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正屋,卫灵绾一进门就看到卫将军躺在**,卫夫人正在一旁亲自照顾。
“娘,爹他怎么样了?”
少女走上前靠近床边,想要伸手帮忙,不想卫夫人起身就是一推,接着,侧脸就印上了一道鲜红的掌印。
“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你,将军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谁都没想到,卫夫人会突然动手,大家都有些愣神。
少女捂著侧脸,那里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可她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视线已经落到了**的卫峰身上。
从脸色上看,卫将军不像有什么大问题,似乎就是睡着了,不过具体什么情况,还是需要把脉。
她看向卫夫人,开口道:“娘,有些事一时说不清楚,您能先让我看看爹爹吗?”
只要能靠近卫将军,她就能诊脉。
说着,卫灵绾再次朝床的位置走去。
可卫夫人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对着她另一边的脸蛋,毫不犹豫地又是一挥。
这回少女早有预料,在手臂挥下来的前一刻,就将它截住。
黑黢的瞳仁死盯着她。
“娘,现在父亲最重要,您要是想打我骂我,等父亲病好了,我任你处置。”
“你不要喊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卫夫人猛地拽回自己的手,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你不是我女儿。
我的女儿我知道,她知书达理,行为得体,她从不会做出危害全家的事!”
“你不是我女儿,你一定是谁冒充的!”
“你还我女儿!还我丈夫!”
越说到后面,卫夫人的情绪就越失控,而卫灵绾就站在原地,也不反驳任她说个够。
胸口的戾气早就已经离开,现在的她,不会因为卫夫人的任何举动心伤。
在她眼里,眼前所谓的娘,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才认识不过几个月的陌生人。
耳边,卫夫人的哭诉还在继续。
“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了你?”
“早知道会发生现在这些事,当初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掐死你!”
“够了!”
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上,一直没说话的卫老夫人,终于屈尊开了金口。
“一个将军夫人,在女儿面前闹成这副模样,不觉得丢脸吗?”
“母,母亲!”
因着老夫人的一声怒喝,卫夫人崩溃的情绪,有了几丝清明。
卫老夫人懒得再管她,皱着眉问起了身边的下人。
“齐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都这个时候了,齐大夫应该已经进府了才对。
担心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主动表示去催一催。
才跨过门槛,一个小厮突然喘着气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齐,齐大夫让门口的人,给拦下了!”
欺人太甚!
纤细的手指刹那间握成拳头,卫灵绾拧著眉,气势全开,抬步就往床边走。
可能是气势太过骇人,站在她身侧的清风立刻就感受到了,急忙拽住了她的衣袖。
“小姐,你要做什么?”
少女瞥了她一眼:“替父亲诊脉!”
“三小姐可真敢讲,带着一身杀气,也敢说是去诊脉。”
一道男声从外及内,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卫灵绾回头,竟是一位清雅俊秀的男子,身上还背着一个木制的药箱。
顶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那人朝着卫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安好,我是亲王殿下府上的大夫郑明,听闻卫将军身体有碍,亲王派我过来诊治。”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拿了个令牌,递交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细看了一眼,那牌子上赫然刻着一个“宁”字,她登时就信了。
“多谢亲王殿下,还请郑大夫移步。”
郑明也不含糊,直接拎着药箱走到了床边。
卫灵绾在听到“亲王”两个字时,心里的某个角落,不自觉地跳了一下,眸色也柔和了一些。
没有哪个女子,对在逆境中,还愿意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不心怀感激。
然而一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欺骗,她便又狠下心来。
那边,郑明已经诊完了脉,卫将军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
写了方子,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不顾卫老夫人的再三挽留,郑明抬步就要走。
只是在路过卫灵绾时,留了一句话。
“今晚他会来找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少女一人听见了,即使在她身侧的清风,也未曾耳闻半个字。
郑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他说要来,自己就一定要见吗?
听闻儿子没什么大事,卫老夫人的一颗心,也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瞧着还杵在那儿的卫灵绾,她立刻道:“绾,你先回去吧!你父亲有你娘在呢!”
“祖母,我想等父亲醒过来。”
“你母亲会照顾好他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少女听出她隐含的意思,这是非要让自己走。
她睁著一双漆黑的杏眼,一错不错地看向老夫人。
“祖母,你是不是也和母亲一样,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是我造成的?”
“您是不是也认为,父亲是因为保护我,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老夫人没有回答,可她的神情已经表露出,她就是这个意思。
卫灵绾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祖母,如果您真的这么以为,那就大错特错了。父亲是大梁的将军,他是大梁的英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梁。”
“我可以同意父亲嫁到鞑靼。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我嫁过去之后呢?”
“您以为只是五百匹种马那么简单吗?一旦我嫁到鞑靼,您觉得皇上还会将北境的安宁,交到父亲手上吗?”
“而如果没了父亲,您以为有几个人,能担此大任?”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哑口无言,卫夫人也不自觉看向她
少女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知道谁告诉你们,说父亲做的一切是为了我。我只知道,当您持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就是在侮辱父亲护国将军的身份!”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卫灵绾将清风留下来,独自回了留霜院。
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清水几步迎到她身侧。
“小姐回来了?将军他怎么样了?”
“放心,父亲已经没事了,大夫开了药,说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因为还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把清风留在了那里。”
得知卫将军没事,清水脸上瞬间溢满了笑容,连王子侧脸上的红手印都没有发现。
“将军没事就好!”
走了屋内两步,少女突然停了下来,沉思片刻,开口道。
“清水,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蔷薇苑那位的动静。”清风没多久就回了院子,带来了卫将军清醒的好消息,卫灵绾过去探望,同时也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现在的情形,对她真的非常不利。
天擦黑的时候,卫淼和卫森也到了家,两人的脸色都是黑沉沉的。
卫淼自昨晚回来后,便觉得鞑靼人的行为可疑,是以一大早就拉着弟弟出了门,想打探一番。
结果就发现,昨晚宫宴上哈望求娶他妹妹的消息,今早竟然就已经闹得众人皆知了。
甚至连卫将军不同意嫁女儿的消息,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不只是那位有心人,将两条消息一结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卫将军为了升官加爵有仗可打,不愿意让亲女儿和亲,所以才意图破坏大梁和鞑靼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
如今,这个结论正在京城内广为流传。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和文人书生听闻此消息,于是纷纷来到宫门和将军府门前跪求。
“父亲,儿子怀疑这些流言的背后,有人在肆意操控。”
大儿子回家后,卫峰就让其它人都退下了,唯独留下了卫淼。
“说说你的看法。”
“父亲的消息,传出去的速度太快了。还有这些流言,口径也过于统一。”
“为父也有这样的想法,这个背后之人,八成就是想利用百姓的悠悠之口,逼迫我们就范。”
“父亲可有怀疑对象?”
卫峰点头,却没有说是谁。卫淼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你的意思是,鞑靼,皇上,还有我那个好妹妹,所有人都出了手?”
卫灵绾到底还是见了莫辰淮,不为别的,只为了他手中的消息。
男人点头,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红手印虽然还没有消干净,但在夜里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然而在他眼里,这个红手印依旧刺得他双眼有些发疼。
顾清瑶!
卫夫人!
“我的人暂时只查到了这些人。”
少女不禁冷笑。
“鞑靼想用流言逼迫我们同意和亲;陛下想借百姓之口收回赐婚的旨意,顺道再展示自己爱民如子的形象。”
“可她顾清瑶,要做什么?她就这么恨我吗?”
莫辰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说了一个消息:“今早,她去见了你的母亲和祖母。”
“这我知道。”
清水已经告诉她了。
在她去正屋之前,顾清瑶分别去见了卫老夫人和卫夫人。
虽然不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不过从今早卫夫人的态度来看,应该都和自己有关的。
比如卫将军为了女儿,不惜违背民意;或者说只要把她交出去,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总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卫灵绾就对了。
虽然顾清瑶之前做了错事,然而时间作为治愈良药,可以抚平一切错误。
只要她装个可怜卖个乖,卫夫人还是会选择相信她。
少女揉着额角,心里有些烦躁。
本就因为和亲的事,愁得不行,现在就她也来插一脚。
看来还是欠教训!
莫辰淮以为她是在担心和亲的事,随即出言安慰。
“绾你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不会让你嫁给哈望。”
少女看见他,立刻放下手冷了神情。
“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最后还是要嫁到鞑靼,我又不是不能走。”
不等他回话,卫灵绾又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亲王殿下请回吧!”
——
接下来几日,卫峰没去上朝,因为佑宁帝直接下旨,让他在家多休息几天。
这是打算乘他不在的时候,直接将此事拍板。
外头的流言还在继续,卫府门口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下人们出去采买,只能走小门。
朝堂上,关于卫灵绾的归属,依旧没有结论。
莫辰淮动了他所有能动的棋子,就算卫将军不上朝,也能让局面僵持住。
宫内,皇后也准备出手了。
然而消息还没递过去,就听到内侍传话,皇上被淑妃请了去。
淑妃吗?
皇后勾著唇角,脸上的笑意有些冷。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煲的汤,您快尝尝。”
佑宁帝的面色有些青,看向淑妃的目光也有些冷。
“你说的要事,就是这个?”
这几日上朝,每天都在听那些大臣吵架,他已经厌倦了,他现在就想等个契机,把事情直接定下来,这个女人却在此时,不识趣的来打扰。
淑妃跟了佑宁帝近四十年,对他的情绪可谓了如指掌,不然也不会受宠至今。
看到皇帝冷下来的脸色,她立刻放下汤,讨好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语气也委屈得几分。
“臣妾是看陛下这些日子,都在为和亲一事心烦,所以才亲手做了汤。”
“臣妾是后宫女眷,不懂前朝政事,只能在吃食上多上心,若惹了陛下不快,还请陛下降罪。”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整个人都已经贴上了佑宁帝,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皇帝看得一点脾气都没了。
“爱妃这是做什么?朕哪有怪你的意思。”
“当真?”
“当真!”
淑妃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又将汤端了到他手边:“那陛下你赶紧把汤喝了。”
一碗汤见底,美人抱在怀,佑宁帝心情好了不少,淑妃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斟酌著开嗓。
“臣妾听宫女小太监说,陛下还在为三小姐的事烦心?”
提到这个,皇帝的脸上笑意立刻淡了几分,只是嘴角依旧呈上扬状态。
“你提这个做什么?”
淑妃没看到这么细小的变化,继续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臣妾也想为陛下分心嘛,所以格外关注了些。”
大手顺着她凹凸的腰线,不断的下滑。
“所以爱妃,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淑妃因他的动作,心里微微**了**。
“臣妾愚见,陛下也要听?”
“说来听听。”
“臣妾以为,陛下应该为大梁的未来考虑,所以三小姐还是嫁给哈望王子为好。”
淑妃双手攀上了佑宁帝的脖子,两人的姿态有些暧昧,然而出口的话却正经无比。
“至于亲王,陛下也无需担心,大梁的好女子那般多,比三小姐优秀的也不在少数。到时候,陛下再为淮儿挑一个更好的。”
腰上的手停了下来,佑宁帝盯着她的发顶,眸色有些幽深。
“爱妃,这真是你的想法吗?”
“自然,陛下可觉得哪有不妥?”
“不妥?”
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冷笑,一把拽开她的手。
“朕可是记得,当初是你竭力让朕给他们二人赐婚,如今你竟然敢问朕哪里不妥?”淑妃不明白,刚刚还面带笑容的皇帝,这会儿怎么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陛,陛下,臣妾完全是为您着想啊!”
“为朕?”
佑宁帝起身甩开衣袖,面上不禁冷笑,“朕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因为几句口角,你就唆使朕给亲王和卫灵绾下旨赐婚,若不是你,这会儿宁王早带着她回鞑靼了。”
“陛下!”
淑妃跌坐在地上,双眼泛红,眼泪婆娑的,望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明明他之前也有意,想让卫三小姐嫁到皇室,以便牵制卫将军,如今竟成了自己一个人的过错?
“陛下,臣妾......”
“够了!朕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在月云宫待着吧!”
说完,佑宁帝便背着双手,离开了她的视线。
其实淑妃想的没错,如果哈望没有求娶卫灵绾,那么她注定会嫁到皇室。
可现在的情况是,赐婚圣旨已下,哈望求娶卫灵绾也是人尽皆知,皇帝彻底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起因,就是那道圣旨。
作为一个帝王,佑宁帝绝对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错误,于当初开口提出建议的淑妃,就成了那个替罪羊。
瞧见皇帝出来的身影,元公公立刻知趣地走到他身侧。
“陛下,皇后娘娘差人过来,说是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皇后的性子佑宁帝很清楚,自泽儿没了后,她便彻底淡了争宠的心思。
她若是说有要事,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
思及至此,他步子一转,朝凤安宫的方向迈出去。
“白驾凤安宫。”
亲王府,卫淼瞒着家中人,和未来的妹夫见了面。
“不知亲王殿下唤下官前来,可有要事?”
他现在的职位是军中参将,正三品的官职,自称下官并没有什么问题。
“都是自家人,大哥不必多礼。”
莫辰淮亲自为他斟茶,又让人上座。
卫淼讶于他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仔细打量着眼前人。
他坐在轮椅上,行为举止之间,透著一股子君子文人的优雅。
婚约定下来后,卫淼曾经暗地打听过,未来的妹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得到的回答大多是,端方优雅。
他像是永远都不会生气,待人永远很温柔,一张脸上除了笑,很少能看到其它表情。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然而卫淼对这种人,天生就喜欢不起来。
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只会笑不会生气呢?
除非这是他的伪装,他想通过笑,来掩饰其它情绪。
“亲王此言诧异,绾绾现在的境遇,未来会不会嫁到府上,可还是个未知数呢。”
莫辰淮勾唇一笑,已然是成竹在胸。
“大哥放心,绾未来,只会是亲王府的女主人。”
他话说得太满,卫淼不由得有些起疑。
“殿下这是何意?”
莫辰淮一个眼神,立刻有下人呈上来一沓纸,恭敬地放在卫淼手边。
“这是何物?”
卫淼没敢轻易拿到手里,只是目光已经彻底黏在了上面。
看这似乎有些像,供词?
下一刻,莫辰淮为他解惑。
“这是那些散播谣言之人,所承认的供词。”
“这?”
卫淼瞬间将供状握在手里,生怕它被人抢了。
供词中,那些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同时还详细交代了,鞑靼人是如果指使自己,以及最后能拿到多少赏金。
“清瑶?”
翻到第二份供状,卫淼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亲王殿下会不会弄错了,清瑶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卫淼和顾清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虽然比不上绾绾,可也是将她当妹妹看待的。
在他的印象中,清瑶妹妹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莫辰淮但笑不语,有些事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说。
说了岂不是就暴露了,他在监视顾清瑶的事?
从亲王的笑容里,卫淼觉得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不管何人何时都适用。
他放下供状,心里对这位准妹夫的观感,有了一点点的改变。
“不知殿下有何打算,要将它交给皇上吗?”
莫辰淮又是一笑:“大哥觉得,我应该将它交给父皇吗?”
卫淼沉默了,没有说话。
“大哥信不信,就算我将它呈到了朝堂上,父皇也会找理由,将绾嫁到他家?”
“不可能!”
卫淼激动地拍案而起,“难道陛下不要北境的百姓了吗?”
对于妹妹嫁到鞑靼,卫家的面临的境遇,卫淼也清楚得很。
对比他的激动,莫辰淮表现得很淡定。
“大哥我问你,一个可能会丢掉的北境,和一个被百姓奉为救世主的卫将军,你会怎么选?”
北境没了卫家,还有其它将领,只要好好培养,未尝不能代替卫峰。
所以北境失守,也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而已。
然而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卫将军,那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佑宁帝心上。
在他看来,卫峰会反,也就是时间问题。
卫淼登时就跪在莫辰淮跟前。
“还请殿下明鉴,我们卫家一心为国为陛下,从未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从未怀疑过,卫将军的对大梁的这份忠心。”
莫辰淮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不然今日也不会让大哥过府。”
见卫淼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亲王又将自己的猜测,对他一一道来。
民间舆论一天比一天严峻,请佑宁帝收回赐婚旨意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到现在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这就意味着他还要等一个时机,等舆论发酵到白热化阶段,佑宁帝才会“勉为其难”的“顺应民意”,解除二人的婚约。
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
“所以殿下的打算是?”
“父皇既然能利用百姓,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呢?”
与此同时,卫府也迎来了一位罕见的客人。
“许小姐?”
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门口,卫灵绾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许小姐怎么来了?门外的那些人?”
许如卿刻意压低了声音,笑得有几分狡黠。
“我是从你家小门进来的。”带人进了屋,又让下人上了茶点,卫灵绾才坐上主位。
“没想到,许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我。”
如今外头对她的评价,都是一边倒的批判。
所有人都认为,卫灵绾作为卫将军的女儿,就应该主动站出来,请求陛下准许自己去鞑靼和亲,而不是闹成现在这幅局面。
“自花宴后,我就一直想来看你,然而不是你不得空,就是我没时间,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看我?”
想到那次花宴,少女不由得想起,她对自己别样的态度。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久,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听到她的问题,许如卿先是一愣,随后脸颊上不由得染上了绯红。
“我那日表现的,当真有那么明显吗?”
卫灵绾莫名,却还是认真地朝她点点头。
“很明显。”
话音才落,卫灵绾就发现,她的脸竟然变得更红了。
“许小姐?”
许如卿抿了一口茶,红色淡了几分。
“其实那天,我是想谢谢你的。”
“谢我?”
“卫小姐应该知道,在脸被毁之前,我曾与人定了亲。”
这个卫灵绾听清水说过,据说是从小就定下来的亲事,只是男方的名声有些不太好,是京城青楼酒馆的常客。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许如卿又继续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的这位定亲对象,其实并不算好。院中小妾通房不知凡几,甚至还生下了庶长子。”
庶长子可以说是贵族间联姻,最为忌讳的事,有讲究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在嫡妻进门前,让庶长子出现在院子里的。
说到这里,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我娘知道后,当即就要去退了这门亲,然而架不住钱伯母的几番恳求,何况亲事又是我祖父生前定下的,若是贸然退亲,父亲必然会被戴上不孝的名声。”
听她讲到此处,卫灵绾已经明白,许如卿为什么要谢谢她了。
他那位前定亲对象经常流连花丛,想必对女子的颜色极为看重,而自己的那一鞭子,恰恰就甩在许如卿的脸上,毁了她的容貌。
于是退婚,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那你就不怕,一辈子都带着那条疤痕吗?”
少女这话可不是在吓唬许如卿,若自己没有到这个世界,接管原主的身体,那条疤绝对会跟着她一辈子。
“那也是我的命啊!”
许如卿表现得出乎意料的豁然,“况且比起嫁给那种人,我宁愿顶着一张毁容的脸,过一辈子。”
她顿了顿,看向卫灵绾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染上了奇异的光彩。
“再说,卫小姐你,不是已经治好我的脸了吗?”
的确,现在的许如卿,出门见人已经不会再带着面纱,
如玉的面庞上,一丝伤痕都看不见。
“说到这里,卫小姐你给我的祛痕膏,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在许如卿收到卫灵绾送来的祛痕膏没几天,京城的那家“十日间”,也推出了一款祛痕膏,号称能够去除大部分疤痕。
一小盒,一千两白银。
光这价格,就让无数人望而却步,不过用完之后,也的确有效果。
如今它已经成了,十日间最畅销的商品。
是以许如卿以为,卫灵绾就是从那里买的祛痕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手里的那盒膏,可比十日间的更加珍贵。
那是少女用灵气炼制而成,祛疤的效果,比普通的膏会更加明显。
别说是一千两白银,就算千两黄金,也买不起她手上的那盒。
心里这么想着,卫灵绾嘴上却谦虚的答道:“没有,我和十日间的老板是朋友,所以她并没有要我的钱。”
“朋友?!”
在京都人眼里,十日间是一家突然崛起的新店,他背后的老板是谁,并没有人知道。
不过就算他的老板是普通人,那也没关系。
因为他们家的香,还有各种脂粉,足以让京都的贵妇人,都自愿成为他的后台。
只是一瞬间的惊讶,许如卿随即就恢复过来,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
两人毕竟只见过几次面,再聊下去,可就是冒犯了。
她果断地换了一个话题。
“听闻卫小姐自小在北境长大,可以和我说说那儿是什么样的吗?”
许如卿的语气很正常,可少女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向往。
“好啊。”
听完分析,佑宁帝脸上并无什么太大的波动,皇后也拿不准,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故意在装傻。
“皇后身处后宫,竟也这般关心前朝之事。”
这话听着像是在责备,一般人听了,肯定不敢再言,胆子小的估计都已经请罪了。
然而这回佑宁帝面对的是皇后,只见她毫不犹豫地跪在他脚边,没有半点退缩。
“陛下此言差矣,臣妾是您的妻子,可也是大梁的皇后。若真如我想的这般,这是鞑靼人为陛下设下的陷阱,那臣妾决计不能看着您往下跳。”
看着眼前气势激昂的皇后,佑宁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有对她不懂自己心思的无奈,也有一点点欣慰。
纵然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会背叛自己,皇后一定不会。
就像他自己。
他不爱皇后,比起皇后他更喜欢淑妃,可就算这样,佑宁帝也从没有换皇后的想法。
“你的心意朕明白。”
他将皇后扶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定。
“你说的这些,朕也会好好查探的。若真发现宫外的百姓和流言,都是哈王在煽动,朕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话说得十分大义凛然,然而细听之下,说了和没说并没有区别。
见此,皇后还想再开口,不想直接被皇帝打断。
“好了,朕还有奏折没批完,先回御书房了。”
看他离去的背影,皇后总觉得有些不对。
出了凤安宫,佑宁帝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停下了脚步,神情莫名。
“最近几日,可有谁来见过皇后?”
元公公立刻上前答道:“回皇上,除了妃嫔日常请安,就只有亲王殿下来过一回。”
亲王?
佑宁帝有些出神,为了一个女人,他的这个残废儿子,也要动手了?
他轻蔑一笑,随即将它抛在脑后,一个废人,朕难道还会再怕他不成?
“回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