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睡梦中的部落猛然被惊醒, 惨叫声划破天际。

萨安部落并非小部落,足足有数千人, 但沈玉案此行带了八千精英骑兵, 又打了萨安部落一个措手不及,这场战争,沈玉案占尽了上风。

人群混乱, 沈玉案消失在苏韶棠的视线中,不等苏韶棠再找到沈玉案, 就远远看见数人逃离了部落。

苏韶棠不用看清脸, 也知道那是萨安部落的人。

一旦被他们逃跑, 此行就会走漏风声。

苏韶棠忽然抢过马背上的弓箭, 她翻身上马, 占据高处, 瞄准领头的人, 手中弓弦紧绷,松箐错愕地看向她,下一刻,苏韶棠松了手。

破风声响起,只听见一声惨叫, 就有一人倒下。

借着部落中亮起的篝火,苏韶棠终于找到了沈玉案,两人极短地对视了一眼,苏韶棠冷下脸, 拔出箭袋, 她动作很快,但准头甚好,只要松手, 对面就会有人倒下。

卫偄眼见有人朝侯爷砍去,但不等刀刃砍到侯爷身上,人却倒下了。

卫偄回头看了眼骑兵留守的地方,失声嘀咕:

“我的亲娘,在黑灯瞎火下百发百中,这得多准啊。”

松箐失态地上前一步,又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向夫人,他一直都知道夫人骑射功夫不错,但也没能想到会不错到离谱。

他好歹在战场上待过几年,但这一手骑射功夫,却不能和夫人相提并论。

松箐小声问:“夫人,您这一手能教属下吗?”

苏韶棠手都是抖的,被松箐这一打岔,也顾不上杀人的后怕,垂眸道:“你学不会。”

她不是打击松箐,而是她这能力完全是靠系统作弊得来的,她哪有那个本事去教别人。

惨叫声在太阳升起时才消失,攻占下萨安部落后,沈玉案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夫人。

苏韶棠手中的弓箭还一直攥着,她愣愣地看着沈玉案,沈玉案心下一沉,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抚:

“别怕,没事的。”

苏韶棠倏然松了手,弓箭应声而落。

跟过来的卫偄现在才知道昨晚那个神箭手是谁,他眼睛灼亮地看向侯夫人。

等听到侯爷安抚声时,卫偄才反应过来,侯夫人一直待在京城,向来是名门贵女,嫁人后又被侯爷娇宠着,想必从未见过这幅情景,更何况亲手杀人。

他第一次杀人时,也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更何况侯夫人这般娇滴滴的世家贵女。

苏韶棠攥着沈玉案的衣袖,轻垂眼睑,一直没有说话,沈玉案低声:

“要不要休息会儿?”

苏韶棠摇头。

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赶路,随行中有人绘画地图,在绢布上绘制出河流森林走向,哪怕部落迁移,也得靠水而生,有这张地图,想要找到部落,只要顺着水源寻找即可。

后来一路上,沈玉案都将人护在怀中,除了指路,苏韶棠基本什么话都不说。

沈玉案掩下眼中担忧。

这种情形,最好的就是让夫人睡上一觉,偏偏这个环境,就是做不到这一点。

途中,他们又遇到了几个部落,不过都是小部落,几百个人,被沈玉案一行人迅速拿下。

在攻占萨安部落后的第三日傍晚,他们终于见到西周王室所在,一行人趴在山丘之上,不曾敢露头,他们只有八千人,相较于乌丸大军不算什么。

绘制地图的人手中动作不断,一队巡逻的骑马过去,卫偄低骂了声,随即道:

“侯爷,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绘制地图。

苏韶棠能找到西洲王室,但她那一个红点,可算不得地图。

以他们这八千骑兵,想要攻占西洲王室,对抗数万的乌丸大军,不亚于以卵击石。

沈玉案将夫人护在怀中,盯着西洲王室的位置:

“等天色暗下来。”

不然,他们一动,就很有可能暴露踪迹。

卫偄也明白这个道理,一行人屏住呼吸,静等西洲巡逻骑马过去,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才悄无声息地撤退。

他们找到西洲王室,用了五日的时间,但返程只用了三日。

从马背上下来时,苏韶棠不由得有点脚软,络秋等人忙忙迎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夫人有没有受伤?”

沈玉案翻身而下,络秋等人看见他,忙忙噤声,苏韶棠迫不及待地解下头盔,她低头闻了闻身上味道,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玉案立即吩咐:“打热水来。”

络春得令,忙忙跑去打热水。

沈玉案拉着苏韶棠回了营帐,亲自替她擦洗,苏韶棠不自在地掩住口鼻,低声抱怨:

“都臭了。”

沈玉案凑到她脖颈处,亲了亲,不等夫人恼怒,就一本正经道:“不臭。”

苏韶棠恼瞪了他一眼。

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她知道,沈玉案这般故意逗弄她,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去想那几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早就从亲手射杀人中走了出来,只是后来攻占部落,她看多了残肢断臂,更甚时,她和松箐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一只断臂就直接掉落在她身边。

苏韶棠当场就吐了出来,脸色惨白。

这几日的遭遇,让苏韶棠毕生难忘。

沐浴完,沈玉案替苏韶棠擦干了青丝,这段时间,不止苏韶棠没有休息好,他们一行人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沈玉案拉着苏韶棠倒在床铺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沈玉案醒来,已然是翌日午时,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有吵醒苏韶棠,洗漱后,才出了营帐。

沈玉案刚到主帐前,就听见卫偄兴奋地在和邱峰说些什么:

“……你是没看见,我行军多年,就没见过比夫人准头还要好的人!”

松箐也在现场,不断点头附和。

邱峰等人哗然,还待仔细追问,就见帐篷被掀开,沈玉案进来,淡淡地觑了眼他们,邱峰等人立即噤声。

但也就安静了片刻,他刚落座,邱峰就迫不及待地出声:

“侯爷,咱们夫人真的这么厉害?”

沈玉案懒得理会他,接过卫偄递过来的地图,将地图摆案桌上,冷声:

“数个部落被攻占,西洲王室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能给他们搬迁部落的机会。”

此话一出,众人都严肃起来,卫偄应声道:

“侯爷,这次就由我领兵吧,我保证,必定攻下西洲王室!”

论兵力,西洲不如他们,而且,他们现在知道了西洲王室的位置,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攻下西洲!

邱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该是由我领兵才对!”

都在渠临城待了数年,对西洲的厌恨,他们不会比对方少一分,如今有能够攻打西洲王室的机会,没有人想要错过。

一时间,主帐中争吵纷纷。

不等吵出结果,就有人掀开帐篷进来:

“侯爷,京中来信!”

众人一愣,邱峰和卫偄对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

沈玉案接过信件,等看完,当即皱起眉头,他扔下信件,邱峰拿过一看,顿时瞪大了眼:

“镇北军进京,圣上驾崩?!”

卫偄立刻抢走信件,看完,骂骂咧咧道:“老子在这辛辛苦苦地打西洲,他们倒好,一个个的内乱不停!”

沈玉案倏然道:

“卫偄听令,由你带兵攻打西洲,邱峰从旁协助,供应粮草管理后勤!”

沈玉案抬眸,看向卫偄:“半个月,我只给你半个月,你必须在半个月攻下西洲王室。”

卫偄和邱峰对视一眼,站起来,厉声道:

“是!”

稍顿,邱峰皱眉道:“圣上驾崩,京中让侯爷回京,依我看,乱臣贼子犯上,侯爷何必理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