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去看一下好了。」我想了一下说道:「反正后天晚上移防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在这里睡上一晚,既然迟早都要进去睡,现在就当作是实习吧。」

「你们不觉得这里阴气特别重吗?我怀疑里面有…小黑装着怪腔怪调的说道。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建仔打断了:「喂,把后面的手电筒翻出来。」

小黑咂了咂嘴巴,不情愿的翻身去拿手电筒递给我们,「拿去。」

我们人手一只手电筒,建仔试了一下手电筒能不能用,随后便把车子熄火关灯,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小黑喊了他一声:「建仔,你确定吗?」

「不下车的是俗辣!要当孬种就继续待在车上吧。」建仔抛了一句话,径自地的走向栅栏。

我也跟着下车,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在建仔的身边就会有安全感,大概是因为他总是给人一种老大哥的气质,再加上他有八块腹肌的缘故吧。

小黑这个人经不起人家用激将法,他也立刻下了车,一转眼只剩下阿明还没有动作。

阿明见到大家都走出车子了,他急忙地的喊道:「等我啦,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慌慌张张的跑到我们身边,紧紧的黏粘着建仔。我望着阿明的举动,脑海直觉的浮现「娘炮炮」两个字,根据某位知名艺人的说法,娘炮炮不是骂人的意思,但我还是紧抿住嘴巴,担心自己会在下意识之间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走吧。」建仔带着我们三人,信步的走向了栏栅,栏栅上面不止挂着一块铁板,旁边还有一块写着营区编号的牌子,以及一些写警语的木板,那些木板掉落在地上,上面的字迹不堪风雨岁月的侵蚀,早就无法辨别,不过吸引我注意的不是文字,而是上头类似野兽磨爪的撕抓痕迹。

我看得的聚精会神之际,建仔忽然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把我吓了一跳,身子陡然一颤。

「喂,在看什么?」建仔问我。

「没什么。栅栏可以推开吗,还是我们要翻墙进去?」我反问建仔目前的情况。

建仔观望了周围一会儿,他走到栏栅旁边,将手电筒插在后腰上,空出双手用力的推动栏栅,栏栅发出两声吱嘎的哀鸣,在阒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几只林内的飞禽被惊动,纷纷震动翅膀逃向夜空。

半晌时间,建仔向我们喊道:「过来帮忙,后天部队的车子要进营区,也得把这道列栅栏打开才行。」

我们几个闻言,这会儿才从恍神之中清醒,来到建仔的身边帮忙。

栏栅上面满是锈斑,又和上一些泥水和虫子分泌出的黏液,导致每一根铁竿都呈现又脏又恶心的模样,我犹豫了一下才敢把手掌握上栅栏的铁竿。

「一、二、三,推!」在建仔的号令之下,大家一起用力推动栅栏。

嘎──--

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响,宛如利刃划过玻璃一般的叫人受不了。

小黑第一个抗议的说道:「喂,不行啦!等后天大家都到了,再叫他们一起来试试。这一道栏栅应该是生锈卡死了,靠我们四个人不行。」

我点了点头赞成小黑的说法,毕竟我们四人不是四台推土机,怎么可能拉得的动这么重的铁栅栏。

阿明也站在小黑这一边:「嗯,我们还是放弃吧,回车上去好了。」他还是一心只想要回去车上。

「算了,翻墙进去看看。」建仔说完,手脚利落的翻过栅栏。

见他已经进入营区,我也只好跟着翻身过去。双脚一落地,我忽然感到脚底一阵发冷,那感觉像是身子忽地落入冰沁蚀骨的寒泉之中,令我浑混身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小黑在半晌之后也跳到我的身边,就剩下阿明还站在营区外头。

阿明的手脚笨拙,他紧张地的对我们喊道:「等我一下,你们不要丢下我。」

「快一点。」建仔不耐烦的喊道。

阿明辛苦的攀过铁栅栏,以几近摔倒的方式跳到我的眼前。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

我们四人并肩而站,望着前方的宽阔场地,这里像是停车场又像是升旗、训练时使用的操场,操场的左边就是我们在栅栏外头看见的那两栋宿舍,右边是一大片长满杂草的山壁。

建仔向我们提议:「走吧,我们去宿舍那边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手电筒往前走。

一下子时间,他已经和站在原地的我们三人拉远了距离。

建仔见我们三人没动作,他回身对我们说道:「喂,走啦。」

他的手电筒不经意的朝着我照过来,一剎那的时间,我的眼睛被突来的灯光刺中,导致我的视线一花,我瞇起眼睛,模糊的视觉让我看见建仔的方向竟有两道人影,这一个画面叫我瞬间感到毛骨悚然,建仔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哪来的两道人影?

我连忙眨了眨眼睛,这一刻,建仔身边的人影又消失了,似乎他一直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而我刚刚所看见的第二道人影仅是一个强光眩目所造成的错觉。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一个错觉。

小黑用手肘顶支了我一下:「走吧。」

「喔。」我看向小黑,一会儿又看向阿明。他们两人都在我的身边,所以刚刚看见的第二道人影绝对不是他们。即使我努力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错觉,可是那个画面仍在我的心中扎入了一根刺。

我们步行来到第一栋宿舍前面,这里没有任何的楼梯可以转上二楼,唯一可以进入内部的通道只有一道深锁的大门。

建仔来到大门前面,他习惯性地的使用蛮力去推,门扉传来撞击声音,砰砰的两下,依然牢固不动的定在那里。建仔见状,向我们说道:「锁住了,没有钥匙进不去。」

阿明闻言,再次对我们说道:「那我们回车上去吧。」

建仔睨了阿明一眼,「别那么急,我们到下一栋宿舍去看看。」

「还去呀?」阿明为难的问道。

「别怕啦,没事。」我搭着阿明肩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小黑却是惹事生非的高手,他有意无意的说道:「有没有事,要等到待会儿才知道。」

「喂。」我瞪着小黑,希望他能识相的闭上嘴巴。

小黑安静了,我们四人以两前两后的方式往前走,建仔和小黑领在前面,我和阿明走在后边。

营区里面异常安静,所以我们的脚步声就变得的特别响亮。这一刻,听着我们四人的脚步声,我又想起了刚刚站在建仔旁边的人影,如果这处废弃的营区里面还有别人的话,我应该可以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听见别的脚步声,这是不是说明了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并没有其它人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结论,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惶恐。

在幽静的夜里行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周围所笼罩的氛围,却是我活到二十四岁以来第一次有这样子的感觉。我直觉的想到一个词,魔氛蠢动,那是形容日本古代百鬼夜行时候的词汇,明明是安静的夜晚,却会给人一种暗处有着不安分份的直觉,彷佛黑暗的角落深处,正藏着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我看。

我只能祈求一切都是错觉,可是这股感觉太强烈了,造成我甚至不敢随意的将视线瞟向左右,我担心一个无意的视线,都会让我再看见第二道、第三道………不属于我们的人影。

数分钟的步行,我们来到了第二栋宿舍前面。

小黑回头望向操场的方向,奇怪地的向我们问道:「喂,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处营区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阿明白目的接话。我看着阿明,不懂他被小黑吓不怕吗?为什么总是愚蠢的接话,然后让小黑拥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就是……小黑的话说到一半,又被建仔打断了。

「特别荒凉是吗,因为这里是废弃的营区。」建仔冷酷的说道。

「我不是要说这个。你们看一下操场,不觉得很奇怪吗,营区外面的道路长满了杂草,有的还长到了腰那么的高,可是营区内的操场又不是铺了柏油,也不是石子地质呀,为什么一根草都没有长出来?」小黑的手电筒照向操场,正如他所言,这一片操场光秃秃的没有生息,除了几珠枯瘦的丛草之外,上面不见其它的植物和生物。

「可不可以别讨论这个,我们又不是地质研究家还是植物专家,这种事情交给环保人士去烦恼吧。」建仔不想讨论这个,他跨着大步走到了第二栋宿舍的大门前边。

大门微启,露出一条黑漆的缝隙,宛如一道带着恶意的微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但是我却是真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一进入这一道大门内,就会被眼前的建筑物所吞噬,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太好了,这里的门没有锁。」建仔高兴地的推开大门,沉重的门扉与地面即刻传来磨擦的粗糙声音,卡啦卡啦的如同在咀嚼什么似的。

「要进去吗?」我皱起眉头问道,这算是我难得发表的反对意见。

「干嘛不进去,至少看看里面有没有水和电,不然明天怎么跟老大报告。」建仔一边说,已经一边往里头踩进了一步,室内的幽暗淹没了他半侧的身子,在阴影的作用之下,他彷佛是一具被炸毁半边身子的残骸。

这样的幻觉叫我下意识的将建仔一把拉出宿舍,「等明天再看吧,我们还是回去车上好了。」

建仔不明白我的举动,他疑惑地的问我:「干嘛呀,你是怎么了,干嘛忽然学阿明说话。」

「我、我也觉得我们回去车上好了。」阿明嗫嚅的说道。

今晚的建仔似乎特别躁动,他摇了摇头,固执的说道:「都来到这里了,只是进去看一看不会浪费太久时间。你们不是走到这里才打退堂鼓吧?要是你们想要回去的话,我就自己进去好了,不勉强你们,你们到车上去等我。」

「喂。」我喊了建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