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竟敢有人擅自动用高僧抄写经文用的朱砂!”太后一脸冷厉地进来,她用双目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谁,一经查出,诛灭九族!来人,去请高僧前来大殿。”

不多时,内监便领着一位高僧前来。

说是高僧,但年龄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常年食素看起来尤为清瘦。

“参见太后,皇上。”

太后道:“青一大师,请你过目一下,这宫女身上沾染的可是你们抄写经文的朱砂?”

青一看了看映秋屁股后面的一团殷红:“这……”

这时已经有人从映秋身上剪下一块红色布料呈给青一,青一迟疑一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拿过来细瞧。

徐太妃勾了勾唇角:“大师,这是抄写经文的朱砂吧?”

青一将布料递还给内监,朝太后双手合十:“回禀太后,这的确是抄写经文的朱砂。”

不待太后发话,徐贵妃就抢先道:“大师,抄写经文的朱砂没有专人看管吗?怎么会被宫女随便沾染?这可是对先帝的大不敬!出了这等事,连太后也护不了你们!”

徐太妃这番话指明了朱砂与太后脱不了干系,暗示太后不便参与此事。这真是一石二鸟的绝招,既利用了皇后又对付了太后。

谁知青一大师不疾不徐地说:“这的确是抄写经文的朱砂不假,但并非贫僧为先帝抄写经文用的朱砂。”

徐太妃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青一说:“太后娘娘有心,命奴才们在用朱砂抄写经文的时候要跟白芨一起调制,而这宫女身上的朱砂并没有白芨的味道。”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徐太妃立刻追问道,“你们会不会把没有研磨过的朱砂放在什么地方刚好被这贱婢沾染到了?”

“不可能。”青一摇了摇头,“贫僧等一共十八人抄写经文,分别有十八位徒弟研磨,殿外有禁军严加把手,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随意进入。所以,这朱砂绝非抄写经文的朱砂。”

太后将徐太妃讪讪然的表情尽收眼底,转而问东方静海:“皇帝是否应该派人在禁军里头查一查,也好让人放心。”

东方静海微微颔首:“高僧已然说明一切,此事再大动干戈才是真的对先帝不敬。”他继而看向映秋,“既是这宫女沾染朱砂不重形象,就交由司礼监处置。”

一听说要被带去司礼监,映秋垂死挣扎:“救命!皇后娘娘救命!”

沈宜然正欲说话,被福如抢先一步,她忙蹲了个福:“先帝爷泉下有知,一定会被皇上的孝心感动。”

东方静海沉声道:“都退下,谁若再议论此事,严惩不贷。”

众人跪下:“遵旨。”

夜深寒气逼人,屋内却温暖如春。沈宜然换上寝衣坐在梳妆台上一言不发,底下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进进出出动静很轻。

“去,叫姜福如进来。”

“不用去了。”东方静海走进来,“都退下。”

沈宜然站起来福了福身:“参见皇上。”

“皇后不必多礼。”东方静海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被他握在手里踏实而舒心。

见她一言不发,东方静海也不动气,温言问:“怎么了?”

沈宜然是出身名门,自然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经东方静海这么一问,到底红了眼眶:“臣妾就是舍不得映秋。”

“皇后,”东方静海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朕知道映秋是被人诬陷的,也明白你们主仆情深,但是这件事不再追究了。”

沈宜然咬了咬唇,泪盈于睫:“为什么?皇上明明知道她是被人诬陷的还要送她去司礼监?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东方静海微微叹了口气:“你虽然初入宫廷,但是你应该知道这里从来不缺风起云涌,诛心构陷的事。幕后的人借着朱砂的事诬陷映秋,一来是让人怀疑太后,二来是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怀疑姜福如从而离间你跟太后的关系。”

沈宜然瞪着双眼看着他,眼前的男人跟自己从小青梅竹马,以往她总能看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现在依然能看到,可是他的眼神里仿佛多了什么东西让她看不清。

“不是太后,那会是谁呢?”沈宜然也不是全然无知,有些犹豫道,“莫非是……徐太妃?”

东方静海微微一笑:“是谁并不重要,这件事已经过去,你也不要插手此事。”

沈宜然有些陌生地看着他:“皇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宫里的人继续互相陷害吗?”

“皇后!”东方静海明显提高音量,“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身为皇后你跟朕一样,最重要的是稳住大局!朕刚刚登基,在朝廷根基尚浅,无论是太后还是徐太妃,现在都不是对她们动手的时机!”

沈宜然转过脸去:“接下去是不是她们要给你后宫添人了?”

东方静海扶着她的肩膀:“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要明白,这是必然。她们或许觉得安插人在朕的后宫对她们有利,对朕来说,何尝不是呢。”

纵然心里千万般不愿意,沈宜然还是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

东方静海刮了刮她的鼻尖:“别难过了,你以前不是跟朕说过要坚强点的吗?怎么?现在轮到自己就做不到了?”

沈宜然忍不住破涕为笑:“臣妾记得跟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臣妾还是觉得映秋是无辜的……”

东方静海慢慢敛住笑意:“不会有人一直陪在你跟朕的身边,他们是奴才,只有忠心的奴才可以留下,但需要她们死的时候,也需要她们的忠心。还有,朕要提醒你,好好管教你宫里的奴才,像映秋这种出言不逊的人不光会惹祸上身还会连累到你。”

不待沈宜然回过神来,他已经站起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沈宜然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风的转角处,最终连声音都听不见了,有些怅然若失。是他变了吗?还是自己没适应在宫里的日子?其实自己并不眼红皇后这个位置,她中意的,是东方静海这个人。

快走到御书房的时候,东方静海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去,把姜福如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