也谈过恋爱吧。其实不管你谈没谈过,交往的人人品怎么样,道理还是一样的:爱情呢,讲究一个‘礼尚往来’,需要你单方面的付出的那是领导上司,不是亲密朋友。现在你男朋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你却还耿耿于怀,拿得起放不下。几天前我就叫你不要去了,但是你不听,可能你天真的以为睡一觉他会重新爱上你,哄你不过是想睡你一觉。我相信我不是第一个对你说要你放手的人,但是你还是宁愿不听过来人的劝告,也不愿意勇敢放手。其实这件事呢,就像烧照片一样,没了他你还是你,你看,一点都没变,他又不是非你不可,同样你也是。”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负心!林枫是,钱邶也是,都他妈把我当成玩具!你也是,你把你老婆当玩具!”话说及此,女孩因为激动

声音居然有点发抖了。

阿肯对女性这种在感情上容易激动是不理解的,她们能够因为一股甜蜜兴奋得神魂颠倒,又能够在下一秒钟因为一点矛盾而失望得像遇到了大祸。女孩这种眼泪和语言在他看来是滑稽可笑的,他现在对从女孩身上获得经验的优越感毫无兴趣,只想赶快离开安心地睡觉。

“你还真是配合剧情啊。其实呢,不是什么男人坏男人贱的说法,而是人与人的爱情观不一样。这就好比做题目吧,有人退步有人进步。有人给对方的分数从一百分到几乎要不及格,有人却是从却从零慢慢分给到了一百分。你男朋友呢,正好是前者;你呢,却正好是后者。这就像读书,考到最后成绩差别太大了,大家就应该中考高考,各奔东西,总不能拿着相距甚远的成绩单继续谈旧感情吧?这样对成绩好成绩坏的孩子都只有阻碍发展的坏处了。感情也是,好聚好散,未来还长,继续各显神通便是了。”阿肯不知道女孩子是不是完全听懂了自己这句话,虽然他觉得自己讲的这些道理浅显易懂根本无须说出口。阿肯是善变的,他上一秒钟还觉得这个女孩蠢到让人想放弃,下一秒便决定大发慈悲给她讲个透彻,让她可以不用再来医院了,尽管阿肯很喜欢给病人们吹牛皮,而且这个女孩从头至尾没给他好脸色过。“我和我媳妇也是这样,好聚好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最美好的,虽然说我们早就离婚了。”

“为什么觉得对方是最美好的却又离婚了?”女孩觉得阿肯的说话很没有逻辑。

“因为,回不去了,爱这种东西回不去了。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对我媳妇就很不公平了,她给我的是爱情,我给她的只有情没有爱。我睡了很多女人,我对她们没有爱只有情,丽芳在我心里是最美好的,我不想她成为我心里的那种女人。往事回不去了,就当作是回忆好了,当然仅仅是你想起来会会心一笑的回忆,绝不可以当作羁绊你前进和重新去爱的回忆,比如现在的你,懂吗?”

女孩的眼角又有了泪水,她觉得受到莫大践踏的不止她的青春,更是她的一片真心。她

觉得自己很悲哀,第一任男友甩了他,第二任男朋友就是来骗他的。可她此刻又愿意相信阿肯,觉得虽然阿肯像妖魔鬼怪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但是自己好像可以把心底事告诉阿肯,反正阿肯是个精神病患者,说的事情别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小秘密既可以倾诉给他,又可以不为外人所知道。至于阿肯为什么恍若幽灵一样的出现又消失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正在巨大悲伤中的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他索性原地坐下,准备来个彻夜“梦话”一鼓作气开导这个女孩子,反正他现在也是无所事阿肯虽然行为浑浑噩噩,但是因为生活放浪反倒有些洞察人心,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了。事的,就当作“随手转发正能量”好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连身体和心全部交给人家了却啥也没得到贼不甘心啊?”他的语气突然像个父亲一样。

女孩乖顺的点点头,哽咽。

“是不是觉得自己贼倒霉,人渣偏偏让自己遇到了,有点这几年的感情都白混了的感觉啊?”阿肯又仿佛一个情场大师一样精准地揣测着女孩。

女孩猛烈地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她忽然觉得这个幽灵气息的听众有点厉害。

“嗨呀,其实爱情最致命的伤呢不是爱了没结果,而是不爱了还拖着自欺欺人,后者才是痛苦的源泉知道吗?爱了没结果,你顶多就是分手说再见了;但是不愿意放手呢?就是对方正在极乐世界快活,你自己却非要自找地狱折磨自己,还以为别人和你一样痛苦。其实爱情的东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小的话不过就是两个人爱一场,好则合不好就分手。大的话呢多半是自己找的,除了你这次的有些特殊,还带点被人耍弄的剧情,好在你没像你那个傻姐妹一样,不过是赔上了时间和一份真心罢了,所以本质还是一样的……又或者其实也没有赔上时间,你要还是个聪明人呢就趁早放手,过后你再想起来就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的美好回忆了。时间这东西吧,不管是好是不好,到头来都不是拿来回忆的东西罢了。”

她擦去眼泪,感觉到一种猛烈的冲击正在环抱她的忧虑。她慢慢放下了警惕,在离阿肯不远处坐了下来,一方面还想继续听,另一方面却又不知道还想听些什么。

阿肯看她的眼睛没有先前那样泪汪汪的了,便像吐露一泓清泉似地说,“看淡点,这不过是一场爱情的分手,看不透呢,你就会要死要活的。我是过来人,你付出了全部真心却一无所获,最好的解决方式也不是去医院做心理治疗,也不是每天闷在房间里流眼泪,爱情的伤痕只能用时间来抹去,你要做的是去忙起来去散散心,总之忘掉这些当初你舍不得的回忆,它们现在对你有害而无一益。就像我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媳妇,现在没了我,别提多痛快了。我也是,拥有这个女人是我这辈子最美的一件事情,就算最后我们离婚形同陌路了。我话就说这么多了,没什么好继续讲的了,你是个大学生,不会没有脑子。”

“嗯。”女孩微笑着,仿佛一个负伤的战士猛然解开受了伤而不敢动弹的手,阿肯的经验之谈触动了她,这个神经病的举动居然将她感动了。她的嘴角不禁上扬,抹了抹残存在脸上的泪痕,就像负伤的战士拆绷带时看见自己结了痂的滚白的肌肉时宽慰的样子。

他们两个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魔幻城的避雷针发出的闪光掠过这所房子,光影氤氲之间使她回想起了在巴厘岛和钱邶看到的火花表演,想起逝去的欢乐她心中感到一阵酸痛;她眼前又突然出现弥漫着花香味的院落里自己和钱邶在秋千上相互依偎的样子,这份琢磨不得的甜蜜又让她一阵寒凉。然而她望望周围,金碧辉煌的景色却是一种凄凉飘零的悲哀,反而是眼前这个神志有些不清的陌生人,像一株灿煌的天鹅绒般闪烁着微微的曙光。

她突然温柔地对阿肯说,“我们喝酒好不好?”紧接着,她走到冰箱前打开箱门,拿出两瓶啤酒准备和阿肯来个痛快。但是,就在她选好啤酒的转身之间却再不见阿肯,只剩下窗边那株法国兰挺着抵御狂风的肩膀昂昂地在华灯闪烁之间骄傲地生长。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那我自己也可以喝,潇洒喝!”她现在倒有些淡定了,没有阿肯是神经病的念头,反倒怀疑阿肯是不是天神了。

阿肯已经回到了病房,躺在了**。他痴痴地望着天花板,想着十七岁那年看到的穿着粉色袄裙的可爱丽芳,想着二十一岁那年简简单单穿着红衣裳就嫁给自己的单纯丽芳,想着第一次怀孕却因为自己一句无力抚养就同意做人流的体贴丽芳,想着她美好的一切。他突然觉得心里十分寒凉,他发现自己还爱这个女人,但是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真实存在着的感觉了,而这到底是不是爱呢?这又是什么爱呢?

“我还爱你,我只是不会再爱你了。”阿肯喃喃自语。

女孩后来再去过几次医院便不见踪迹了,至于是不是痊愈了也无从得知。

这件事被阿肯尽情地大吹大擂,未经考证就一天一个版本捏造不同的剧情,唯一有点相似的就是故事结果都是女孩在阿肯有如神助的指点下放下了这件事。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听众似乎对这个故事颇为好奇,也许是因为阿肯的故事会终于有了新的故事内容,也许是因为爱情对于人类是亘古不变的热点话题,又也许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爱情故事罢。

一千万个读者就有一千万个哈姆雷特,一千万个人有着一千万种爱情,喜剧收尾也罢,悲哀结束也好,或分手或死亡,不同的方式终归也有必须放手的那天,到头来才发现,余味自知,无关痛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