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置办年货,每个人都去店子里置办两身新衣裳,其间范铭还特意带了两个小外甥前往八里桥一带的杂和街看杂耍,以及在小吃摊上吃了不下十种的吃食,乐得两个小外甥直跳。

这一上午逛街真是异常的尽兴,团团圆圆、热热闹闹,那种感觉与气氛恰与范铭当日在宿州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快乐是要与家人,与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时才能充分体会和感受到。这些人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就是奋斗的动力源泉。

范铭想着平日里这样的机会也不多,是以就想着尽量陪他们多逛一会儿,想着要把应天府里好吃的,好玩的,该去的地方都带他们逛遍;范秦氏和莫惜容、张婉儿则是想着范铭平日既忙且累,难得他有这样放松的时候,心情又好,是以也尽随着他的性子,他说去那儿就去那儿。

莫惜容几个妇人在商量着置办年货,范铭就负责带着两个小外甥‘花天酒地’,这街一逛起来还真不觉得时间怎么就过去了,早上出的门,当他们大包小包地回到家时,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到了家,范铭赶紧给范秦氏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下,笑道:“娘,这趟可累着了吧?”

“是哟。”范秦氏捶了捶发酸的膝盖,“这应天府还真是大,往常里不走还不知道,今儿个一走才知道,这比咱清河乡起码大了不止五倍,这人也多,都脚踩脚了,当年下地都没这吃力。”

听着老娘孩童似的言语范铭不禁莞尔,从香雪手上接过一条温.湿的手巾,用力的擦了把脸,笑道:“娘,这才去了多少地方,应天府还大着呢,这若是将来等我带您去汴梁,您就知道什么叫大了,光一个大相国寺就五百余亩呢,管好几个清河了。”

范秦氏忍不住一阵唏嘘,嘴上却乐呵呵的道:“五百亩,这得住多少人那,这皇宫不得上万亩啊!”

其他几人也被老太太这逗趣的言语给逗乐了,齐齐相视对望,笑出了声来,只是范秦氏却丝毫不觉得有啥不对,心里想着儿子刚说的话止不住的一阵感慨,东京汴梁,这可是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儿,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倒像是去自家后院一般容易,想当初家里最难的那一阵差点连人都没挺过来。

想到这里范秦氏的眼睛又湿了,说来人与人之间的感觉也真是奇妙,范秦氏这么一抹泪,张婉儿也顿生感触,紧接着其他人也感觉有些不对了起来,也许感觉真是可以传染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惜容和一边坐着的香雪心里都有些涩涩的,香雪更是微微红了眼圈儿。

温情流动,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恰好这时大姐夫守顺同陆白良两人整理好年货后走了进来,范铭不由心中一动,先前范铭拉着范秦氏他们逛街的时候,守顺同陆白良推脱不去,连带着三姐也老实的跟在家中帮着

整理年货,范铭知道这两个姐夫是怕和他一起别扭,也就由着他们,加上前两天范铭顾着衙门的事也没有好好招呼他们,如今是时候抽出时间来和这两个姐夫好好叙叙旧了。

站了起来将三人迎了进来,“三姐,婉儿给你裁了衣裳,快去跟婉儿穿试试,看合适不适合,惜容还给你挑了套首饰,也去戴戴看。”

三姐如今的精神面貌比上次见面要好上许多,也年轻了几岁,脸上不再是一副凄苦的菜色,虽然还谈不上什么亮丽,但还是基本上能看出是个年轻女人了,说明这段日子陆白良对秋月还算不错,这让范铭放心不少。

陆白良也算是读书出身,对这礼节之事看得最重,即便是亲人之间亦是如此,连道:“这……太破费了!”

范铭明白陆白良的心思,嫁出去的女就如泼出去的水,自家媳妇的新衣和首饰这些东西若是还要由娘家来置办,这实在是不合情理,属于典型的小农阶级思想,倒是范秦氏更为开明,摆了摆手道:“这能有啥,这就是图个喜庆,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三姐秋月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而小心打量陆白良的脸色,张婉儿已经是一把拉住了秋月的手往外走去,陆白良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范铭笑着对守顺同陆白良道:“大姐夫,三姐夫,马上就吃晚饭了,咱们先去喝点酒如何,这平日里家里喝酒没人陪,喝得没滋没味的,今儿咱们可得好好喝喝。”

守顺早已从春桃那里听说小舅子给自己安排了车行学掌鞭的活计,这几天整天乐呵呵的,现在范铭说什么都是好的,这陪喝酒有啥的,连忙点头,陆白良见守顺点头也就跟着默默点了点头。

“哈哈,走,咱们去后院,香雪,去让李婶先弄几个下酒的菜来。”说完之后,范铭又转身对婉儿道:“婉儿,待会你同娘和大姐、三姐她们一起过来吃晚食,我同姐夫他们先过去……”

没等范铭说完,小外甥石头却奶声奶气的插话道:“舅舅,我也要喝酒。”

范铭哈哈一笑,一把抱起小石头,“走,舅舅带你去喝酒。”又转身放低了声音对香雪道:“待会儿去灶房弄些蜂蜜水过来,哄哄这小屁股蛋。”

香雪嘻嘻笑着转身出去安排,而范铭则抱着小石头同守顺、陆白良一起往后院走去。

到了内院儿,那些点心果子一拿出来,小石头迫不及待的急趴趴从范铭怀中往下爬,见酒菜也随之端上来之后,范铭便就索性将小石头放了下去,任他去玩,这年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拘谨着反而不好。

端起酒壶,范铭凑上前去要给两位姐夫的酒杯中倒酒,两人连推说不敢,却又不敢拂了范铭的意,一时有些局促不安,连屁股都只坐了半边,“来来,二位姐夫,我先来敬你们一杯,咱们上次喝酒还是在一年前呢,

如今不知不觉又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一年……唉!”

说这句话范铭是真情流露,到应天府这段时间他背负的压力要被楚丘时起码大了十倍,要说不累那是骗人,但身边都是些女人,这份心底的这一丝柔弱不可能在她们的面前展现,只能是一个人扛着,这一刻却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有所感触了。

范铭首先将杯中的酒一干二净,或许是因为喝得太猛了,有些呛,不过从胸内到喉咙的一道火辣辣的热流却又让他感觉脑袋异常清醒,“大姐夫,别客气啊,喝酒。”

“诶,好,喝、喝。”守顺是个老实人,对人没什么心眼,范铭又是自家小舅子,见满桌的好菜也有些忍不住了,这一开劝便也就不客气了,一口酒下去顿时脸上就生出一团黝红的色彩,酒性一上来,这说话也就大胆了起来,夹起一块狮子鱼道:“这菜做的可真好,又好吃又好看,耆长家办寿都吃过这么好吃的。”

“呵呵,好吃就多吃点。”这几道菜是他今天特地让小七从太和楼订过来的招待,所以够水准,对守顺这样简单的老实人不必解释得太多,笑着道:“大姐夫,家里都安顿好了吧,去车行掌鞭的活你还满意不,若是不满意我再给你想想其他的活。”

“满意,满意。”一提到这个守顺乐得嘴都咧开了,“赶大车这还有啥不满意的,家里的房子、地都交给族房兄弟照看了,每年回去一躺收个佃租就成。”

“那就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该学的从头学,不能怕苦,毕竟是在人家的铺子里,虽说我和他们东家说得上话,可要出了差错也不好说话。”对安排守顺的活计范铭倒是很有信心,陈家下面就有车行的买卖,安排个人进去学手艺理当不成问题。

“那是自然,绝不会给阿铭你丢脸的。”守顺狠狠的点了点头,犹豫喝了酒,这小眼睛眯得有些紧,搓了搓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问道:“就是不知这薪俸有多少……”

“这薪俸嘛……”范铭想了想,“就依照车行的大师傅给,将来若是干得好我再自己开一家车行,让你来掌总。”

“成,成。”守顺本就黝红的脸这下更加红了,说是满面红光都不过分,嘴巴更是咧得怎么也闭不起来,虽然他本来就有个心里准备,但没从范铭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落实,这下他心里可真踏实了。

看守顺这么高兴,陆白良心痒痒之余又有些不是滋味,原先他在楚丘的布庄里帮工,做的还算顺心,但自打范铭一家搬到应天府之后,铺子也就转给了莫宝明,就干得再没那么顺心了,倒不是说掌柜对他不好,但总觉得他是外人,有什么事总防着他,因此没多久就出来了,这次来应天府他就琢磨着是不是求着小舅子帮着另外找个清省点的活计,哪怕是写写文书也是好的,总好过在家什么都干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