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仔当作没有听见,执意地的进入了宿舍内部。

我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小黑和阿明。阿明不敢说话,瑟涩缩着肩膀回望着我。小黑想了一下,才跟我说道:「四个人在一起比较安全,总不能丢下建仔不管。」

「那我们就进去吧。」我说。

达成共识之后,小黑对着宿舍内的建仔唤道:「等一下,我们陪你。」

「喔,那你们快一点过来。」建仔怕我们找不到他似的,不住地的晃着手中的手电筒。

我们四人又聚到了一块,有着四根手电筒的光源,室内的环境由黑漆被照得的昏黄,虽然不算是很亮,可是我们至少能看见每一处角落的情况。

大门里头是一处大厅,没有任何的桌椅和摆饰,像是上一个部队在撤防的时候把全部的东西都清空了,徒留下空****、积满灰尘的大厅,这里的灰尘十分的厚重,所以我们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清晰的脚印,除了灰尘之外,便只有被吹入的枯叶和杂草茎,让环境看起来非常的脏乱。

大厅的左右各有一条通道,看起来是连接许多房间的长廊,我们几人站在中间不知道要往哪边走,一会儿时间,建仔走向右边,他对我们说道:「往这边走,我们去看看。」

他的声音在空**的大厅里面回**,听起来有一些虚无飘渺。我们跟着他往右边的长廊走去,每一步都让我觉得压力沉重,我的心思全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走到了长廊上头,我们来到右侧的第一间房间前面,房门没有带上,所以手电筒一照就可以看清楚里头,里面的东西居然没有清掉,一张大桌子直接映入我们的眼帘,那是一张办公桌。

我把手电筒的光源往旁一打,赫然看见一个飘动的东西掀了起来,「哇!」我反射性的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了飞动的裙襬,这里有鬼!

「喂,你没事吧。」建仔急忙扶住双腿发软的我。

他再把光源往鬼的方向照去,我这会儿才看清楚,原来不是飘动的东西不是裙襬,而是一张大型的窗帘。

「吓死人了。」我拍着惊魂甫定的胸口说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帘幕。」

这一片窗帘不是挂在窗户上头,而是弄成一片类似屏风的遮挡物,这种东西通常只会出现在医院里面,医生帮病患内诊的时候才会用上。

「走吧,你管它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建仔耸了耸肩膀,继续的往前走。

看着他的举动,我忽然觉得他像是在寻找某一样东西,于是我直接向他问道:「建仔,你在找什么?」

「没有呀,我只是随意看看。」建仔说道,他疑惑的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问?」

「直觉,我感觉你好像在找什么。」我说道,这一股直觉来自哪里,其实我也不清楚。

「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小黑在一旁搭腔,不过他说的话一向不具说服力。

不料,就连阿明也有这种感觉:「嗯,像是你坚持要进营区、坚持要进这栋宿舍,其实我们不急着这一时的。你是不是要找什么,所以才急着进来?」

「被你们这么一说……建仔彷佛想起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认真的说道:「虽然我没想过要找什么,可是我有感觉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宝物,也是一种直觉,让我一直想要进来看一看,也许是好奇心作祟吧。别说这个了,走吧。」

建仔没有把这件事当作一回事,他又走向了第二间房间、第三间房间,里面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有一张大型的办公桌。

总算我们来到了走廊的底端,这一间房间显然特别的大,所以我们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它的门,它的房门也比前三间房间更宽,感觉可以容纳四个人并行而走。

「打开看看吧。」建仔伸手去推房间的房门,这一间房间是唯一关上房门的地方。

随着建仔的手一推,地上的灰尘立刻扬起,我的鼻间可以嗅到干燥躁的尘土味道。阿明的气管不好,他直接咳了出来。

建仔推开了房门,接着将手电筒往里头一照,我们看见了乱七八糟的床铺,约莫有八十几张的单人床,上面的棉被和枕头都还在,只是床铺摆得的十分凌零乱,彷佛原先睡在上面的人急着逃难,所以把床铺都给撞得的歪斜了,更导致不少的棉被和枕头落在地上,变成又黑又旧的大霉布。

「哇,好臭,都是霉味。」小黑搓了搓鼻子说道。

「这是宿舍房间呀?」阿明后知后觉地的说道:「我们后天晚上要睡在里面吗?」

「不像是宿舍房间。」我说道。

「啊?」阿明不解的看着我。

建仔像是意会到什么,他把房门又关上了,「里面都是单人床,如果是宿舍房间的话,应该会是双层的上下铺,可是里面的床……

「都像是病床,医院的病床。」我说道。

阿明颤了一下身子,惶恐的问我们:「不会吧,这里不是营区嘛,怎么会变成医院了。」

「营区里面也可能有医院呀,现在还没有确定,不要这么害怕。」我口中叫着阿明别害怕,其实我的心里也充满了忐忑。

建仔打断我们的闲聊说道:「走吧,我们往左边的长廊去看看。」

「还去呀?」我出声阻止他:「明天再看吧。」

「都来了,干嘛分成两趟。」建仔不理会我的提议,他径自的便往左边的长廊走去。

越过了大厅,我们来到了左侧的长廊,第一个遇到的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走过了楼梯口,我们才看见第一个房间,这一道房间门和右侧长廊上的那几间房间都不一样,它的材质像是金属钢,一看就觉得冰凉厚实。

建仔推开了房间门,我们看见一张手术台,旁边置放医疗用具的铁柜仍在,尤其是高悬在手术台上方的手术灯并没有拆除,更让我们确定这一间房间是用来进行手术的地方。

「太毛了。」小黑搓了搓手臂,他似乎有些待不住了。

「毛什么呀,你没去过医院吗?」建仔责骂了小黑一句,说罢,他竟然大胆的走进手术室。

「喂,建仔,你要干嘛?」我叫他一声,没有胆量跟进手术室。

建仔回道:「开灯,试试这里还有没有电源。」他找到了电灯按钮,伸手来回按了几下,房间的电灯丝毫没有点亮的迹象,半晌时间他才放弃。

「这里废弃这么久了,应该不会有电。」阿明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建仔从手术室里面走出来,又往长廊的深处走去,他像是没有打算要离开这栋医院。

「还不走吗?」我追在后面询问建仔。

建仔头也不回的说道:「上个厕所,我尿急,你们不想上吗?」

「不要了,我宁愿在路边撒尿。」这是我的真心话。

「至少看看厕所有没有水,要是没水的话,我们后天就惨了。」建仔说完,便找到了医院里面的厕所。

厕所里面有一排小便斗,另一边是一排的便间,而洗手槽则是靠在最里面的墙壁,上方还有几个通风口。

建仔走了进去,他挑了一个小便斗站着,毫不避讳的在那里解手,唏唏唆唆的水声传了过来,导致我的小腹也涌现了一阵尿意。

我憋不住这阵尿意,于是跑到建仔的旁边,拉下裤裆上的拉炼,站在他旁边小便。

「呼。」我吁了一口气,撒完了尿总算感觉舒服多了。

正在我打算穿好裤子之际,耳边竟听见虚弱的呻吟,远远的从外头钻进我的耳朵。我的动作停在一半,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我僵硬的转头看向建仔:「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你也听见了?」建仔瞪大眼睛问我。

小黑他们站在厕所外边,不耐烦地的问我们:「你们好了没?也太久了吧。」

「安静,不要说话。」我严肃的向小黑说道。

小黑和阿明被我的态度吓到,两人怔了一怔,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原站。

我又仔细听去,那一道虚弱的呻吟此时被一串脚步声盖了过去,寂寥的外头忽然变得的热闹,宛如有许多人正在走动。我再听了一会儿,那不像是走动的声音,因为那些脚步声是如此的整齐划一,那是部队操练时候的踏步声!

建仔蹑手蹑脚地的走到洗手槽,双脚一蹬,动作灵活的跃上了洗手槽,他双手攀着上方的通风孔,探头窥视着医院外头。

我站在下方,明显可以看见建仔的肩膀一颤,彷佛他的眼前出现了骇人的景物。

我不敢出声,可是心里又按捺不住焦躁,于是也跳上洗手槽,然后伸长脖子看向通风口。透过通风口,我可以一眼望见营区的操场,只见幽暗的操场此时正泛着青萤萤的光芒,而在青潾的光晕之中,有着一排部队正在踏步而走,那一排部队的士兵穿着破烂的军装,更骇人的是他们的皮肤和五官,都像是被灼烧而过似的呈现黑巴巴的模样。

那些不是人。

我张着嘴巴,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没有任何力气移开视线,是鬼、一群冤魂不散的亡魂还留在这一处营区没有离开。我望着他们,这些士兵的身子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有的缺了手臂、有的少了一只脚,甚至有的没有了头,可是他们却浑然不觉,仍然在操场上重复生前的操演。

我不禁想起小黑的疑问,他问说为什么操场上面没有杂草?我想眼前的景象就是答案,因为那一处操场每一晚都有军队在操练,因此杂草才会长不出来。

小黑和阿明不知道何时也爬上了洗手水槽,他们望着外头,同时被这一幕景象震慑的得动弹不得。

阿明的喉咙吐出几个呢喃难辨的音节,像是呜咽又像是恶梦中的呓语。这些声音彷佛传到了操场,一下子时间,士兵们陡然停下动作,赫然向我们的方向瞪了过来。

建仔连忙拉下阿明,伸手摀住他的嘴巴:「嘘,安静。」

我和小黑也立刻跳下洗手槽,六神无主的看着建仔。

我们被发现了………

他们会宰了我们。

巨大恐惧忽然袭上我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