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了张敏两声,她还在走神,过去拍拍她肩膀,“莫不是想化作望夫岩?”

张敏啊了一声,问我他们呢,我说早就被大头那汉奸带着开棺去了,“你想啥呢?”

“没……没有。”张敏别扭的摇摇头,朝着建筑群方向走去。

金三角断的准,石屋浮雕等建筑虽然交错纵横,但墓室只有九间。这石屋熟悉的程度让大头我们仨直瞪眼,屋内石雕且不去看,正中央就是一口青铜鼎,目测有一吨来货儿。

沿着石板道,相继出入了三四个石室。不过,除了青铜鼎再无别物,两个金三角倒是很诧异。

我们仨却挺无所谓的,唯一好奇的是,不知是这座墓临摹了西海王墓,还是后者抄袭了前者,从年代上固然好判断,但是年代其实已经不能说明问题了。

西海王墓,那是西周边疆墓葬,但修建工期,据我们所知,已经延伸到张道陵——我国第一个道士年代。

容那两个金三角挖空心思琢磨,我跟张敏解释道,为什么要有九间墓室:风水在转,龙脉在动,斗转星移,地上的乾坤是确定的,比如命运,命不能动,运可以改。

墓主人为了尽最大可能,保存龙脉风水千秋万代,就引介了九这个世间最大的数字做镇,九重天、九五至尊等就是此意。

据说,由风水衍生出的九星护穴,可分为如下作用:第一,山川理气,万水千山总是情,好风水第一个特点就是,好山好水,明秀才出圣贤;第二,地理位置,真龙天子,胎息酝酿生生不息;第三,玄武低头,朱雀翔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司其职,来龙去脉,得舒展大气,应了那句话,在天成象,在地成形;第四,阴阳顺逆,神鬼莫查,这个难度大了,秦始皇陵也没做到;第五,是水法,说法宽泛,总的来说就是水界穴脉则脉止气聚;第六,五星法,金木水火土,五星形势虽然不一,但判定准则相同;第七,砂眼,砂形应验,因地制宜;第八,龙脉,内气萌生,外气成型,行龙聚于人烟处,贵气止聚,团聚融结,才能成国兴邦;第九,龙向能产生,砂水能产生,最后一点是告诉世人,龙脉是天理寻常,有天意呼应,你懂了前八点,也不一定能寻龙点穴,别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水曲是因为山转,山转是因为水的规范,这些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说了一堆,我有些口干舌燥了,“八卦九星,不是本本主义,也不是拿出来卖的。”

那俩金三角还研究青铜鼎,似乎听出我话里有刺,转身出了石室,朝下一间走去。这俩人是老陈派来的,多半也是混这行当。

九处石室走了四间,合起来就是镇穴护陵的星位,这九星分别是:食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贤、武曲、左辅、右弼。八卦就熟悉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下一间环湖石室,就进入了熔浆岩石区,打老远就能听见水咕嘟嘟沸腾的声音,周围的水汽,跟进了澡堂子似的。但自然和人为的结晶,就是这

么巧合,一冰一火,互不相容,走在这半边,总有种时时刻刻火山都会喷发的错觉。

金三角排查的速度也无形中加快了,一直转了一圈,进入第九间也是最后一处石室,有些垂头耷拉脑,还是只有一口青铜鼎。

我刚要说话,张敏暗中掐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瞅,顿时也不解了,看样子,眼前这个张敏也不是诚心跟金三角和老陈合作。

其实,看到第九间石室的时候,我和张敏都反应过来了,何来的九星护穴,这只是帝王祭天最高层次、也是王权最至高无上的象征。

传说夏王大禹划天下为九个州,也是后世的我们自称华夏九州,每个州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将全国山川奇异之物,囊括篆刻在九鼎之上。

当然,九鼎大礼是天子独享。自夏朝开始,夏传子,家天下,沿用世袭制。随朝代更替,九鼎的命运也算是颠沛流离,有人说是传到秦始皇拿辈儿,就被老爷子铸了铜人,不知真假,更不知下落。

撇除神话的因素,其实鼎的作用就是祭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祖宗、礼孝本来就是咱们的优良传统,即便是帝王也不例外。所以,有种说法是,鼎能辟邪就吉。

当然,现在青铜器都是国宝,没人敢贩卖。而我们看到的这九鼎,显然不像真的,单纯作为某项祭祀仪式的器皿。

金三角吃了瘪,又叽里呱啦讨论什么,不一会儿,小汉奸过来汇报,让大家分头找一下,潜在存在成殓棺椁的地方。

我们就此分成三组,去其他石质建筑群寻找棺椁,虽然有许多事想跟大头确认,不过我还是自告奋勇和张敏一组,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

绕过几个石台,见跟他们拉开距离后,我才迫不及待地问她,“美女,刚才咱们藏冰棺材里后,那些鬼虫怎么散的?”

张敏倏然站住脚步,看了我一眼,半晌说,“我怎么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完了,这个不是人。

七个人,八口棺材,这个张敏躺在西北角,而东南角的那口棺材里,在慌乱中,偷偷往棺外扔出一块东西,随后我虽然晕了,但鬼虫也散了。

扔了什么东西,我不好奇,没准儿就是蚊香。但有一点,东南角的张敏,是我和阿布认识并相伴来贝加尔湖的张敏。西北角的张敏,是跟随大头金三角的那个。

“你不是人!”我这话真不是故意的,脱口而出。

“你才不是人呢!”张敏反骂道。

我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把她按在一个石柱上,上去就翻身,果不其然,一个白色的药瓶从她口袋里翻了出来。我一手按着她,另一只手从我裤兜里也掏出了一瓶。真张敏的药瓶,在镇陵兽露宿时就被我抢了,她是假的,“还敢狡辩,你个妖孽!”

“王八蛋,松手!”

“赶紧献身!”忽然发现手按的位置不对,往她锁骨上挪了挪,“是现身!”

张敏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眼

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你先现身!”

我顿时火气,按着她脖子说,“还敢装蒜,骗老子哪有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和大头一起来的?是不是你在前天晚上突然出现在镇陵兽上吓唬人?是不是你让我们那个向导也下来的?”

“是啊。”

我顿时哑巴了,本以为她回狡辩,没成想回答的这么干脆,“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嘿嘿,你也千万别指望谁来救你,大头是我兄弟,金三角更别提,今天我就在这销毁你这个假冒伪劣产品。等他们问起来,我就说你泡温泉不小心淹死了。”

“你敢?!”

“我真敢!真的。”我用膝盖顶着她小肚子,就往身后掏刀。

这孽畜见我动真格的,似乎终于松嘴了,“我刚刚就跟你说过,我,我才是张敏!”

“放屁!真正的张敏一直和我在一起,你刚自己都承认了,这段时间和老陈他们合作。”虽然不忍心,但是真正的张敏,还游离在我们队伍之外,被这假冒的蛊惑人心,天理何在。

“蠢货!你凭什么就确认,跟你在一起的,就是真的!”张敏说。

我越看她火越大,“事实摆在这儿,我们俩出生入死的来到这儿……”

说到这儿,我突然顿了顿。

张敏眯着眼睛看着我,“来这儿之前呢?”

我没说话。

张敏哼了一声,甩开我胳膊说,“来这儿之前,你和大头以及贾志武去秦皇岛一周,出来后才遇见她的吧?”

我哦了一声,没等问,她继续说道,“分开了一周,你凭什么就说,她是真的,我是假的?”

我完全被她问傻了,脑袋懵蹬一下,是啊,我说再见到张敏后,她怎么连科考队工作也辞了,连家都没回催着我来贝加尔湖。

又是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一路上,我还赞叹,这次见面后,张敏驴脾气好多了,又是一起洗澡,又是温顺体贴的,至少懂得尊重人了,不像这个说话这么难听……

我愕然问道,“难不成……在我去秦皇岛时,你们姐俩就掉包了?”

“哼!你不是聪明吗?再想想。”张敏的蓦然,分明就和我认识的她判若两人,我们之间的谈话也陌生的发冷。

“你……她?难道说……在西海王墓和我出生入死的那个……是假的?”回头一想,心底冒凉风。

张敏冷笑不语。

“什么时候?不可能啊,我和你……呃她一直是一起行动的,根本没机会被乘虚而入,除非……”

说到这里,我一屁股靠在石柱上,石柱上不知是什么镂空浮雕,硌得我尾巴根子疼。在墓里,我们分开过吗,真分开过,而且是两次。一次是自金丝楠墓室跌落苦海,中间相隔不差十分钟。

而当我想到和张敏最大间隔的那次分离后,再看眼前的她,惊得我浑身打了个冷战,猛然间,想起一个迄今不知生死的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