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我从头凉到脚,张敏不心虚,以她的性格,干嘛跟我解释。

拾阶而上,脚下的冰棱台阶表面,有些灰白色的结晶粉尘,应该是冰川内部升华固化的结果。我挖空心思的想,这么一条斜四十五度向上的天梯作何解释,不像通往主殿的墓道,难道说是个祭台神台的构建?

一行六人走得沉闷谨慎,趁此机会,我又开始分析起张敏来。

库鲁克塔格逃出两个张敏,不辨真假。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和大头一起来的张敏,肯定不知道我和另一个张敏发生的事,反之亦然。我悄悄盘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她的口风,比如我给她那两块陨石,或者她吃的禁药(和我一起的张敏的精神药物被我没收了,如果她有就是假张敏。)

“关灯!”

不知前面谁,喊了一嗓子,前后矿灯咔吧关掉了。但是冰冻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冰面似乎有光线记忆功能,短暂的折射着微弱的亮光。

视线尚未恢复,但脚下踏上了平底,感觉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

我揉揉眼睛极力适应这光亮,手刚拿开,顿时,整个人都悸动了,什嘛情况?我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词语,别有洞天。

出冰洞,是一个硕大的平台,空旷无遗,满目苍穹。平台这次确实红色的裸岩构造,有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光是这平台就有商场那么大。

再看平台以外,星光点点,夜色暗淡,仿佛置身于宇宙中一般。而且整体空间、高度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极限,我逐渐缓过神来,这应该是地质构造中的奇观,类似于火山溶洞。

这完全就是个地下世界,冷光下,溶洞中央似乎还有个水泡子,咕嘟嘟的往外冒水。我们所处的位置,在溶洞的一角,看面积和格局,确实是祭台。

俯身往高台下眺望,水泡子岸边,模模糊糊的还有很多高低不一的建筑物。我头脑一热,这个格局,完完全全和西海王墓的苦海无涯一样,只是规模程度,比西海王墓还要惊人百倍。

这么得天独厚的地理奇异,被古人拿来利用,着实把陵墓工程缩短了百分之九十九啊。

我抬头一看,火山溶洞的穹顶、以及周围岩壁上匍匐着数量惊人的绿光,“操,这不就是那些萤火虫吗?”

“虫卵。”张敏说,“还没孵化,自己小心着点,不过生物都有趋光趋热性,没有意外情况,矿灯就别开了。”

大头跟那两个金三角商量了一下,爬了两个多小时天梯,早已疲惫不堪,就在祭台上补充一下给养再下去。

那俩金三角一直耷拉着驴吊脸,跟欠他们烧纸钱似的。我们几个熟人凑在一起吃东西,也没谦让他们。

到现在,我还没从大自然的奇景中走出来,暗想,要是这里开发个旅游景点,那还了得?比云贵的喀斯特地貌、以及浙江的龙窟强上百倍。

视力逐渐适应这浩瀚的溶洞里的冷光后,我也渐渐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火山溶洞是个天

然圆顶,却以中轴为线,把一个洞分成两种自然环境。一半是纯裸岩崖体构造,似乎还蒸腾着热气,多数虫卵都聚集在那边;而我们所在的祭台一半溶洞,却保存着冰川环境,墙壁上,还挂着玻璃花冰晶,斑斓璀璨。

一面是冰川,一面是火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被墓主人利用殆尽,施以人为的巧夺天工,这种现象,简称奇迹。

吃饭的空闲,张敏给我们粗略阐述了这种自然现象形成的原因。

是冰川永久,还是火山更强,答案是冰川。形成于亿万年前,史前文明的冰川,已经超乎冰的化合组合序列,形成冰晶化石。随后,地址变迁,火山喷发。

火山喷出的岩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冲出座落在贝加尔湖畔的火山口,火山灰落下,形成火红色的湖盆。另一部分岩浆,未能冲破冰川主体,在这地下深层,岩浆遇冷凝结,把冰川内部拱起一个巨大的溶洞。

我说,“怪不得湖盆是红色的,我还真以为是人祭流的血。”

“血怎么能把山染红呢?”张敏说,“这是古人对天人合一的一种理解,把自然现象,归咎为天意,恰印证了天子一词。”

我掏出手机,把拍下的壁画拿出来看,手指很快就滑动到最后一幅上面,镇陵兽摆脱镇钉,血祭了祭天的所有人。

还是觉得怪异,说不上哪不对,就问张敏,“最后这幅壁画你研究没有,风格明显不同,是不是工匠换了?”

不等张敏说,大头倒是凑了上来,“亏你丫还是钻研古玩的,雕刻可以暂停,沁色和包浆怎么停,只要中断,不同工匠的手艺、颜料和上色间隔,完全就是两副画。”

画风和工艺没变,叙事风格变了,前三幅壁画,描写捕捉镇陵兽,祭祖祭天的场景。而到了最后一幅,变得粗枝大叶,记叙时间轴间隔特别长。

“要说哪里不对,我也寻思一路了,可能是假的。”大头说。

我一愣,“不会吧?”

大头得意洋洋的蹲起来,把我手机放在中间,大手丫子摆划起来,“此假非彼假,我是说,画面假,前三副是纪实,最后这幅完全是凭空想象。”

他这么一讲,我们几个都反应过来,就是假。大头看我们态度默认,更坚信自己的看法了,“你们想啊,场面都乱成那样了,哪个画匠能一边看大批的工匠士兵被杀,一边叼着笔头绘画,这完全是他凭空杜撰的。”

历史无法还原,只能根据历史遗留的影响进行判断。张敏使劲儿的琢磨着,“画匠参与了祭祀活动,并且生动的描述出来。但是,晴空降雷,劈开镇陵兽镇钉,照理说无一幸免,为什么画匠幸存了……”

说到这儿,我们仨都直眼了,异口同声的说道,“天谴也是假的。”

虽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帝王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人祭活动,尽管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骇人听闻的举动也会引起霍乱。于是这墓主人,人为制造了祭祀中的天谴。

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活祭的人去死,该灭口人的抹杀,有用的人继续进行陵墓施工。我恍然间明白了,水晶迷宫里那位身份显赫的墓主人被活葬,代天谴而受天罚,其实全部都是他设计好了的,他祭天建陵的初衷已经达到了。

吃喝完毕,那两个金三角蹲在祭台一侧,不知道商量什么。我本以为大头是领队,看样子,这两人说话比大头要有分量。

合计之下,都认为墓主人成殓在下面某个地方,而且是虚位。祭,天为大,天子次之,没人敢把棺椁成殓于祭台上、或站在祭台直视范围内。

祭台两侧,各有一面石梯通到地面,没什么分歧,背上装备相继下了台阶。

临下去时,我又回头扫了眼祭台,禁不住愣了一下。祭台后的冰墙上,明显有两块巨大的球形凸起,虽然挂了冰川的结晶物,还是能辨认出,那是一对眼球,似乎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有种***,想爬上去看看。视力所及之处,皆是绿色的寒光,走在石阶上得时刻注意脚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下了五层楼高矮的祭台,原本一览众山小的视野,随之变得狭隘起来。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稀薄的冰晶,走在上面咯吱作响。

周围的石屋、石雕群数量众多,有的已经坍塌损坏,平整的地面凹凸错落,看样子地面也不是万年牢,再坚强的陵墓也承受不住沧海桑田的地质变迁。

这部分墓葬建筑,完全是模仿西海王墓的结构,所以给我的感觉是,无不充斥着一种熟悉感。

唯一让人精神一震的,就是这水泡子的自然奇观,一半受冰川影响,表层水面挂着冰晶;另一半受火山地热影响,冒着蒸汽。

更稀奇的是,水面上架着一座仙桥,直通彼岸,如一道彩虹贯穿湖泊,阴面结冰,阳面被水汽蒸腾的黑绿。我暗想,西海王墓的那个青铜井,其实应该是少了这一部分构建的。

那个头戴夜视仪的金三角,从湖边的一个石雕上跳下来,呱呱啦啦跟另一个金三角说话,费解难懂,看长相肯定是南洋人。

他俩用鸟语交流了一通,不一会儿,大头笑嘻嘻的跑过来跟我说,“他们说,建筑群中共有九间墓室,主殿肯定就是其中一间,让我问问你怎么看。”

“瞎看。”我白了大头一眼,不满的说,“这俩逼是谁啊,唧唧歪歪的。”

大头嘿嘿的笑道,“以后再跟你说,也是大能人。”说着,往后斜了一眼悄声说,“咱们能找到这儿,全凭老陈跟他们老板交情不错,不然你以为呢。”

正说着,那俩金三角步履矫健地背上东西,招呼大头走人。我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是弦外音看得出来,这两人只是出于合作礼节,装腔问我的意见,具体怎么办,早已经决定好了。

我冲阿布努努嘴,示意他枪端得紧点,看我眼色行事,要是翻脸至少别吃亏。一转头,看见张敏还在默默无语的站在岸边发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