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一走,屋子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第二天早上妈以轻快的语气说:“现在我们动手做你的衣服吧,劳拉。手里有活忙着,心情就会愉快起来。”

劳拉拿来那些细棉布,妈把细棉布裁剪好,于是通透的起居室里响起了缝纫机的“嗒嗒”声,还有妈和劳拉一起缝衣服的说笑声。

“我想到一个做床单的好主意,”劳拉说,“我不想在两幅床单中间来回用手缝那条长长的接缝。如果我把两幅布的边缘重叠在一起,用缝纫机缝,我相信床单会十分平顺的,而且还更实用一些。”

“这个主意不错啊,”妈说,“我们的老祖母们这下在坟墓里睡不安稳了。但是,时代毕竟不同了啊。”

所有的**用品很快用缝纫机缝好了。劳拉把她那些用白线织成的花边拿出来,缝纫机就像变魔术一般,把花边缝在了枕头套的开口处,缝到了高领长袖睡袍的衣领上和袖口上,甚至缝到了内衣裤的领口、袖口和裤管上。

妈和劳拉一边忙着做**用品,一边商量起劳拉的衣服来。

“我那件棕色的网孔衣裙还像新的一样,”劳拉说,“我的那件有花叶图案的粉红色衣裙也是新做的。我用不着再做衣服了。”

“你还需要一件黑色衣裙。”妈语气坚决地说,“我认为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件漂亮的黑衣裙。我们最好在礼拜六到镇上把衣料买回来。我想,就买细软羊毛料子吧!细软羊毛料子穿起来很舒适,而且一年除了夏天最热那几天之外,其他时候都可以穿。等那件黑衣裙做好后,你还得买一些漂亮的东西,准备结婚时用。”

“时间还早呢。”劳拉说。阿曼乐整天忙着夏天的活儿,无暇顾及盖房子。有个礼拜天,他带妈和劳拉去看竖立在木料堆旁边的房屋框架。这幢房屋距离路边不远,位于一片小树林的后面。

这幢房子将有三个房间,包括一个大房间、一间卧室、一间食物储藏室。此外,后门边还有一间单顶小屋。自从上次劳拉看了房子的框架后,阿曼乐就再也没有带她去看过。“一切都交给我好了,”他说,“我保证在下雪前把屋顶盖好。”

于是,礼拜天他们就驾车到双子湖、幽灵湖或者更远的地方去玩。

礼拜一早晨,妈轻轻地摊开柔软的细软羊毛衣料,小心地将报纸剪成的衣样放在布料上,这样才不会浪费料子。妈信心十足地用大剪刀裁剪起来,她一块块地剪着裙片、紧身上衣的衣片和裙子,然后用别针把这些布料别在一起。吃过午饭,她在缝纫机上穿上黑线,又开始忙碌起来。

黄昏时分,在缝纫机“嗒嗒”的转动声中,劳拉把白色的细棉布衬里缝到黑色的细软羊毛上,突然,她抬起头来,看见阿曼乐驾着车朝家这边赶过来。难道出什么事了?劳拉心想,要不然他不会在礼拜一赶来的。她急忙站起身来去开门,阿曼乐着急地说:“你到车上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劳拉戴上遮阳帽,跟着他出了门。

“出什么事啦?”当巴朗和跳跳开始奔跑起来的时候,她不安地回道。

“是这样的,”阿曼乐急切地说道,“我想问问你,你想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吗?”

劳拉感到十分诧异,不解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可以在礼拜天见面的时候问啊,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跑来问?“你问这个干吗?”她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如果你不想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那么,你愿不愿意在这个礼拜六或下个礼拜一跟我结婚?”他十分焦急地问道,“你先别回答我,让我把这其中的原因讲给你听了再回答。去年冬天我回明尼苏达,我的姐姐伊丽莎就开始着手计划,想给我们在教堂举行一场盛大婚礼。我告诉她,我们并不需要,叫她不要插手这件事。可是今天早上,我收到她寄来的信,她仍然坚持己见。她打算和我母亲一起到这儿来,给我们操办婚礼。”

“噢,不!”劳拉说。

“你是知道伊丽莎的。”阿曼乐说,“她固执己见,而且喜欢管别人的事。如果只是伊丽莎,我还可以应付,不过要是她联合母亲一起来,我就束手无策了。我母亲就像你母亲一样好,你会喜欢她的。但是问题是,在伊丽莎的一再劝说下,母亲已经下定决心要来给我们操办一场盛大的教堂婚礼。要是她们在我结婚之前赶到这儿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说‘不’。我不想大操大办,我负担不起这笔费用。你说呢?”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劳拉仔细地斟酌着,然后平静地说:“爸也负担不起那样的婚礼。不过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结婚用的东西。如果我们匆匆忙忙就结婚,我恐怕连一件结婚礼服也没有。”

“就穿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吧,挺漂亮的。”阿曼乐恳求道。

劳拉忍不住笑了。“这是棉布工作服,我怎么能穿这个结婚啊!”接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妈和我正准备做结婚礼服。”

“那么,我们就在这个礼拜六结婚怎样?”

劳拉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鼓足勇气说:“阿曼乐,我必须问你一件事。你会不会让我对你说‘要保证一直服从你’?”

他神情严肃地回答说:“当然不会。我知道在结婚仪式上女方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我从未见过谁真正做到这一点,我相信任何一个正派的男人都不会要求他妻子这么做的。”

“嗯,我不会说‘我会服从你的’。”劳拉强调道。

“你和伊丽莎一样是女权运动的支持者?”阿曼乐感到十分意外。

“不是!”劳拉说,“我并不是支持女权运动。但是我不能适应我做不到的事情。阿曼乐,就算我在婚礼上说了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甘愿服从任何人的支配。”

“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他诚恳地对她说,“关于婚礼上的誓言没什么担心的,因为布朗牧师压根儿就不会使用‘服从’这一字眼,他才不相信服从不服从呢。”

“他不相信?你敢确定?”劳拉感到非常震惊,同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他对这件事情立场十分坚定!”阿曼乐说,“我曾经听他对此讨论了好几个小时,并且他还引用了《圣经》上的话来反驳圣保罗对这件事的看法。我知道,他是堪萨斯州约翰?布朗的表亲,而且个性极其像他。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打消你的顾虑了?你觉得是这个礼拜六好呢,还是下个礼拜开头的几天好?”

“如果这是逃避盛大婚礼的唯一出路,”劳拉说,“那我会在这个礼拜六或者下个礼拜一准备好,随便你说哪天都行。”

“如果我能把房子盖好,那就定在礼拜六吧。”阿曼乐考虑一会儿说,“如果我没有盖好的话,那我们就改在礼拜一。等我把房子一盖好,我们就驾车去布朗牧师那儿结婚,不要惊动任何人。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今天晚上我还可以抽出一点儿时间盖房子。”

回到家后,劳拉显得有点儿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结婚计划说出来。她觉得妈一定会认为这样仓促结婚不体面。妈可能会说:“仓促结婚,后悔莫及。”事实上,他们算不上是仓促结婚,他们相知已经有三年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劳拉才鼓足勇气说出她和阿曼乐打算提前结婚的原因。

“我们会来不及给你做结婚礼服的。”妈不赞成。

“我们可以赶着把那件黑色细软羊毛布料的衣裙做好,穿着它结婚就行了!”劳拉说。

“我可不愿意你穿黑色衣服结婚,”妈说,“俗话说,‘结婚穿黑衣,诸事不吉利’,这个道理你懂啊。”

“可是衣服是崭新的啊,我再戴上那顶有蓝丝衬里的绿色宽边遮阳帽,你把你的那枚方形金色胸针,就是有草莓图案的那个借给我用一下。这样我穿戴的衣物有新有旧,有金色、绿色和蓝色,保证大吉大利!”劳拉十分开心地说。

“我倒觉得俗话其实并没多少道理可言。”妈同意了。

爸说:“我觉得你们这样做十分明智,你和阿曼乐的决定正确极啦。”

但是妈还是不大满意,她有些不甘心地说:“把布朗牧师请到家里来吧,这样你们就可以在家里结婚了,劳拉。我们可以在家里给你们举办一个小小的婚礼。”

“不行,妈,如果我们要举办任何形式的婚礼,就必须等着阿曼乐的母亲来参加。”劳拉据理力争。

“劳拉说得没错,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卡洛琳?”爸急中生智地说道。

“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妈终于让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