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了她家小姐真的跟旁人不一样

陆家临湖的小院, 多了一个姑娘,据说还是陆夫人那边的亲戚。

从这一天起,陆家再次闹腾起来。

忽忽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清晖院里, 音音踩着地上的落叶,从这头踩到那头,专捡有落叶的地方走,她回头对橘墨道:“我这算不算练踩桩了, 你哥哥练得是梅花桩,我这是落叶桩。”

橘墨跟在后面不知该不该点头。

说完你哥哥音音又说我哥哥,“我哥哥走的时候叶子还绿着呢,这会儿都黄了。”说到这里,音音也不练习踩落叶桩了,仰头看着清晖院上方那一片金黄灿烂的树叶, 风一吹, 就有叶子禁不住,慢悠悠飘落下来。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又一阵风来, 那叶子飘**着落在院墙外。

橘墨总觉得小姐有了心事, 可从小, 小姐想的很多事她都不明白,如今小姐在想什么她也不明白。

出了落水这样大一件倒霉事儿, 外头人人都觉得他们小姐完了, 门当户对的正经人家别想了.....

她们小心翼翼不给小姐听到,可小姐真听到了反不以为然,当时他们要把那嚼舌的婆子捆起来打, 小姐只说了一句:“也不算胡说, 打她做什么。”

那天她们想安慰小姐, 最后反是小姐安慰她们:“我哥哥有本事,别说掉河里,我就是在荷花池里洗澡,也多的是排着队想娶我的。”“下次再听到这样的,翻个白眼就行了,你们越气那些人说的越来劲,你们不气了,他们就该没意思找别的来劲儿的说了。”

对女儿家来说这样事关名节的要命的事儿,他们姑娘都全然不放在心上,橘墨可真就不懂为何有时候小姐会这样伤感。

就像现在,明明小姐还是笑着的,可橘墨就是觉得瞧着心疼。橘墨只盼着大公子快回来吧,大公子回来这就是小姐的家了。大公子不在,这陆家没一个小姐的亲人,全都是窸窸窣窣没完没了的嘀咕,是眉眼间打不完的官司心头上没完没了的盘算。

橘墨想着找些别的事儿来跟小姐说,分一分小姐的心,正好看到旁边两个抬水的婆子进了院门,一看就是又听了什么新闻,忙问她们话。

两个婆子赶紧把水桶放在一旁,在围裙上擦手,上前回说是为着老爷新娶的姨娘,夫人那边院子又闹出好多事来,就连那边的小姐都牵连进去了。这个新姨娘可同前面的都不一样,虽是出了五服的,那也能算是夫人的侄女,如今姑姑和侄女闹起来没完,下头的人真是天天都有乐子瞧。

“夫人这次是真气狠了。”其中一个婆子没忍住多了句话。

音音捡起一片落叶晃了晃,慢慢道:“可不是气狠了。”她要没记错的话,当年哥哥的娘亲正是陆夫人这个年纪,病骨支离,就是再美的人也禁不住岁月和久病摧残,肯定不如那时候青春正好美艳动人的小寡妇。

当年挑战旁人的陆夫人,如今被同样年轻的美人挑战着。她赖以安身立命的美貌早已无可挽留地走着下坡路,而那个同样美艳更加动人的新姨娘,每天都提醒着陆夫人这一点,并且在可预期的时间里,这新姨娘只会出落得越发美。

而陆夫人,与陆老爷有限的情分都已淡薄如水了。什么叫如之奈何,这就是了。陆夫人,怎么可能不发狂呢。

只怕等她冷静下来,想安心守着正妻之位过日子的时候,也晚了。

音音把手中树叶对着太阳方向,仔细去看其中脉络,心道陆夫人拥有的这一切,那美艳的小姨娘也想要呀,只怕她还在想,她跟这位陆夫人也没差什么,陆夫人能的,她为何不能。就是陆夫人想消停呀,可旁人虎视眈眈,可容不得她消停。

音音看够了,松了手,手中叶子飘飘****落了地。

“别说她了,听着怪没意思的。”音音转身,带着橘墨往旁边书房去了。

橘墨赶忙道:“算着时间,公子也快回来了吧。”

音音皱了皱秀气的眉头,秋闱确已结束,可回来该是还要许久的。如今一省的书生都聚在府城,考完以后正该是学子们放松享受文人雅乐、相互往来走动的时候。上次听赵家哥哥说每三年这时候的省城,处处都是风流的书生,每次都能出几桩当地名妓与外来书生的佳话。

“佳话?”橘墨目瞪口呆听着,她还以为考完了就回来了呢,就是不回来也该是拜访官老爷们,怎么还有时间制造这样的佳话。

“可笑吧?他们就管这个叫佳话。”也不知那佳话里头有多少旁人订了亲的夫婿,从小长大的竹马,或者干脆就是焦心盼归的夫君。

音音拿笔管顶了顶自己的下巴,“我是真不懂,我落个水就是丑闻,他们在那里搞三捻四就是佳话?”

“这.....”小姐倒也不能这么比,橘墨为难道,为难了半天,挤出一句:“咱们大公子不会也有这样的佳话吧?”毕竟里头长得最好的就是他们家大公子,话本子里的佳话别的先不论,首要一点不就是要长得好,不然也不能叫佳话呀,就叫嫖.....

顺着橘墨的话,音音一想哥哥跟人花前月下就打了个冷战,赶忙摇头:“我哥哥断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这句她倒迟疑了,她总觉得哥哥跟旁人不一样,那哥哥会不会直接看上一个风尘女子然后不顾世俗阻拦,定要娶她为妻,任由官家小姐乃至公主看上,她大哥都不为所动,一心钟情那位风流名妓,上演一出挑战世俗的救风尘啊.....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橘墨在音音面前晃了晃手。

“我在想,如果哥哥给我娶个名妓嫂嫂,我该跟她一起做什么.....要不,我跟她学弹琵琶?比起筝,我还是想弹琵琶。”沉浸在刹不住的想象中的谢念音幽幽道。

橘墨:......

她就说了她家小姐真的跟旁人不一样......

“我要不要先买个琵琶准备着?”音音看向橘墨,不把世俗伦常放在眼里就是她大哥呀,这样的事儿越想越可能呢。

音音是不明白话本子里那些要死要活的情情爱爱是怎么回事,就她总结来看,只要男的俊女的美,好像随时都可能看对眼!

不管是仇深似海的还是等级分明的,有时候只要女的撞了男的一下,或者男的撞了女的一下.....好像只要稍微与众不同那么一下下,就看对眼了,然后就能互相爱慕死呀活呀的了。

府城的名妓那可比明月楼的好看多了,在音音看来,明月楼的头牌已经很美了,再美一些,那看对眼还不容易。

这时书房外有小厮来见,送上了大公子的信。

橘墨恭恭敬敬把大公子的信呈上。

音音接过信,对着窗外太阳照了照,回头问橘墨:“你说,这封信里,会不会是让我也收拾出一个小院来?”

橘墨:.....

看吧,他们家姑娘不一样吧。

在音音胡思乱想心口胡侃的时候,府城的陆子期已踏上了归途。

—— —— ——

出府城的道路还算宽整,一行骑马的人掠过,前头公子一个回头,惊了挑担的小贩。路边小贩停下来,问旁边穿着短衫扎着绑腿的大爷,头里那位公子好相貌,莫不是去省城赶考的贵人家公子。

大爷当即摇了头,“读书人哪有这时候返乡的?好容易考完,都聚在府城见世面呢!就是再有事,也必然等到放榜吃了知府老爷的席才回呢。”

大爷说到这里眯了眯眼,瞧着前方一行几人留下的烟尘:“果是读书人,这时候会返乡的,那也必是家里出了大事,塌天的事儿!”

“得是什么事儿?”歇脚的小贩闲磕牙。

“奔丧?”大爷想了想,“也没见戴孝呀。”

路边的人闲话,前面一行人纵马奔驰,直到天黑,看不清路了,才在临近的县城找了落脚的客栈。

其中一名小厮揉着颠了一天的腰,低声骂了句:“他爷爷的,说是修了路就修了那么一段,其他地方坑坑洼洼能颠死个人,还不如早些年没修的时候呢!”就这,听说前任大老爷还靠着惠民的政绩升迁了。

见钱多送水后从公子房中出来,正下楼,这小厮赶紧喊着哥哥迎上去,探头小声问:

“哥哥倒是给咱们透个气,大公子到底为啥这样赶着回去?”

光经他手递上来的请帖就不知多少,又是酒又是唱的,听说李公子把杏花巷里顶有名的郑银儿都请出来了,那郑银儿画得一手好兰花,说是长得跟行花仙子一样,人可雅致呢,多少学子都等着见一面。别说还得等放榜,就是不等放榜这样好时节也没人愿意回家的,他家公子怎么反在这样好时候要回去呢。

机灵的小厮盯着他钱哥,他在陆家也算半个家生子,怎么就没听说陆家有啥能劳动他们大公子回去的大事。

“别是咱们老爷——”小厮忍不住猜测,别是老爷病重快不行了吧.....老爷身体看着挺好的呀,不过也是五十的人了,后头又有那么些千娇百媚的姨娘,真出点啥事也难说.....

钱多直接一巴掌推开了小厮凑过来的脸:“瞎说什么呢!”

小厮赶紧呸呸了两声,自打嘴巴称自己该死,果然老爷没死,他就说老爷看着身体还行呀。

“那为啥呀?”小厮纳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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