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五月,菲菲桃花香浓郁,苏韶棠穿来以后,第一次踏出闻时苑。

出了闻时苑,就是一道游廊,七弯八拐后连着月洞门,踏出月洞门后,才见一方砌石花园,凉亭溪水,青竹环绕。

和记忆中一样,但苏韶棠亲自走了一圈,才清楚地知道侯府有多大。

闻时苑是主院,是侯府中最好的一个院落。

苏韶棠眉眼稍松,她娇气倒真不假,她讨厌逼仄的空间,若这府邸连翻身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怕是要在心中怄死。

没有理会络秋和络春一脸的不明所以,苏韶棠转了一圈后,才回了闻时苑,她招来络秋:

“郊外的那个庄子是谁在打理?”

络秋讶然,夫人嫁入侯府后,很少过问庄子的事情,她心中虽有不解,但仍然很快地回答:“夫人忘了?嫁入侯府前,老夫人就将周鸣派去了庄子中。”

苏韶棠顿了下,才反应过来络秋口中的老夫人是原身的娘亲。

原身的母亲是个精明的,她本只是一个庶女,但能和嫡女相处融洽,嫁入侍郎府也是嫡妻的身份,在原身父亲的眼中,她一直都是位贤妻良母,二人间堪称琴瑟和鸣,所有妾室加起来都不抵她一人的分量。

至于络秋说的周鸣,则是原身奶嬷嬷的亲子,侍郎府的家生子,卖身契也早就给了原身,所以,周鸣的忠心倒是不用怀疑。

苏韶棠没有过多犹豫,她已经忍受不了这里的伙食了,她很快地做出决定:

“吩咐下去,明日我要去郊外庄子一趟。”

络秋等人不敢有异议。

晚膳时,苏韶棠又是只喝了些汤,用了几块糕点,身边伺候的侍女都快隐藏不住眼中的担忧。

络秋伺候夫人歇下,忧心忡忡地回了厢房,络春看着她:

“你怎么了?”

络秋坐在椅子上,捶了捶肩膀,她叹了口气:“我在想夫人这几日都没有怎么用膳,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络春也觉得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只好道:

“你不要乱想了,夫人也许只是想侍郎府了。”

络秋不再说话。

络春催促:“快睡吧,明日还要随夫人去郊外呢。”

翌日辰时过半,苏韶棠才迟迟醒来,府中早就备好了一切,等到府前,苏韶棠瞧见了管家备的马车,一匹精良的马拉着,提花帘一掀开,内里摆了桌案和糕点,空间可坐得下四五个人。

如今的马精贵,常管家得了侯爷的吩咐,给夫人准备的一切物品都是最好的,但即使这样,苏韶棠仍是不满意。

她伸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就按在了位置上,硬邦邦的木板让她脸色变了变,她扭头问:

“去庄子要多久的路程?”

络秋:“要将近一个时辰。”

苏韶棠的脸当即垮了,这么硬的木板要让她坐两个时辰,等到了庄子,她这身子骨不得散架了?

“垫子铺得这么硬,要我怎么坐?”

常管家冷汗滴了下来,马车中铺的是一寸金一尺布的苏绒锦缎,当初长公主在世时,出行也不过如此,他哪成想即使这般,夫人居然还是不满意。

五月,已然有些热了,络春替苏韶棠打着油纸伞,在场的人就听她不满地吩咐:

“去院子里,将我昨日挑出的那条褥毯拿来铺上。”

络秋刚要应,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夫人,那是您去年生辰时,侯爷亲自去打猎替您做的绒毯!”

先不说侯爷的心意,那绒毯由绣娘一针针地缝,上好的狐绒和苏绣锦缎,用来铺垫马车,也太糟蹋了!

络秋震惊下,声音有些大,苏韶棠捂着耳朵,纳闷地看向她:

“既是送我的,自然是由我处理,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络秋还想劝,苏韶棠不耐烦了:“再好的东西,若是派不上用场,也就没了价值。”

她觑向络秋,皱了皱眉:

“还愣着做什么?”

苏韶棠眸中明显带着不满,哪怕在原文中,络秋是原身最忠心的贴身侍女,可如果她用得不顺心,也只会将络秋换了。

络秋被夫人看得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低头应是:

“奴婢这就去拿。”

苏韶棠冷着脸,不说话。

常管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颗心顿时往上提了提,只一个照面,常管家就已经发现,夫人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性子。

等络秋将褥毯拿来铺好,一刻钟的时间早就过去了。

常管家出声:“夫人不如用过午膳再去?”

苏韶棠整整三日没有正经地用过膳,一听见午膳两个字,她就一阵头疼,她直接拒绝:“不必。”

她踩着木梯上了马车,褥毯铺在坐垫上,只一眼就知晓很是舒服,京城的路刻意铺整过,马车行驶时,也不觉得颠簸,苏韶棠的眉眼才舒展开。

马车经过闹市时,苏韶棠掀开了提花帘,毕竟是小说,路边的吃食和摊铺都很多,一片繁荣景色。

苏韶棠想起文中后面的剧情,心中顿时冷呵了一声,系统光屏心虚地闪了闪。

途中整整一个时辰,苏韶棠都没有和络秋说过一句话。

她就是这般性子,谁叫她不高兴了,她就当那人是空气,眼神都不会给一个,偏生不论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她的身份都是让人需要小心翼翼哄着的。

络秋一路上欲言又止,刚要说话,就见夫人皱眉,她就不敢再出声。

待到了庄子,络秋鼓着胆子,上前扶住夫人:

“奴婢知错了,夫人若是生气,罚奴婢就是,可千万不要不搭理奴婢。”

说话时,络秋心中格外难受,她打小就伺候夫人,这还是头一次,叫夫人这般生气。

苏韶棠见她愧疚得都快哭了,才皱眉道:

“我讨厌和我作对的人,你下次若再是这般,就不要在我跟前伺候了。”

络秋呼吸都停了一刹,不敢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忙擦了把眼泪,保证道:“奴婢绝对不会再犯。”

苏韶棠扫了她一眼,这才伸出手,让她扶着。

庄子早就得了消息,周鸣老远地就迎了上来,一身灰色的衣袍,低调不起眼,但在原文中,周鸣也是个有姓名的小配角,多次给女主云安然使绊子成功过,原文中对他有过这样一句评价“他对苏韶棠倒是忠心”。

这也是苏韶棠会选择让周鸣提炼细盐的原因之一。

年幼时,原身和周鸣算是玩伴,随着年龄增长,二人才渐渐有了主仆之分,周鸣远远恭敬地迎上来:

“小姐怎么亲自来了?”

周鸣来庄子做管事时,苏韶棠还未成亲,所以,周鸣对苏韶棠的称呼一直未变。

苏韶棠没有说话,周鸣领着她进了庄子,她抬头朝庄子后看了眼,周鸣瞧见,不由得笑:

“庄子后种了一片桃林,正是结果的时候,小姐倒来得正好,休息片刻后,奴才就带小姐去摘桃。”

周鸣和苏韶棠亲近,说话时也不会太拘着规矩。

苏韶棠不觉得有什么,等进了院子后,她才叫住周鸣:

“我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周鸣讶然,其实自从年长后,他和小姐的交集就少了很多,小姐身边有忠心伺候的人,说难听点,也根本用不到他。

在庄子中做管事,虽说离京城那片富饶的地远了些,但是胜在清净,而且,他是主事的人,只需要照料好庄子上的事即可,若非他生母是小姐的奶嬷嬷,这等好差事压根不可能轮不到他。

他知道,这差事是小姐念在他娘和小时那份情谊上,才向夫人替他谋来的,所以,他心中一直都很感激小姐。

如今听说小姐有事用得到他,周鸣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将小姐吩咐的事办好!

苏韶棠让人退下后,才让周鸣取了份粗盐来,周鸣老老实实地照办。

随后,苏韶棠照着系统给的方子,亲自提炼了一份细盐出来。

等周鸣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将粗盐变成细如白沙般的盐粒时,眼神都灼热了些,他自幼长在侍郎府,见识比一般的百姓要多,自然知道这份细盐代表了什么。

周鸣不由得有些结巴:

“小、小姐……”

苏韶棠手都酸了,她揉着手腕,抬眸看向周鸣:“看清楚了吗?”

周鸣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提炼细盐的法子,可以说价值连城,小姐就这么不设防地告诉了他,周鸣不知作何想,只觉得心中涨涨的,他低下头:

“小姐放心,今日一事,奴才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

苏韶棠乐得他省心,她叫人端了热水进来,洗净了手,才坐回位置上,缓慢道:

“若让你来办,你一日能产出多少量的细盐?”

周鸣震惊地抬头,当对上小姐的视线时,周鸣立即反应过来小姐想要做什么,他在脑子中很快地细算了下:

“庄子中下人的卖身契都在小姐手中,有十数人可用,若小姐想以此为商,奴才可以保证,细盐的数量足够维持小姐名下的铺子销量。”

苏韶棠的陪嫁铺子有三个,都在京城中,地段也不错,她也不可能三间铺子全用来卖细盐。

物以稀为贵,苏韶棠也没有想要一步登天,如此也就足够了。

不过,苏韶棠看向周鸣,强调:

“你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虽说有系统在,细盐不会是她唯一的赚钱手段,可苏韶棠讨厌麻烦。

周鸣恭敬地低头:

“请小姐放心。”

苏韶棠没什么不放心的,周鸣的卖身契在她手中,一家子也都在侍郎府,周鸣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庄子管事,也自有他的手段在。

苏韶棠想以细盐为商,那么周鸣就是最好的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评论,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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