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母仪天下 第十八章 空棺生殉

“不,皇后这是在报复我,皇后,你看我在皇上面前得宠了,就来害我,不,我不死,我不殉葬……”殷氏说着冲到端托盘的两个太监身旁,一下子将那酒壶掷到地上,毒酒撒落,地上冒出一阵青烟,她又将那白绫取出,用力撕裂成布条,掷在地上。

两个太监一时不防,让殷氏得手,十分惶恐,拿眼看着闵江月,听她示下。

闵江月看一眼地下撕成几段的白绫,又瞟一眼惊怒交加的殷氏,淡淡说道:“婕妤一身荣耀都是先皇所赐,现在先皇尸骨未寒,婕妤竟然不愿陪伴先皇于地下,对先皇不忠,奉太后命,褫夺殷氏婕妤封号,鞭挞五十。”

两个太监立刻答应一声,取来皮鞭,走了上前。

殷氏见状惊惶道:“你一个小小宫女凭什么褫夺我婕妤封号啊,你僭越!”

但是两个太监已经将殷氏头上的珠钗拔了下来,又将殷氏的锦服剥了下去,只露出光洁细腻的脊背肌肤。

闵江月看着不住挣扎叫喊的殷氏,心想,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狗仗人势。

无情的皮鞭已经落在了殷氏的身上,她白皙的皮肤渗出殷红的血痕,一开始殷氏还大喊大叫,但是三十鞭之后,她声音渐小,到了五十鞭下去,她声音已经沙哑,身子已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

闵江月指指地上撕开的白绫,道:“用这个将她手足绑起来,再将口也塞起来。”

太监闻言上去将殷氏给绑的扎扎实实。闵江月一挥手,四个太监竟抬了一口不大的薄皮棺材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在宫门之外了。

闵江月指着地上抽搐的殷氏道:“把她放进去!”

两个太监一人抬肩一人抬脚将殷氏抬了起来,另一个太监将棺盖打开来。

半昏迷状态的殷氏突然见到棺材,而两个太监又正要将自己往里面抬,赶紧拼命的挣扎,只可惜她力气太小,又受伤虚弱,因此那两个太监如同抓小鸡一般将她抛入了那棺材中。

闵江月道:“封棺!”

四个太监早有准备,拿起钉锤,开始钉棺材盖,片刻之间,这棺材已经被钉的严严实实,只听见棺材中还有轻微的撞击声。

闵江月挥挥手,四个太监将这棺材抬了出去。闵江月看一眼妙檀宫中其他瑟瑟发抖的人,道:“太后有令,殷婕妤之事不关他人的事,所有宫人还是照常生活。门口侍卫,今日撤除。”说着扭头走出妙檀宫。

门口的御前侍卫也随即离开,被幽禁了八日的人们终于得到自由。这些人之前看到殷氏种种嚣张之态,现在又亲眼目睹她被活钉入空棺,一个个心惊胆寒,心中五味杂陈,待人一走不禁议论纷纷。

崇德殿配殿之中,岑苾背着双手站在殿内。

穆晟钊的梓宫正停在这里,不过,岑苾站在这里并非是守候大行皇帝的梓宫。

闵江月带着众太监走了进来,见到岑苾,屈膝一礼,道:“太后,果然不出您所料,殷氏不肯仰药自尽,奴婢已经按太后的吩咐杖责她之后将她钉入这棺中,现在她还没断气!”

说话见,四名太监已经将那薄皮棺材给抬了进来,放在地上。

岑苾转过身来,望着地上的棺材,微微点头,道:“把棺盖打开!”

“啊?”闵江月一脸吃惊,说道:“太后,已经将棺盖钉死了,为何还要打开?难道您又心软了?”

“打开!”岑苾脸色清冷,并不多说。

闵江月见岑苾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回头对几名太监挥挥手,道:“开棺!”

几名太监拿起随身带着的锤子将铆钉给起了出来,颇费了些功夫,将棺材打了开来。

棺盖揭开,里面立刻传出殷氏低声哀嚎的声音。

岑苾望了一眼闵江月,道:“你们退下吧!”

闵江月略一迟疑,躬身行礼,转身带着太监退了下去,在殿外等候。

岑苾走上两步,来到棺前,一眼瞥见里面鲜血淋淋憔悴苦楚的殷氏,只见她重伤之下,依旧眉目如画,此时她见岑苾正望着自己,眼睛中露出凄惨乞求的神色,实在是我见犹怜。想当初,汪峻达选中她眼光也真是不错,穆晟钊疼爱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岑苾以前虽然多次见她,但是不是对她漠然视之,就是对她憎恨不已,从没有这样仔细的审视她的美貌,今日一见之下,才算明白殷氏得到穆晟钊的疼爱真是必然。她虽然没有孟彩颜和江若锦那样美貌,但是却长的非常可爱,讨人喜欢,这样的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她是妲己妺喜般的人物。

不过,岑苾此时却不是来欣赏这个昔日情敌的娇美容貌的,她的脸色上透露出无比的憎恨神色,这憎恨,在突厥兵临城下的时候,就已种下。

岑苾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从宽袖中拿了出来,手上,赫然是一柄宝剑。

宝剑缓缓出鞘,剑锋是那样冷森,寒意袭人,棺中的殷氏看到着滟滟长剑,眸子一下子张的大大的,剑锋的寒光射在她的眼眸上,她恐惧的不住的蠕动,眼中满是绝望和无助,和两个月前在城楼上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

此时,殷氏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只怕任谁都要动容,不忍再对她下手,只是,岑苾的心中已经被憎恶所笼罩,大部分伤害过她的人,她都可以忍受,只要不过她的底线。如果一旦过了她的底线,她的报复可能比常人要厉害的多。

岑苾此生最恨最痛的事,就是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能保护爱自己的人。

当初,在搏凌侯府,她保护不了那个与自己有缘无分的孩子,她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娘亲,让她为自己伤心而死。她保护不了聂振杰,让他为了自己的名节而死;她保护不了瑄儿,让她因为自己偶然不慎而死;她保护不了怀香,让她在其他女人身边生长了七年,到现在还对自己充满恨意。太多太多的人,她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自己而死。现在,她已经不能忍受了。

当然在北门城楼之上,因为这个骄横无知的女人,李铭毅差点名丧突厥士兵手上,当时她的心里好害怕,好恨,她恨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机,已经成为皇后,难道还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吗?那时候,她就已经发誓绝对不会饶恕这个女人。

想到当日情景,岑苾手中的剑猛的刺入棺中,戳在殷氏的腿上,殷氏疼的猛一抽搐,殷红的血随着宝剑的拔出而喷涌出来。

岑苾并不停止,继续向殷氏身上戳去,殷氏因为痛楚扭动的更加剧烈,几点血花,也溅到岑苾脸上身上,可是岑苾尤不解气,继续猛戳着。

“把你送到皇上身边,是我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不过当时形势使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你没有酿成大祸,但是那只是上天保佑。你当日做的出来,就应该知道今日要承受失败的结局!”岑苾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

很快,殿外站着的闵江月和太监都已经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几名太监吓的脸色煞白,太后手刃殉葬婕妤,这得多大的仇恨啊,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可怕宫廷秘闻,怎么让自己给碰上了。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然后拿眼望着闵江月,不知道是否要进去阻拦这可怕的事情。

“闵姑姑,您看这事……于理不合,要是万一传出去了,有损太后的名声,您要不要进去劝劝太后,太后娘娘也许肯听您的!”一个领头的太监低声说道。

闵江月摇摇头,岑苾的心思她能领会的到,现在进去劝阻只会增加太后的怒意。

殿中的岑苾已经刺的红了眼,多年来的恨意,今日要在殷氏身上消除,她已经不管不顾的将气泄在剑上,而剑戳在殷氏的身上。

殷氏已经被戳成了肉泥,早已断气,而岑苾却大有不戳的精疲力竭不罢休的意思。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岑苾的胳膊,使她没有力气再刺进去。岑苾猛然抬头,只见眼前站着的正是李铭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殿内了。

对视上李铭毅那惊痛的表情,岑苾才冷静下来,用力一拽,睁开李铭毅的手,退后两步,将沾满血迹的宝剑扔在地上,转身坐在一把椅子上。

二人一站一坐,好半晌,殿内一片安静。

最终,李铭毅打破了殿内的沉寂,颤声说道:“她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她父亲的事她恐怕并不知道,你怎么能够对她这样残忍,你怎么下的了手?”

“她的该死,并非是因为她父亲,而是因为她想……”岑苾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口,“害你啊!”这三个字岑苾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她想如何?”李铭毅追问道。

岑苾取出锦帕,擦拭着手上溅到的鲜血,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良久,她才说道:“你就是太过仁慈了。要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女子,并非一般无知妇孺,她是如商时妲己,北齐冯小怜一样的人物。殷富贵收受贿赂,都是她在背后支持,当日因为她的缘故,荀祁年华州之行差点进行不下去。她早已因为一己之私而干预朝政,先皇也对她言听计从。如果她一旦得势,只怕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之地,这样的人绝不可以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