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桃一怔,却是发现,由于刚才的过于紧张,不知什么时候,这自己的手也是攀上了这小侯爷捂着自己嘴的右手。

想起方才自己一害怕就又是捏又是抓着这胳膊,一窘,连忙就是撒了手,身子一转。

正是对上这小侯爷有些黯淡的眼神,才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却是看到这小侯爷的右肩还在汩汩的冒着血,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人受的伤,很重。

“小侯爷。”莫白收了剑,冷眼看了看这脚下的两具尸体,幸好,自己来得及时。

若是换了平常,这区区两个刺客并非自家主子的对手,只是今日,这两人是趁着自家主子沐浴时偷袭不说,这使得袖箭上,还淬了那曼陀罗花汁的毒,才导致自家主子会落到如此境地。

莫白心里只是感慨了片刻,又是抬头问道,“这两人如何处置?”

“送回去,”这小侯爷只是闷声说道,“告诉他,若是还有下次,这送回他府上的,就是他自己的尸体了。”说完,却是被这肩头的疼痛折磨得一皱眉。

“你的伤……,”柳小桃跟着也是蹙眉道。

“没事。”小侯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又添上一句,“是小伤。”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柳小桃伸了伸胳膊,还真是信了,只说,“我要回家收衣服去了。”

“我……,”眼见着这柳小桃已经是转过身子要走,这小侯爷还要说些什么,却是突然一笑,脑海一片空白,似乎是血气不足,扑通一下,就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小侯爷。”莫白很是紧张,弃了剑就是要去扶。

柳小桃闻声回头,也是有些惊讶。

这小侯爷向来是生龙活虎的,方才搂着自己的力气还挺大的,故而这小侯爷强说自己没事的时候,柳小桃还真信了,只想着,这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是豪门恩怨还是这小侯爷自己在外头结下的什么龚子,自己这赶紧走了,撇得越干净,才是越好。

“干看着干什么,”莫白又是喝道,“还不过来帮忙,把主子扶进去。”

“我?”柳小桃干巴巴的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又看着这如软泥一般瘫倒在地上的小侯爷,真是,每次越想撇清什么,就偏偏就要和什么纠缠不清,就比如,这小侯爷。

“快啊。”莫白一喝,吓着柳小桃一怔,还是乖乖的听着莫白的话,一同帮忙,心里只是嘀咕着,这莫白,就不知道好好说话吗?

柳小桃跟着这莫白一同扶着这半昏迷的小侯爷,一路九曲十八弯的绕着这左一弯右一弯的抄手游廊,迷迷糊糊的,跟着也就是进了这小侯爷住的明德院。

“干嘛把他搬到这?”柳小桃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十分不解。

看着这还冒着热气的浴盆,和尚还挂着一件外袍的紫檀木屏风,还有这整整齐齐叠着的干净衣裳,这间房,分明,这小侯爷沐浴的地方。

柳小桃被这水汽熏得身上都有些暖意了,这才跟着莫白将这小侯爷放在这浴盆旁的软榻上,这又是忍不住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不该是早些替他请大夫来吗?”

“我说你这女人,话太多了,”莫白低喝道,语气稍缓,又是吩咐道,“你先在这照看主子,我去处理后事。”

这后事,说的,就是现在还躺在那巷子的两具尸体了,方才还一脸杀气的黑衣人,此时,一个个都成了那动弹不得的尸体,想到这,柳小桃不禁就是一阵哆嗦。

眼看着这莫白又是一展轻功,闪身出了门,柳小桃张张嘴,终究是无话可说,只能回身,偏头看着这软榻上的小侯爷,本想一走了之算了,可看着这小侯爷肩头上一片血红,还是止住了脚步,一抿嘴,还是,救人要紧。

柳小桃先是上下打量打量了这小侯爷的澡房,本是想找些可用的东西,却是不禁的感叹起来。

啧啧啧啧,这小侯爷家,可真是有钱啊,光是这澡盆,就是梨花木雕花出来的佳品,在看这房里从房龚再到这铺地的地砖,可都是柳小桃家这辈子都修不起的奢华布置。

水汽间闻得一阵香,是这浴盆旁洗浴用的胰子,这胰子是把猪的胰腺的污血洗净,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匀地混合后,经过晾干等程序制造的。

而像柳小桃家里这种一年都难得吃到几回肉的小户人家来说,这胰子,可是单单听过,见,都是没有见过的啊,要论洗澡,不过都是下那洞庭湖里扑腾一阵,连带着,连衣服都可以一起洗了。

柳小桃没试过,至少,这薛老头可就是这样。

“痛……。”呢喃的一句,这一直忍着痛的小侯爷一声叫唤总算是将这思绪不知飞到哪的柳小桃给拽回了现实。

“你终于知道痛了?”柳小桃站在这软榻旁,弯下腰,伸出食指就是一下下戳着这小侯爷不停的冒着冷汗的额头。

哼哼,柳小桃在心里想着,刚才谁让你装坚强了,可是这指尖一碰到这额头,那热浪一般的烫手却是让柳小桃吓了一跳。

伸手一摸,果然,这昨日还和自己斗嘴的小侯爷,如今,正是发烧发到迷糊了。

柳小桃手一缩,先是有些失措,可惜这莫白还没回来,这房里也就自己和这小侯爷两个人,就地的连忙取了些水拧在这巾帕上,敷在这小侯爷的额头,又看到这小侯爷衣襟上的血迹,心一沉,准备伸手索性替这小侯爷解了衣衫罢了。

“木木。”这本是昏迷不醒的小侯爷却是猛然一下,伸出这尚好的左手,死死的,就是扣着柳小桃的手腕,隐约间,呢喃了这么一句。

“什么?”柳小桃的手腕有些吃痛,可是看着这小侯爷的皱眉模样,想着这小侯爷估摸着是唤什么东西,病号为大,俯下身,听他言语。

“木木。”这小侯爷又是唤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只知道,这两个字,这受了伤的小侯爷一直在念。

“什么嬷嬷姆姆的,”柳小桃扶额,又使劲摇了摇这被扣着的右手,可惜被这小侯爷抓得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不禁提高了些音量,气了一声,“我不是你嬷嬷也不是你姆妈,给我放开。”

这手里的人越挣扎,这小侯爷使的力道就是越大,将这手里的手腕攥得紧紧的,似乎还不放心,又是伸手一拉,索性将柳小桃的另一只手也抓了来。

这分明,是在胡闹!柳小桃一咬牙,就是粗声粗气的说了句,“既然你还有这么大力气,也不用我看着你了,你放开,我要走了。”

柳小桃挣扎着就是要起身,门外却是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句,“小侯爷,那渔村的姑娘已经来了。”

猛然的被吓了一跳,柳小桃脚一滑,扑通就是倒在了这小侯爷身上。

这在门外传话的,是个老嬷嬷,听着里头一声闷响,连忙就是凑近了问道,“小侯爷?您是见呢?还是不见呢?”

我怎么知道见不见,柳小桃在心里苦笑,在看这自己趴在这小侯爷身上的模样,不禁就是心头一紧。

“小侯爷?您沐浴好了吗?”门外的老嬷嬷很是尽职的一直不走,“要不……。”

“还没好。”柳小桃下意识的就是高声喊道,听着这门外的人像是要进来一般,柳小桃索性死马就当活马医了。

门外的老嬷嬷就是一吓,这小侯爷的澡房里,怎么,会有女人,这……这……这……,外头不还是坐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吗?

当初带这姑娘进府的时候,自己就是纳闷呢,这小侯爷平日从不拈花惹草,如何今日,不仅万般的嘱咐自己好生招待这姑娘,还让自己确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还以为这小侯爷是偶尔心花放,男人嘛,尝尝鲜也是难免的。

可没想到,这澡房里,竟然还藏着一个!

估摸着这会不会是……

就在这老嬷嬷开始想入非非的时候,果然,这房里传来的女人的声音比起刚才,又是多了些妖娆,“说你傻你还真是不聪明,这屋子里,有我在,你觉得,小侯爷还会去理那渔村的破丫头吗?”

“这……这……这……。”这老嬷嬷在门外“这”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这”出个所以然来。

“识趣的,还不快走,”柳小桃继续皱眉辛苦学着自己那三天,在那醉花楼学来的段子,连声音,都是模仿得八分像,“难道,是要这小侯爷亲自发话训斥,你才肯走吗?”

好个仗势欺人的浪**蹄子,这老嬷嬷在门口轻轻啐了句,不敢大声了,连连就是应和准备退下。

“等等,”这房里人才说着要这门外人走,此刻,却是出乎意料的又喊了这么一句,柳小桃忍不住的要笑出声来,方才心生一计,柳小桃最爱的第一是钱,第二,就是使鬼主意,尤其,是这落井下石的戏码。

强忍着笑,又是喊道,“你记住,我可是醉花楼的头牌,桃红,下次我若是再来,你可记牢了,若是还敢来打扰,我定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哟,醉花楼出来的,还自认是头牌呢,桃红?这名字取得,活活就是个丫鬟名。老嬷嬷心里头苦,嘴巴甜,不敢多说。

好不容易把这老嬷嬷打发走了,柳小桃扭了扭身子,一直这般趴着,可真是吃力,自言自语了句,“哎,这外头的人走了,我也该走了。”

正是要直起身子来,这小侯爷却是突然眼睛一怔,瞪得老大,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小脸,“你要走到哪里去?”

两人此刻隔得极近,加上方才一摔,柳小桃正正的就是和这小侯爷摔了个脸对脸,鼻尖对鼻尖的窘样让柳小桃脸就是一红,像颗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四目一对,更是心跳加快。

不知脑袋哪里不对劲了,看着眼前那深邃如斯的眸子,柳小桃喃喃的只说出一句,“我要……我真的要回家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