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案番外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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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会答应的。

这就是沈玉案给苏韶棠的答案, 苏韶棠不明所以,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了沈玉案。

她就是这样,有时格外执拗,认定的事情很少会发生改变。

在选择沈玉案后, 她也会逐渐地向沈玉案交付信任。

年后三月, 初阳乍暖。

一道圣旨送入安伯侯府,沈玉案被封为一品殿前太尉, 任职北门禁军统领。

相当于将整个京城的安防都交到了沈玉案的手上。

无需言明,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圣上对沈玉案的信任, 一时间,京城各个势力的动向闻风而变。

沈玉案没有食言, 复职后, 他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圣上请旨赐婚。

崇安帝早听说了京城传闻,再听沈玉案来意, 他撂下奏折, 笑道:

“这位苏姑娘到底是什么仙人玉姿,让你和镇北侯府那小子都动了心思。”

沈玉案不觉得圣上会拒绝他的请求,但听见崇安帝这话, 仍控制不住地心中咯噔了一声。

在储君之争中,镇北侯明确表明支持大皇子。

而苏韶棠的身份注定她会和二皇子有牵扯,一旦圣上真的给她和裴时愠赐婚, 镇北侯府的立场就会变得含糊不清。

沈玉案很快镇定下来。

因为他想到,圣上忌惮镇北侯府, 只恨不得早点捉到镇北侯府的错处,他不会多给镇北侯府留一条后路。

沈玉案垂眸,恭敬道:

“还请圣上成全。”

崇安帝笑意收了起来, 他意义不明地看向沈玉案:“朕记得,这位姑娘应该是二皇子的表妹?”

崇安帝仿若只是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么一句,但是沈玉案不敢不放在心上。

他听出了崇安帝的试探,也只能面不改色:

“正是。”

乾坤殿中倏然安静下来,满殿中只剩下圣上手指不紧不慢敲点在案桌的声音,半晌后,崇安帝的声音才响起:

“你从来没有求过朕什么,若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你,朕这个舅舅做的恐怕就不够称职了。”

“而且,乐君有了心悦的女子,长姐在天之灵看见,也会感到欣慰。”

简短的两句话落下,这件事也就成了定局。

沈玉案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

安伯侯求旨赐婚的消息很快传出去,与此同时,圣旨也一道送进了郎中府。

苏韶棠接旨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沈玉案的确和她保证过,但这效率是不是太快了点。

要知道,沈玉案任职的圣旨才下来,他还没有真正地接管北门禁军,所以,他一年孝期刚满,就是去求旨赐婚了?

这件事尘埃落定,郎中府气氛也都轻松了很多。

自家尚未及笄的姑娘,和侯爷经常同进同出,郎中府背负挺大的压力,如今有了这层名分在,苏夫人再也不用担心会听见外人的闲言碎语。

圣旨也送到了安伯侯府,沈玉案接到圣旨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找苏韶棠。

但,不等沈玉案出府,就被宫中来人叫走了。

而苏韶棠觉得沈玉案会来找她,悄悄地回院落重新梳妆了番,她刻意穿了一袭赤红的广袖长裙,玛瑙红珠的步摇,衬着她明艳的脸颊越发夺目,她情不自禁地描了描细眉,对着铜镜左照右照,确认没有一点瑕疵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院落。

只是苏韶棠看向往常侯府马车惯来停留的位置,她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侯府来人。

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落在苏韶棠的身上,她站得腿都酸了,络秋有点心疼:

“姑娘,侯爷今日应该不会来,我们先回去吧。”

苏韶棠抿了抿唇,瓮声询问:

“有宫中和侯府的消息传来吗?”

络秋茫然地“啊”了声,呐呐道:“奴婢一直和姑娘在一起,不知道啊。”

苏韶棠噎住。

是了,络秋一直和她在一起,她都不知道的事,络秋自然也不知道了。

苏韶棠抬头看了眼天色,有点说不清的情绪,垂眸道:

“再等一刻钟。”

络秋和络春对视一眼,只好无奈地陪着姑娘在原地等待。

一刻钟的时间过得很快,苏韶棠倏然轻呵了声,谁都不知道她是何意,络秋就见姑娘不需要她喊,径直转身就要回府。

“哒哒——”

车轱辘压着石板路的声音从远到近,络秋回头一看,眼睛骤亮,惊喜道:

“姑娘,是侯府的马车!”

苏韶棠心有所感地回头,沈玉案刚好掀开帘子准备下马车,三步做两步跨到苏韶棠跟前,他眉眼含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着急,语速飞快:

“皇上宣我进宫议事,阿棠是不是等久了?”

见到苏韶棠的刹那间,沈玉案就立刻反应过来,苏韶棠是在等他。

如果苏韶棠在接到圣旨后,就一直在等他,岂不是等了整整一下午?

苏韶棠下意识地反驳:

“谁等你了!”

沈玉案没和她争执,只是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其披在了苏韶棠的身上,低声:“现在才三月,风中都还透着凉意,你怎么只穿这点出来。”

苏韶棠羞恼地扭过头,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是络秋在一旁道:“这是姑娘为了见侯爷特意穿的衣裳。”

哪能被披风遮住?

侯爷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

沈玉案噤声。

再去看女子装扮,顿时品出些许不同来,女子格外适合穿红衣,但前些日子京城闲言碎语颇多,女子懒得惹眼,哪怕出门也只穿些素净寡淡的衣裳,装扮有意低调。

可今日,苏韶棠穿了袭红衫,配着玛瑙红珠步摇。

甚至这个步摇很眼熟,似乎是他和女子逛街时,女子看中后,他替女子付的银钱。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送给苏韶棠的第一件礼物。

有了这个意识后,沈玉案再去看苏韶棠,眼神稍有些飘忽,他耳根子有点发红,低声道:

“是我疏忽,不曾注意到这些,阿棠不要生恼。”

苏韶棠没好气,她刻意穿的苏锦红衫,在白日中,自然格外显眼,但是现在日色暗下来,再鲜艳的颜色都少了些许亮色,而且如今又被沈玉案的披风完全遮住,还能看见什么?

她低声恼道:“我看你就是一点都不在意。”

沈玉案有心辩解,但又不敢和她争执。

苏韶棠气结,她人还站在这里不动,这句话摆明了是等他来哄,他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

松箐捂脸,不敢再看眼前这幅场景,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侯爷居然这么木讷?

苏韶棠语气格外生硬地说: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松箐抵了侯爷一下,低声提醒:“赐婚圣旨都下来了,侯爷您是不是也该去拜访一下苏郎中夫妇?”

沈玉案心领神会:

“我送阿棠。”

苏韶棠冲松箐轻哼了声,没有拒绝沈玉案的话,郎中府就在百步以外,沈玉案和苏韶棠并肩而行。

回去途中,苏韶棠忍不住道:

“日后再见我,不许没看清就往我身上披衣裳。”

冷归冷,但沈玉案这么一遮,她不是白费半日打扮?!

沈玉案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苏韶棠见他态度良好,火气渐散,随后继续道:

“如今日这般,你若猜到我会等你,就要派人送信来给我,省得我空等一番。”

沈玉案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他不可能预料到苏韶棠每次的行为,最保险的就是,诸事行动前都和她说一声。

就如同今日,其实沈玉案没有料到苏韶棠会来等他。

沈玉案一一将苏韶棠的话记在心中,等和苏韶棠一同跨过郎中府的大门,他陡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现在是在空手上门拜见岳父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