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女决裂

岑苾不由嗔道:“好你个韩垠,既然跟安定有情,何必还去招惹柔安郡主,害的她对你心心念念。”

韩垠道:“郡主之父曾经是虢国的搏凌侯,小人从小就听家父说起搏凌侯神勇,之后搏凌侯不幸殉国,更是悲壮,小人从小就仰慕于他,郡主是搏凌侯的女儿,小人一直十分尊敬爱戴郡主,不知怎么会让郡主产生如此心意,小人实在惶恐。”

岑苾看到眼前这一对年轻人,想到自己和李铭毅相爱多年却不能相守,心中十分同情他们,又想到聂安定父亲聂振杰为国捐躯,自己欠聂氏兄弟二人更多,有心想成全他们,只是熠灵她多年来才对自己提出一个要求,而且看起来熠灵对韩垠也是情根深种,如果成全他们,熠灵怎么办?想到这里,岑苾不禁觉得十分头痛,于是挥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这事哀家要好好想想。”

二人又行了一礼,站了起来,对望一眼,退了出去。

待二人退去,岑苾手撑着头,在桌前沉思起来。闵江月说道:“太后,真看不出来这韩垠有什么好的,竟然让郡主和聂小姐都为他动心。”当年岑苾成为太后,稳定局面,多次让闵江月出嫁,但是闵江月因跟在岑苾身边多年,明白岑苾的苦楚艰辛,于是自愿留在宫中服侍岑苾终身,不再出宫,现在已成为这皇宫中的宫女总管,十四岁的皇帝穆承域见了她也恭敬行礼称呼“姑姑”。

岑苾摇摇头,这韩垠身上自有那一种孤傲的气质,虽然身为马奴,但到底掩盖不了他这种气质。想汉武帝的时候,马奴金日磾不也娶了卫长公主,后来还成为汉武帝的托孤重臣呢!

思忖一晚,岑苾突然想明白了,如果强迫韩垠娶熠灵,生生拆散了两人,韩垠只怕要怨恨自己,也不见得能爱上熠灵,到时候,只怕熠灵婚姻也未必幸福。聂安定虽然是自己的养女,但是自己从来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现在自己不能为了亲生女儿破坏她的终身幸福,那自己无疑又害了她,更对不起她的父亲和伯父。

次日一早,岑苾亲自来到熠灵宫中,熠灵正在梳妆,见到母后突然到来,料到是因为昨日之事,不由脸上一红,请了安后就退在一边,不再说话。

岑苾无奈的看了熠灵一眼,缓缓开口道:“昨日,哀家已经问过韩垠,他并不适合你,熠灵,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母后帮你再择其他男子为偶吧!”

熠灵闻言提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岑苾,道:“为什么?为什么不适合?”

岑苾咬咬嘴唇,不知道怎样说才能不伤害到女儿脆弱的心灵。

“你一定是见他身为马奴,所以不想我嫁他,是不是?”熠灵暴怒的抓起岑苾的胳膊,摇晃起来。

闵江月在一旁赶紧呼喊道:“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太后她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熠灵扭头看着闵江月。

闵江月为难的看着岑苾。岑苾伸手拨开熠灵的双手,凝视着熠灵的眼睛,道:“哀家并不介意他的身份,只是……”

“只是什么?”熠灵叫道。

“只是韩垠他心中已另有她人。”岑苾怜悯的看着女儿。

“什么?”熠灵闻言大惊,似乎晴空打了个霹雳,连连退后几步,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

岑苾心中不免叹息,自己的女儿和养女为何要同爱这一个男人啊,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可让人愁死了。

“是谁?”熠灵厉声问道。岑苾还没回答,熠灵又突然沉声叫道:“是聂安定是不是?”

岑苾无言点点头。

熠灵脸色又变的通红,她抓起身边**一个枕头,狠狠掷在地上,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喜欢的都是她,不是我?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对我?”叫喊间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熠灵自长大后,在岑苾身旁,从来不哭,一向都是坚强冷漠,这次她竟然如此放肆的哭了起来,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岑苾忙走近劝道:“熠灵,不是这样,哀家一直都疼爱你的,韩垠他不过自己眼光不济,并非你不好。”

熠灵却一把将岑苾推开,道:“明明是我先跟韩垠学骑马,聂安定她不过是后来的,为什么会爱上她不爱我呢?一定是聂安定平日里装的弱不禁风,温顺乖巧,所以你们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喜欢侍候她不喜欢侍候我,以为我不知道啊!还有你,明明已经接我来虢国了,为什么还要接她来虢国,你难道没有女儿吗!”

冯熠灵一阵哭吼,将心中多年积聚的怒气都吼了出来,这些年来,韩垠就是她快乐的根源,现在突然告诉她韩垠竟然喜欢那个她讨厌之极的聂安定,无疑对她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她只觉得天空就要崩溃了,这个世界里完全没有爱,没有温暖。

“不是这样的,熠灵,你听哀家解释。”岑苾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如刀绞。

“不——我不要听!你给我出去,你们都是坏人,我再不想见你们了。”熠灵一边哭喊一边将岑苾往宫外推去。

岑苾见熠灵这样激动,不禁也有些无措,竟然怔怔的被熠灵推了出来。熠灵“砰”的一声将宫门关上,岑苾呆呆站在风藻宫外。

闵江月劝道:“太后,郡主她正在盛怒之中,这时候只怕什么都听不进去。宫内的宫女会看好郡主的,太后还是回宫歇息一下吧!”

岑苾迟疑片刻,缓缓向秀鸾宫走去。

回到屋中,岑苾泪水不禁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多少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不在外人面前落泪,即使有天大的委屈也藏在心中,直到无人之时才会暗自垂泪。闵江月也不禁动容,道:“太后,这些年你也太苦了,郡主不明白你的苦心,她将来就会懂了。”

岑苾无语,拿帕子逝去脸上泪痕,长叹了口气,道:“只怪我当年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离开了她,否则也不会这样了。”

闵江月道:“太后,那时候并非你想离开,确实是迫不得已。”闵江月跟岑苾多年,岑苾当年被大理人掳劫出去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那人就是李铭毅。

岑苾回想起当年,自己被迫跟冯赫出征,对熠灵多么不舍,但是无可奈何,后来在诚州遇劫,在大理中辗转逃命,之后到达吐蕃,然后去到灵州,再又返回逻些,最后达到大理,一路上根本没有机会回来,而且就算回来,冯赫也不准自己见到熠灵,只当自己已死,自己一直是在受命运播弄,完全无可奈何。

午饭岑苾也没有胃口,只喝了碗稀粥。午时刚过,穆承域和聂安定一起来到屋内给岑苾请安。

穆承域今年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却少年老成,不似同年的孩子那样顽皮叛逆,对岑苾十分孝顺,对姐妹也十分温和,他性喜读书,在五岁时候拜荀祁年为师,熟读历史;八岁时跟李铭毅学习骑射,如今文武也略有小成,性格方面一点也不似他父亲穆晟钊,倒和岑苾相似的多些,岑苾见到这孩子聪明懂事,十分欣慰。

“母后,大姐她也是一时伤心过度,您不要生气,免得伤了身子。”穆承域行礼后坐在岑苾身边说道。

“母后,都是儿臣的过错,儿臣……”聂安定跪在地上,自我责怪起来,说到后面说不下去,啜泣起来。

岑苾伸手拉起聂安定,道:“安定,这不关你的事,有些事情,也是天意。”

聂安定无言,只是轻轻啜泣,头垂的更低了。

穆承域故作轻松的说道:“两位姐姐这些年里都闷在宫中,没见过什么男人,所以见到一个就当做至宝。待大姐心情平复下来,儿皇陪大姐去宫外走走,看看外面的大好男儿,保证大姐不再伤心。母后不可再难过了,母后这些年为儿皇受了不少苦,儿皇一直想着长大了让母后幸福安乐,母后再这样伤心,不免要憔悴生病了。”

岑苾道:“哎,哀家都已经年纪大了,这辈子只希望你们几个孩子过的幸福哀家就安心了。”

穆承域道:“母后哪里年纪大啊!母后看起来不过二十**,还青春着呢!”

岑苾禁不住“扑哧”一笑,道:“哀家都三十八岁的人了,你们一个个都到婚嫁的年龄了,哪里还有青春。”

穆承域道:“母后确实年轻啊,母后心里不要觉得自己太老,否则看起来真的憔悴的快啊!哪日儿皇陪母后出去微服私访,看看外面的人都说母后多少年纪。”

岑苾看到儿子如此懂事,心中郁闷不禁平复不少,望着穆承域,说道:“皇儿,先皇当年大婚,也是你这个年纪,你现在心中可有合适的女子了?如果有,不妨先告诉哀家,到时候也不至于让哀家发愁。”

穆承域听到这话,诡秘一笑,道:“母后不用操心,儿皇早已有合适的皇后人选了,待过两年,儿皇就娶她过门,当母后的儿媳妇,保证母后喜欢。”

岑苾心中微微一惊,道:“原来你们个个都有心上人啊,却瞒着本宫一人,实在可恶。到底是谁家的女子?”

穆承域道:“这个,母后过两年就知道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朝岑苾眨眨眼。

岑苾见问不出来,也只好不问,承域这孩子,从小懂事,凡事并无让自己操心的地方,对于他的婚事,岑苾也略微放心一些。

这时,聂安定已止住啜泣,用帕子拭着脸上泪痕。岑苾说道:“安定,你和韩垠的婚事,哀家准了,只是现在熠灵正在伤心,你们的婚事就缓一缓再办。”

聂安定闻言复又跪倒在岑苾脚旁,激动道:“儿臣谢母后成全。”

岑苾看着聂安定,又被她勾起心事,想起李铭毅来,不禁说道:“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实在难过,哀家不想让你们下一代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