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却始终带着大千众生的喜乐悲欢,不容回头的走远。

后世称为隋炀帝的杨广,正侧眼睥睨天下四海,为了自己心中的霸业,为了大隋的威震四海而不断努力着。

大业四年,正月,杨广下诏,征发河北徭役百馀万之众,开凿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黄河,北通涿郡。河北之人,一时间男丁不足,为保证工期,开始奴役妇人。

三月,车驾巡幸五原。出行所用行宫,为大建筑师宇文恺竭尽心血所制。此行宫设为六合板城,城下有轮,可缓行移动。城池方圆七里,高十仞,东西南北均设楼台,士兵据高临下,四处瞭望。城池四周皆巧设机关。每当行宫停歇,便将机关机括发上,一旦有人靠近,触动机关,十步之内,弓弩齐发,威力无比。杨广借之,大逞天威。

七月,再发徭役二十余万修筑长城,自榆谷而东,凡千里。以裴矩游说铁勒,使攻土谷浑,两方大损,隋取渔人之乐。夺土谷浑两千里疆域。

大业五年,正月,设洛阳为东都。此事早有预见,自杨广继位伊始,便着手修建洛阳,盖大隋势力中心往东部延伸之因。

三月,为进一步瓦解土谷浑残余势力,杨广假托以巡幸为名,率众西巡河右诸郡县,于四月,抵达临津关,再渡黄河,至西平,察觉土谷浑部众方位,于西平陈兵讲武,在接连佯装游历,入长宁谷,度星谷,于土谷浑部众措手不及之时,转而将土谷浑残余势力彻底瓦解。再后,顺势西行,借凭吊古人之名,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设等及西域二十七国闻大隋突至,诚惶诚恐,前来拜谒,杨广大肆宣扬威望,自此西域安宁。

到此时,杨家之天下已据有郡一百九十座,县一千二百五十五城,户八百九十万有余。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出自《资治通鉴》)。隋之家国,极盛于此。

可世事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杨广只知道沾沾自喜自己的天下如何兴盛稳固,却不知道,这兴盛的背后,究竟凝结着多少人的血与泪。

为了他的霸业,天下已经不知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大隋国威威播四海之后,杨广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京城。孰料一进京师,便听到关于薛道衡乱议朝政,言及自己穷奢极欲之言,一怒之下,发薛道衡下狱。

而因为查清郡县缺漏人丁而倍受皇恩亲信的民部侍郎裴蕴,却恰恰与薛道衡素有怨恨,趁此时机,将薛道衡诋毁一番,最终薛道衡被杨广处刑缢杀。

天下人闻之,知薛道衡之大才者,无不痛心叹挽。而直到此刻,杨广那刚愎自用,不容他人议论半分的性子,业已暴露无遗。

此后,杨广好大喜功之情,更是出人意表。

大业六年,正月,诸蕃酋长云集洛阳,杨广斥令于端门街盛陈百戏,以展中华之华贵。戏场方圆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通宵达旦,灯火光烛天地,终月而罢。所费巨万。

诸蕃请求入市交易,杨广默许,却言需暂缓。再暗地先命市官整饰店肆,使集市内檐宇如一,又盛设帷帐,陈列各种珍货。勒令衣衫褴褛者不得入市,卖菜者亦需以龙须席为客官之座。

胡商客人若有经过酒食店者,务必相邀就坐,直至醉饱而散,却不取分文,假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分文抵当。胡客皆惊叹。更有甚者,见以绢帛缠绕树皮,权当彩绸,以彰显国力鼎盛,此等物什,毫不吝啬。

胡人中自有精明者,指树而闻:“中国非无有贫者,其衣衫褴褛,衣不盖形,为何不以此物赠与其避丑,却放在此处包裹树木?贵国岂不是贵物而贱人乎?”

这本就是杨广为显富奢而特制,全充门面,众人自然惭愧,无言以对。而杨广,炫富不成,反被取笑。

三月,南下江都巡视,六月,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有江都为大隋南京之意。

十二月,开凿江南河,后世之京杭大运河,有此而定型,自北而南,分别为永济渠,通济渠,邗沟,江南河。长共计千三百里,举世无二。其后唐人有诗称:

尽道隋亡为此河,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足见后人对此大运河之用,推崇不比。

此后,杨广又衰众北上突厥,至启民可汗大帐,恰逢高句丽使者在启民可汗处。启民可汗不敢隐瞒半分,携之见杨广。杨广责怪突厥与高句丽暗中结纳,心生不满。事后,杨广与裴矩商议,裴矩言道:“高句丽者,本西周时箕子之封地,汉、晋之时,亦为华夏之郡县,而今却不臣,独成一邦。先帝欲挣之久矣,但是由于杨谅不才,以致师出无功。陛下您君临天下之时,倒不如征伐它而使之归顺,否则,只怕那文明开化之境,要渐渐成为荒凉野蛮的地方了!今天高句丽的使者亲眼看到启民可汗举国归化,陛下倒不如趁他恐惧时,胁迫高句丽派遣使者入朝。以正君臣朝纲!”

杨广深以为然,当即御令一道,迫使高句丽王高元来朝。高元为缓和事态,只得屈服,遣使入朝。

这样一来,四海夷狄,无不敬仰大隋帝国。可是,杨广却依旧是意犹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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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七年,别都洛阳。

杨广的御书房里,华灯笼罩,照应着他的脸阴恻恻的,眉眼中笼罩着一份与他两腮上粗犷的虬髯极不相符的阴狠。双手除拇指外的八指,轻轻的、接二连三的敲打着面前的桌案,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空响。就好像两匹马,伴着“达达”的马蹄声,在塞外的原野上一路长驱。似乎,他的心,也飞到了塞外。

他的对面,毕恭毕敬的端坐着数人,这其中,有许国公宇文述,有横勇无敌大将军宇文承都,有曾被杨广派往齐郡任职总管的来护儿,还有前兵部尚书、如今的右光禄大夫段文振……大隋能征惯战,嚯啫纵横的名将,此处云集了一大半。

他们好像在密谋着什么,只是,沉默中不发一言,有人双眉紧皱,有人微微颔首,有人暗暗点头,但却一直没有人说一句话。

良久良久,杨广轻声咳嗽了一下,打破寂静,望着众人,道:“列位爱卿,可觉得是时候了么?”

来护儿率先从席上站起,并步颔首,弯身一揖,道:“回禀陛下,末将以为,以奇胜正,兵贵神速,才是兵家之正道。若想将高句丽一举覆灭,自然是越快越好。末将那三千轻骑业已练成,只是刚铸好的刀,还不知究竟有多锋利,所以,末将请战!”

原来,他们在商议是否要及时着手攻打高句丽。

杨广爽朗一笑,道:“来将军果然是爽快的英雄豪杰,不错,以奇胜正,兵贵神速,深得朕的心思。不过,我泱泱大国,天威广布,一旦天兵压境,只怕他们的胆都吓破了。对他那一个弹丸之地,又何须用奇兵?来将军未免小题大做。”

来护儿颔首应道:“原来陛下是想用正兵,那也甚好。末将请为前军先锋,为陛下杀开血路!”

杨广微微一笑,道:“来将军忠心可嘉,朕甚是欣慰!”

来护儿连忙称谢,折身退下。

杨广微微侧首,看着宇文述,问道:“宇文大人有何高见?”

宇文述洋洋洒洒的站起身来,出列一揖,道:“陛下英明神武,老臣万不可及,低见都不敢说,高见又何敢谈起?”他自依仗自己是杨广身边的老人,故而说话也不怎么规矩。

杨广似乎丝毫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宇文大人莫要卖关子,尽管说就是了。”

宇文述道:“诚如陛下所言,大兵压境,高句丽胆寒之下,必然不战自溃。不过,老臣另有话说……”

“哦?”杨广知道宇文述素来多计,此番,只怕又想到了什么别人想不到的东西,连忙问道:“说罢。宇文大人之语,定然能让朕眼前一亮!”

【按:杨广是个极其喜欢“旅行”的人,他在位的14年里,足足有11年是在外巡幸的。当然,为了之前秦琼、宇文承都等人的一段剧情,鄙人强行将杨广按在京城里蹲了一年,着实难为他了,这里是小说,虽不能较真,但鄙人已经汗颜,还请读者见谅。

杨广的好巡幸之举,无疑是他最令史官诟病的一点。不过,在我看来,这倒是情有可原,现在随便一个文艺青年,哪个不想背上背包,出去旅行一场?而杨广不禁是个政治家,而且还是军事家里是诗人,有这点爱好,也是正常了。他手握高权,在自己想游玩的时候还不忘带领部下公费出行,可谓是大大的好领导了。当然,这般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确不该。

杨广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是那种敢做敢当的真汉子。他有缺点,他做了错事,但是,这却并不能掩盖他那长达千古的深远目光,以及他那足胜秦皇汉武的雄才大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