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血屠令盐垒这个一向富足安康的小城陷入了恐慌,人人自危,闭门不出。

城主陆福安在亲自安排好岗哨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城主府。

此时,他的府上摆了一桌酒席,准备宴请远道而来的两位贵客。

“感谢洛悠悠姑娘和金子少公子拔刀相助,否则我们定会损失更多族人。”陆福安前脚刚迈进宴客厅,致谢的声音已徐徐道出。

劭子衿和洛欣悠赶紧迎了上去,副城主张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城主,这两位恩人执意要等您回来才用膳,您看……”

“好,既如此,二位请座。”陆福安客气地对洛欣悠和劭子衿说完,才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张锋说道:“阿锋,你回湖边坐镇吧,指挥大家把不幸遇难的族人抬回安置处,妥善保存。咱们盐垒的习俗是土葬,可如今气温颇高,怕是埋不及,一定要确保尸身完整,切不可腐烂化朽。”

“是。”张锋领命离去。

偌大的宴客厅中,只剩了洛欣悠、劭子衿和陆福安三人。

“陆城主不必如此客气,无论是谁遇到此情此景,想必都会出手相助的。”劭子衿寒暄道,没有把心里那句“况且这群人的目标其实是我们”道出,因为他实在不信任这个面容慈善的陆城主,一丁点也不相信。

“就是就是,眼下盐垒百姓都深陷恐慌与悲痛中,我们这也……吃不下啊,想必陆城主也一定痛心疾首,不然城主还是回去镇守指挥吧?”洛欣悠附和地寒暄着,她可不像劭子衿有那么多顾虑,只是单纯地替人家着急,所以每一句话都透出满满的真挚。

陆福安听罢,不再抻着,当即点点头,说道:“菜和酒是敬谢恩人的,该怎样就怎样,自是不可免,二位不必因此过意不去。只是,二位说的在理,陆某确实吃不下,心也始终系在湖边,这就敬二位恩人三杯酒,然后回湖边守着。”

说着,陆福安为两人和他自己各斟了一杯酒,起身端起酒杯,朗声道:“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洛欣悠见状也起身,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劭子衿也站了起来,因有心提防,他饮下酒后立即以内息裹住那团酒液,使之无法融进身体,待到他端起汤碗喝汤时,再以内息逼出酒液,不露声色地吐到碗中。

如此,他应付完了陆福安聊表谢意的三次敬酒。面上虽不露声色,却一直在暗骂洛欣悠是个呆瓜,连酒中被下了毒都不曾察觉,傻呵呵地吞下去三杯。

劭子衿感到陆福安的气息越来越乱,猜测对方已在等候他和洛欣悠毒发,于是只好配合地佯装昏倒,嘭得一声把脑袋磕在了桌上,静静等待陆福安露出真面目。

就在这时,洛欣悠也梆的一声昏了过去。

陆福安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揭开了覆着在脸上的易容面皮,露出了那张白皙如雪的冰冷面容,一双赤瞳镶嵌于上,洞射出隐隐如火的气焰,赫然正是前些日子,想要夺取诛魔剑的魔界白煞。

相传,魔界黑白二煞乃一阴一阳之体,乃世间绝配的双修魔头,从来都形影不离。

果然,白煞刚露出真容,隐匿在黑暗中的黑煞便现了身,款款走入灯火下,沉声道:“一切顺利,你绑女的,我杀男的。”

白煞轻轻“恩”了一声,两人

各自走向目标人物。

黑煞刚取出捆仙绳,就察觉一阵气流涌动,一转头,刚巧看到白煞被劭子衿点住了穴道,一动不动。

“原来是你们,居然对诛魔剑还不死心!”劭子衿玉笛在手,双目如钉,定定地看着震惊不已的黑煞。

“怎么?你在奇怪我是如何窥破你们阴谋的?”见黑煞还犹自在沉思,劭子衿又补充了一句。

黑煞冷哼一声:“小瞧龙抬帆主的后果,便很有可能会自掘坟墓。”

语毕,黑影一闪,黑煞已扑向了劭子衿,“不过,若小瞧人的是龙抬帆主,那只怕也会有长眠坟冢再不醒来的时候。”黑煞话锋一转,冷冷补充道。

劭子衿只觉眼一花,双脚竟似踏云般踉跄起来,眼前的黑煞也变作了好几重黑色的虚影,辨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劭子衿不禁沉吟道,他明明没有喝下毒酒啊,可为何……此时的他早已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即将倒地的刹那,模糊地听到黑煞的声音隐隐传来:“料到你会察觉酒中有毒,我们特意在你喝汤的碗上抹了点好料……”

迷蒙中,他清晰地感受到黑煞的九节鞭正疾速甩来。

就在他闭上眼睛等死的刹那,只听耳边剑啸如龙,铮铮兵戎之声铿锵于耳,他蓦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瞧见一串模糊的洛欣悠正紧握一串模糊的诛魔剑,与一串同样模糊的黑煞奋力厮杀。

“早就听闻魔界人卑鄙,没想到你们居然卑鄙到如此地步!”洛欣悠一边挥剑进攻,一边冷冷吼道。

黑煞奋力抵抗的同时,心里却涌起一丝疑惑:原本应该中毒昏倒的玄凤,为何非但一点中毒之象都没有,反而还这么生龙活虎?

很少踏足人界的黑煞自然不知道,作为曾经的超一流暗影,洛欣悠自小就被灌输并养成了良好到有些变态的习惯,那就是从不随便饮别人给的酒,就算是至亲之人备的或是倒的,她也能不喝就不喝。

如此,她愣是歪打正着躲过了此次算计,在看见劭子衿昏倒时,立马乖乖装昏,伺机而动。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奏了效,在关键时候雷厉出手,瞬间占了上风,打得黑煞一愣一愣的。

在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时,一旁的劭子衿早已拼劲最后一丝余力封住了自己几处大脉,以确保毒液不再继续深入。而后,他便盘腿而坐,运息寻毒,再以内力将之从毛孔逼出体外。

待到他将体表之毒尽数逼出时,洛欣悠和黑煞已从屋内打到了屋外,满天繁星下,洛欣悠见招拆招,虽还未寻到黑煞的破绽,但黑煞也一直不曾近得了她身。二人打了这半晌,只是在做拼体力的无用功而已。

洛欣悠一边抵挡黑煞无章可循的灵诡九节鞭,一边皱眉暗叹:怎么五瓣星芒还不激活,我体内的神息还不觉醒?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只闻一阵悠扬的笛音袅袅流出,她面露喜色,挥剑的速度当即加快了一倍,直逼得黑煞连连倒退了三丈远。

劭子衿踏空而至,悬空停靠在洛欣悠头顶,她分神望去,对上他从容之眸,她的心忽然放回了心口,稳稳当当地又刺出一剑。

由于没杀死劭子衿,诛魔剑更是连摸都没摸到,任务失败的黑煞原本想继续挑战洛欣悠和劭子衿,却见夜空下突然又闪进来五条人影,定睛一看竟也都

是人界的一流高手,不禁暗皱眉头,甩出一记迷人眼球的雾气,瞬间逃遁不知所踪。

雾气散,敌人退。洛欣悠和劭子衿只好纷纷收起各自的兵器,彼此凝视着走到一起,这才看向了前来相助的五个人。

为首的正是副城主张锋,他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那张与城主陆福安一模一样的易容面皮,念念有词道:“怪不得,近来一直觉得城主变了,原来竟是魔界之人易容所成。”

洛欣悠款步上前,淡淡道:“原来不止我们被白煞骗了,就连你们这些亲近之人都被他骗了。也不知……真正的陆城主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只怕……”劭子衿欲言又止,随即对张锋道:“据我推断,陆城主应当就在城主府里,副城主赶快着人仔细搜寻。”

尽管不愿接受陆福安可能死了这一推断,但理智的张锋还是立即下令搜寻全府,随即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洛欣悠和劭子衿重回宴客厅相坐,一边等候手下的消息,一边听劭子衿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在听到酒中和碗上都被下了毒时,这位副城主气得站了起来,抖着手把酒杯掷向地面,刺耳的哗啦声过后,他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实在是对不住二位,你们救了我们,我们却险些害你们丧命,实乃盐垒城对你们不住。”

说着,张锋用力抱拳挥了挥手,以示歉意,劭子衿赶紧回抱了一下拳,无奈地笑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劭子衿,这位是我的朋友洛欣悠,偶然经过贵城,一时觉得盐池大会新鲜,便留下来观赏,恰巧遇到斗舞大会,一时心痒便报名参加,这才将隐匿在黑暗中的偷袭者引来了盐垒。若说对不住,应当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公子居然就是……龙抬帆主?”张锋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劭子衿,又看了看洛欣悠,见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又问道:“可……劭帆主的意思,这些魔界人是冲二位来的?”

劭子衿点点头,洛欣悠接过话茬,开口道:“确切来讲,是冲我手中的诛魔剑而来,没想到搭上这么多盐垒百姓的命,实在是对不住。”

张锋听后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恐怕这背后还有隐情。”

“此话怎讲?”洛欣悠问道。

“城主反常已有些日子了,大概从一月前就不太对劲,现在想来,应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被白煞取代。你们路过只是偶然,他们夺诛魔剑应当也在计划之外,而他们潜入盐垒真正计划要做的事,恐怕比夺取诛魔剑要复杂得多。”张锋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洛欣悠觉得他分析的很在理,便不由自主地点头表示同意。而劭子衿则陷入了沉思,他不停地在回忆绿萝托灵蝶捎来的那条信息,上面说跟洁儿那条线到了盐垒城,城主陆福安已死,还提醒他当心有诈。

当时在到了盐垒城看到陆福安正在主持斗舞大会时,他便已然察觉了怪异,还一度有些动摇,以为会不会是绿萝消息有误。如今看来,绿萝的消息确实属实。可他又糊涂了,既然绿萝知道陆福安已死,为何却没查到易容成陆福安的是白煞呢?而魔界潜入盐垒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思绪如一团乱藤,杂乱无序地禁锢了他的思绪,令他不由自主地深锁眉头。

恰在此时,一声嘹亮的“报副城主”急急传来,屋内三人俱都心下一颤,看向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