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颁布圣旨,这一道圣旨却是关于后宫的。册封太后的侄女俪汝宛为宁妃,徐太妃的侄女徐珺瑶为康妃,兵部尚书幺女孙静绮为静嫔,大学士舒重年的长女舒云溪为舒嫔……皇帝为了守孝并不愿意后宫人多,只选了几个填充后宫。
因为刚登基,东方静海只在皇后的坤宁宫宿了一夜,接连半月竟未再踏足后宫。
皇后几次想去觐见都被孙小宝挡了回来,后来几次便让映波将参汤送去。
这一日天都黑了,皇后着人到外面看了几次都不见映波回来。正焦急着,孙小宝竟然来了。
皇后有些惊讶,还以为东方静海也来了,往后张望了一下:“是皇上让你来的吗?”
孙小宝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皇后娘娘贺喜。”
皇后有些不明白:“喜从何来?”
“皇上有旨,今晚召幸坤宁宫映波姑娘。”
皇后摇晃了一下身子,幸好被福如搀扶着,她定了定神:“你说什么?皇上召幸映波?”
孙小宝笑的有些勉强倒也不至于尴尬:“是啊,皇上特地派奴才前来禀告。”他和福如对视了一眼,万分无奈,也难怪皇后难以接受,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有句话说的在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冷月悬在寂静的夜空中,寒气一阵一阵地窜进暖融融的屋子里。福如从宫女手中接过大氅披在皇后身上:“娘娘,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从皇后忧郁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对皇上召幸映波的事尚未释怀,但是她眼下并无旁人可以倾诉,映秋死了,映波在侍奉皇上,新朝的皇后带着皇上的爱与满满的期待入宫,结果却第一个沦为后宫的笑柄。
“姜内使,本宫有一件事要你做,希望你去……”
福如摇了摇头:“请娘娘三思,越是这时候坤宁宫的任何人越不能有任何差池,如若不然便会被别人笑话。”
皇后自嘲地笑了:“笑话?你以为今晚的事别人还不会笑话本宫吗?”笑着笑着她竟泪流满面,“本宫入宫不是为了后位,不是为了给家族增添荣耀,本宫是为了皇上。”
当一个后宫的女人告诉别人自己进宫不为别的而是为了真爱,福如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劝说了。
毕竟后宫从来都是没有真情实意的。
见福如半天不说话,皇后用帕子拭了拭泪:“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好笑。”
福如垂下眼睑:“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触,所以不能感同身受,请娘娘恕罪。”
皇后已经恢复往日的端庄:“那么依你说,本宫该如何?”
福如略略一沉吟:“皇上召幸映波,除了娘娘意外,估计别人也很震惊,震惊之余更会怨愤,皇上登基以来尚未宠幸其他人,除了娘娘,映波是第二人……”说到这里福如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娘娘故意而为之。”
“你的意思是,别人以为是本宫派映波接近皇上的。”
福如点了点头:“主子派自己的心腹丫鬟侍奉皇上,这在宫里并不稀奇,也不怪别人有这样的想法。依奴婢愚见,娘娘大可表现出是自己让映波侍奉的。”
“为何?”
“娘娘觉得自己宫里的人侍奉皇上理所应当,别人只会折服于娘娘的威严敢怒不敢言,可若是别人知道不是娘娘的意思而是映波自己……那情形就非同一般了……”
听着福如娓娓道来,皇后明白了,她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本宫似乎也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福如欠了欠身:“皇上与娘娘情深意重,他自然会为娘娘考虑周全的。”
皇后的心里**起一阵微微的暖意:“姜内使真是一个妥帖的人。”
皇上召幸坤宁宫宫女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各宫请安的时候,各位主子神色各异。
康妃一手端着茶碗一手用盖子刮着茶浮,用余光打量着众人:“听闻皇上昨夜临幸了皇后娘娘的人,臣妾在此恭喜皇后娘娘了。”
静嫔眨了眨眼睛:“是吗?康妃姐姐消息真灵通,我真是后知后觉,不知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哪一位宫女?”她看向宁妃,“宁妃姐姐认识吗?”
宁妃淡淡一笑:“别急,很快你就认识了。”
果不其然,外边传来了声音:“樱贵人到。”
众人不约而同朝朝外面看,樱贵人已经换上了贵人的服饰,发髻上簪了花钿、步摇,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兼有女子特有的娇媚。在所有人将重心放在樱贵人身上的时候,福如始终默默观察着皇后的神态。她先是紧抿着嘴,慢慢地,嘴角渐渐舒展,最后开口请樱贵人落座。
待樱贵人落座后,康妃睨了她一眼:“皇上对坤宁宫果然另眼相看,不光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对坤宁宫的奴才都尤为厚爱呢。今日是樱贵人,明日不知道皇上又会宠幸哪个奴才呢,哎,我看皇后娘娘身边的姜内使就不错。姜内使啊,你可得上点心啊,你要是跟皇后娘娘表明心意,哪有别人什么事啊?”
这明里暗里地讽刺,皇后倒是沉得住气,樱贵人的脸色却登时变了。福如欠了欠身:“康妃娘娘真是抬举奴婢了,奴婢粗陋浅薄,何德何能入皇上的眼,奴婢只想好好地做差事,侍奉好主子就心满意足了。”
皇后微微泛笑:“康妃就不要打趣本宫宫里的奴才了,皇上稀罕谁宠幸谁,都不是后宫女人能随意置喙的。不过本宫倒是有一句话想对各位妹妹说,妹妹们进宫前都是沉鱼落雁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你们若是真心侍奉皇上,还怕皇上不会宠幸你们吗?既然入了宫,就要静下心,恩宠,迟早会有的。”
各位妃嫔纷纷欠身:“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搀着福如的手站起来:“时候不早了,都退了吧。”
在所有人陆续走后,樱贵人走在最后面,她踌躇了一会复又折返,却意外地看到福如就站在大殿,她对樱贵人往回走并不惊讶,反倒更像是专门等着她的。
樱贵人欲往里走,却被福如拦下来:“皇后娘娘累了,樱贵人请回吧。”
“你去通传一声,本宫有事想见皇后娘娘,本宫有一些体己话要说与娘娘听。”
福如淡淡地看着她:“体己话?樱贵人可知,昨晚天黑了你还没回来皇后娘娘有多焦急,亲自到坤宁宫外面看了好几回,等来的却是皇上宠幸樱贵人的消息。樱贵人的体己话还是留与皇上听吧。”
“贱婢!”樱贵人咒骂了她一句,“先是映秋,再是本宫,都是因为你从中挑拨!”
福如气定神闲:“究竟是奴婢挑拨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皇后娘娘心如明镜。樱贵人请回吧。”
说完顾自走进去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