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难念的经(6)

就是因为太在乎父母才铸成今天这种局面。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就没有遮掩,把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不快全说出来――“童允玉有什么不好?没有户口也不是她的错。我们谈了一年多恋爱,你就不问我的感受,挥洒无情大棒,棒打鸳鸯。我们不敢光明正大谈恋爱,只能偷偷往来。干出这种事也是被你逼出来的……”

“放屁,”余兴林怒不可遏,“自己不怕丑还怪别人,我让你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见不得人?”童允玉接上话,“我们是真心相爱,谁也没有强迫谁……你背后的那些小动作才见不得人。”

余银地没有想到童允玉会这么不要脸,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气愤地指着她:“你,你……”想说你不要脸,又怕童允玉找他寻死觅活,还是打住话头。

案情基本大白,也不需要当事人再作陈述,当务之急不是处理他们的家事,而是消除“捉奸”对童允玉的影响;女孩子还得做人。“都给我静下来!”周守岁擂桌一拳,发火的样子像李逵,不仅目光似剑,而且脸黑如铁。他指着当事人和围观的干部说,“你们都给我听着,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以风作邪四处乱说,谁乱说就处分谁。”

不指责当事之人反而警告无辜者,让人匪夷所思。

还没有说完,接着说:“此事发生在全社首脑机关,当事人是公社干部和公社家属,此事纯属余兴林同志处理不当所至。男女青年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咱们这里没有公园逛,溜马路也没有路灯,总得让年轻人有个地方谈恋爱?在自己的房间谈恋爱没有什么不妥,不要想当然,不要见了风就是雨,不要干涉人家的恋爱自由。老余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说大一点是干涉恋爱婚姻自由,说小一点是私心作怪,鉴于他是男方的父亲,在儿女的婚姻上有发言权和建议权,这次就不作追究。以后谁敢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就不是这样处理……都回去休息,明天按时上班。”

寥寥数语,“通奸”变成谈恋爱,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高手。

人员尽散,公安特派员老范最后一个离开;临走时还望了周守岁一眼,希望另有指示。

却是自作多情。

余兴林追上周守岁,连声道谢。

十八

女儿没事老子有事。童方军知道“捉奸”这件事后最初是气愤,继而是狂喜,正愁找不到帮女儿的机会,没想到机会主动上门。这个余兴林,我要让你有好戏看,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家童允玉吗?这一次非得让你敲锣打鼓上门迎娶不可。

来了一批不速之客,把余兴林家五十多平方米的居室挤得没有立锥之地。从穿着打扮上看,好像都是农民,但不是农民的言行,像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人。为头的一位好像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余兴林的爱人柳小书忐忑不安地问来人有什么事。

“柳会计,你贵人多忘事。”对方居然能喊出她的职务,说明不是一般的人。童方军提醒道,“正月我到过你家,给你送过年礼。”

想起来,是跃进大队的支书,她的准亲家,顿时明白了他的来意,一定是为女儿的事上门兴师问罪。

如何应付?上策是装糊涂,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

“童支书,”柳小书故意将话题引到工作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壶茶油我收了,好像你们大队第二期‘消灭荒山’的专款也拨付到位,你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