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和格丽丝都十分勤快,主动揽下一切家务活儿,这样就可以让妈和劳拉腾出更多时间来做那件细软羊毛衣裙。那个礼拜的每一天,她们都在争分夺秒地赶制衣服。

她们做了一件紧身短上衣,前后下摆呈尖角形,衬里是黑色的细棉布,每一处接缝处都缝着鲸鱼骨。紧身衣的高领用的也是黑色细软羊毛料子。袖子也加了衬里。袖子很长,肩头蓬松,在手腕处收紧,式样看上去简洁大方,穿在身上非常贴身。肩膀附近缝着一道道装饰性的细皱褶,这样把胸部衬托得饱满而优雅。

裙子的裙摆刚好触地。裙摆的上方十分光滑,下方则逐渐增加了一道道褶皱。裙子里面用细棉布做衬里,并且还衬了硬布。劳拉把裙底的衬里边缘反折回来,用手工缝好,这样衣服外面就看不出针线的痕迹了。

那个礼拜天,他们没有驾车出游。阿曼乐穿着工作服来待了一会儿,他说他不得不违背安息日的规定,在家里忙着盖房子。他说房子在礼拜三就会盖好,所以他们可以在礼拜四结婚。他在礼拜四上午十点来接劳拉,因为布朗先生要赶上午十一点的火车离开镇上。

“如果抽得出时间的话,你就在礼拜三驾篷车来一趟,先把劳拉的东西搬过去。”爸对阿曼乐说。阿曼乐说他到时候一定会来。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阿曼乐冲着劳拉会心地笑了笑,然后便匆匆驾着车走了。

礼拜二早晨,爸驾着车去了镇上,中午回来的时候给劳拉带回了一口新箱子做礼物。“你今天赶紧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装进箱子里。”爸说。

那天下午,在妈的帮助下,劳拉把衣物整整齐齐地装进箱子里。她把她的旧布娃娃夏洛蒂和她一直存放在硬纸盒里的布娃娃衣服放在箱底,再放上冬天的衣服,然后放上床单、枕套、毛巾、白色新内衣裤、印花布衣裙以及她那件棕色丝质衣裙。她把那件粉红色细麻布衣裙放在了最上面,免得被压皱了。那顶有鸵鸟羽毛的新帽子放在衣箱的帽盒里。编织针、钩针和卷好的毛线团,放在箱子的夹层里。

卡琳把劳拉的玻璃盒子从陈列架上拿下来,说:“我知道你还想要这个呢!”

劳拉拿着盒子,有点儿左右为难。“我不想把这个盒子从玛丽的玻璃盒子旁边拿走。它们不应该分开的。”

“你瞧,我把我的盒子放在玛丽的盒子旁边了。”卡琳指着让劳拉看,“它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孤单。”于是,劳拉便把她的玻璃盒子小心地放在箱子的夹层里。玻璃盒子四周放着柔软的毛线团,以免被打碎。

衣箱收拾好了,劳拉盖上了箱盖。妈在**铺开一条干净的旧床单。“你还应该把你的棉被带走。”妈说。

劳拉带走了那床她小时候用碎布拼缝起来的棉被,上面还有着鸽子站在窗前的图案呢。玛丽当时做的是一条九块碎布拼起来的被子。多年来,妈一起把这两条棉被好好地保存着。妈把棉被叠好放在旧床单上,还在上面放了两只蓬松的枕头。

“我希望你能带上这些东西,劳拉。”妈说,“以前你爸在银湖边打下那只野雁,你帮我把它的羽毛收集起来做枕头,现在这两只枕头还是新的,我一直把它们留着准备送给你。这条红白格子桌布跟我用的那条一模一样。我想,当你把它铺在你家的桌上时,你就会觉得你家和我们这个家一样温馨。”妈说着把用包装纸包着的桌布放在枕头上,然后将旧床单的对角拉起来,紧紧地系在一起。“好啦,这样就不会沾上灰尘了。”

第二天早晨阿曼乐驾着巴朗和跳跳拉的篷车来了。他和爸把衣箱和装着枕头的包裹搬进篷车里。爸说:“稍微等一等,别急着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一会儿,爸从屋子的转角处走了出来,手里牵着劳拉最喜爱的那头小奶牛。这头小奶牛浑身呈浅黄色,非常温驯乖巧。爸默默地把小奶牛拴在篷车后面,然后把拴牛绳交给劳拉,开口说:“这条拴牛绳也跟着它一块儿去好啦。”

“噢,爸!”劳拉有些吃惊地问道,“你真让我把小黄带走?”

“是啊!”爸说,“你帮忙饲养了那么多头小牛,如果连一头也得不到,那岂不是太可怜啦。”

劳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凝视着爸,默默地表示感谢。

“你觉得把小牛拴在这两匹马后面安全吗?”妈有点儿担心。阿曼乐让妈放心,然后对爸送的礼物表达了感激之情。

接着,阿曼乐转身对劳拉说:“我明天上午十点钟来接你。”

“我会准备好的。”劳拉说。她目送着阿曼乐远去的身影,她无法想象明天就要离开家这一事实。不管她怎么努力去想,她也无法想象,明天这一离去,与从前她和阿曼乐赶着马车出去游玩可不一样啊,以前游玩后就要及时回家,可这一次她就要回到自己的新家了。

那天下午,劳拉把刚做好的细软羊毛衣裙小心地熨好。妈要做一个白色的大蛋糕。劳拉帮着用叉子在浅盘里打蛋白,一直打到妈说蛋白足够硬了才停下来。

“我的手臂打得比蛋白还要硬了。”劳拉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使劲揉了揉酸痛的右臂。

“这个蛋糕一定要用心做好,”妈坚持说,“如果你不能在家里举行一场婚礼,那至少应该在家里吃一顿像样的婚礼午餐,午餐桌上一定要有一个大蛋糕才像样。”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劳拉把爸的小提琴拿过来,极力央求爸说:“爸,求求你了,给我拉首曲子吧。”

爸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花了很长时间来调音,然后仔细地给弓弦抹上松脂。最后他把琴弓放在弦上,清了清嗓子,问道:“想听什么呢,劳拉?”

“先拉一首玛丽喜欢听的吧。”劳拉说,“然后把所有的老歌都演奏一遍,一首接一首地拉,直到拉不动为止。”

她坐在门前,爸和妈坐在屋子里,他们都望着大草原出神。爸先演奏了《高原玛丽》,然后,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爸一首接一首地拉起那些熟悉而令人怦然心动的老歌。

太阳渐渐落下去了,身后还反射出绚丽炫目的光彩。渐渐地,晚霞渐渐消退,沉沉暮色笼罩着草原,第一颗星星出现在了夜空。卡琳和格丽丝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紧紧地依偎在妈的身旁。在苍茫的夜色中,琴声如泣如诉。

爸演奏了劳拉在威斯康星大森林里听过的那些歌,还有爸在堪萨斯大草原的营火旁演奏的歌,还有夜莺在弗地格里斯河畔月光下的低吟。然后,琴声让大家回想起了在梅溪边土洞里的生活,还有那年冬天在爸建的小屋里度过的那些美好夜晚。琴声一转,大家的思绪又沉浸在了银湖岸边的那个圣诞节,以及从那个漫长严寒冬天挺过来,欣喜万分地迎接着春天的峥嵘岁月。

最后,小提琴奏出了一首甜蜜的乐曲,爸深沉的歌声随着琴声唱了起来:

在那段超越记忆的流金岁月,

当氤氲雾气弥漫着苍茫大地,

一首抚慰心灵的甜蜜老歌,

从斑斓的梦境中缓缓升起。

犹如沉沉夜色中光芒一现,

歌声轻盈飘进我们的梦里。

歌声响起,暮色中的灯光迷离,

云影轻轻地随风摇曳。

尽管心已疲惫,岁月忧伤而漫长,

但在暮色笼罩大地的时候,

那首老歌依然在我们耳边飘**,

那是一首关于爱的甜蜜老歌。

时至今日依然听到那首爱的老歌,

它深植在心田,永远是那么甜蜜。

也许我们前进的脚步有些蹒跚疲惫,

但夜幕降临,我们依然能听见那首歌。

当生命走到尽头,你蓦然回首,

原来爱才是世界上最甜蜜动人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