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

御花园

“永璜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弘历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睁着一双孺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觉得甚为可爱:“住在阿哥所里还习惯吗?”

孩子特有的甜糯声音中有着不加修饰的激动与欣喜,小大人般的说:“永璜习惯,如果皇阿玛能时时来看看永璜,那就更好了。”这样的回答让站在其身后伺候的丫鬟绿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眼神紧张的乱瞟,生怕永璜的回答触怒了龙颜,毕竟在他们这群奴才眼里,永璜阿哥并不得皇上的喜欢,否则皇上也不会登基这么多天以来,没来阿哥所看望大阿哥一回。

然而,下一秒,愉悦的轻笑声响起,众人眼睛脱窗的看着皇上蓦地弯唇而笑,一把抱起永璜在孩子的脸颊旁轻触了一下。皇上的贴身大太监吴书来轻轻咳了一声,众奴才吓得赶紧低下头去,也没有一个人敢去提醒皇上“抱孙不抱子”的规矩。

众人的心声(呐喊状):是谁说皇上不喜欢大阿哥的,拖出去斩了!

绿珠红着脸回忆着刚才眼角瞥到的画面,偷偷的想:没想到皇上是这么一个随和的人,笑起来真是俊美……

弘历是真的开心,他喜欢小孩子,更不要说这个孩子名义上还是自己的。想到这些天里粘杆处陆续搜集到的资料,弘历疼惜的摸了摸永璜的头——

哲妃在雍正十三年七月初三薨,再加上其后先皇的驾崩,前身便将永璜先交予皇后代为照顾,平时宿于阿哥所内。不怪皇后觉得乾隆有些不着调,实际上就连从异世界到来的他在翻阅了前身的记忆后,也不得不说一句:果然脑抽!

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失去了亲母,身边又没有母妃照顾,父皇整日忙于政事,流连后宫;皇后虽说不会苛待庶子,但她还有六岁的永琏,五岁的女儿要照顾,总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更不要说……大人下意识的动作里往往会不自主的带有亲疏之分,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之处也许就会给孩子敏感的心灵留下痕迹。况且虽只是住在阿哥所,万一有那么几个碎嘴的或不安分的奴才,带坏了皇子,这错又能算在谁的头上。

弘历一开始没有对永璜表现出格外的关注,也是为了观察阿哥所里各个奴才的表现,处置了那些背主或怠慢永璜的奴才后,他才好正式安排永璜。

永璜怔怔的摸着被弘历嘴唇触碰的地方,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皇阿玛相处,他不是在做梦吧!孩子傻傻的捏了自己一把,下一瞬,小脸就疼的皱成一团,弘历看着他傻乎乎的不敢置信的可爱模样,内心一片温暖,唇边的笑容也越发的柔和。

“皇阿玛长得真好看……”永璜呆呆的看着弘历唇边的弧度,脱口道。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懊恼的就要往地上跪:这样无礼冒犯的话,他怎么就不假思索的说出口了!皇阿玛会不会又不喜欢他了……这样慌张的想着,身子却陡的一轻,永璜只见自己的皇阿玛把自己抱在肘弯处,俊美的脸上哪有什么生气的神色。

弘历好笑的看着在自己怀里犯傻的孩子,在永璜看不到的角落冲吴书来瞥了一眼,吴书来心领神会的带领多余的人下去。

“永璜在上书房都学了些什么,说来给阿玛听听。”

“回皇阿玛,永璜才刚刚开始学四书中的《论语》。”孩子皱了皱鼻子,显然不太喜欢。

“是吗?”弘历并没有教训孩子,反而问:“永璜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永璜喜欢射箭骑马。”怀里的孩子不安分的动了动,挣扎着下了地,一本正经的抬头看着他的皇阿玛,说:“皇阿玛,我要做清朝的巴图鲁,为您守卫万里河山!”掷地有声的誓言因为孩子奶声奶气的嗓音而大打折扣,显得几分滑稽,但弘历却认认真真的点头道:“好,我等着永璜长大,成为我大清朝最英武的巴图鲁!”他莞尔一笑:“朕的永璜,要快些长大才好。”

永璜怔怔的看着阳光下皇阿玛柔和的眉眼,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上,哪怕多年后世事难测,父皇的这一笑却依旧历历在目。

“吴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望着越走越偏僻的道路,绿珠大着胆子上前问。

吴书来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话那么多干嘛,跟着杂家走就是了。”直看得绿珠惴惴不安的退下。

渐渐的,便有人看出点端倪来:“这,这不是通往辛者库的路吗?”

辛者库系管领下食口粮人也,虽然也是做奴才的,但是做辛者库的奴才,待遇和档次可是要差得多的多。可以说到了辛者库,前途基本就无望了。

因此这句话一出,人群立刻**起来,有人惊慌,有人惧怕,甚至有人求饶道:“吴公公,奴才们一直谨守本分,就算犯了错,怎么也不至于发配到辛者库去吧。求公公饶了奴才们一回,求求公公了……”

仿佛是对骚乱声充耳不闻,吴书来自顾自的往前走。其他人又不敢私自掉队,再次触犯宫规,也只好战战兢兢的跟着,只是队伍里互相埋怨,揭短指错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寄希望于这样能把自己从发配的名单里摘干净,却不知道正是这样的行为将他们的丑恶暴露无遗。倒是有个丫头……吴书来心如明镜,后面吵吵的声音都清楚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吴书来心里不屑,却也发现刚才那个敢上前和他说话的宫女,虽然脸色苍白,嘴唇也害怕的直哆嗦,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即使别人倒脏水给她,她也只是目光澄澈,没有争辩。嗯,吴书来心里点头,是个可塑之才。

一到了辛者库,吴书来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传皇上口谕……宫女绿珠,嬷嬷陈氏罚俸禄三个月,其余人等皆被变为辛者库贱奴……”

其实这群奴才里谁该被罚,谁该敲打,又有谁要发配到辛者库,皇上早已清楚,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但皇上偏偏没有,反而用了个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法子,吴书来在接到这个命令时心里还直泛嘀咕,此刻却只有佩服。皇上不愧是为君者,只用这样一个法子,就让一群奴才服服帖帖,被贬辛者库的就不提了,没有被罚的,在经历了这么一个心情跌宕的过程,以后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的伺候大阿哥?让人在绝望过后又给予希望,谁还有胆子再升妄念,高,实在是高!

看着面前众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吴书来心中悚然一惊,他意识到皇上派自己做这件事,恐怕还有要敲打自己一番的意思在,若他再有二心,前车之鉴不就正在眼前吗?!

长春宫

“娘娘,主子……”钱嬷嬷一脸喜色的急急从殿外走来:“皇上正朝着娘娘的长春宫走来呢。”

富察氏惊喜的放下手里的诗书,有些心慌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快,快,嬷嬷,快给本宫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好嘞。”钱嬷嬷扶着皇后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将头发又在扁方上细细的缠了一遍,看着镜中富察氏的笑容,心酸的感慨道:主子哪里都好,就是这点不好,自古爱上帝王的后宫妃子哪个有好下场,主子何必自找苦吃呢。可惜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主子郁郁寡欢了好些天,也就今天难得开颜一回,她还是不要扫主子的兴了。

“臣妾见过皇上,恭请皇上圣安。”皇后标准的一甩帕子,福了福身。弘历面上的笑容比之前对着永璜时浅淡了几分,但口中却温文道:“皇后免礼,这几日听太医说皇后身子有些不适,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心,臣妾最近只是有点脾胃不适,吃了太医开的几服药,已经好多了。”富察氏眉梢带着点喜气,这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分柔美。

“哦,那便好。”弘历含笑道:“朕今天来是为了和皇后商量商量永琏的事。永琏也六岁了,这个年纪该是去上书房学习了。”

“是啊,转眼永琏都这么大了,臣妾也老了。”富察氏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有些期待的望着弘历。

“皇后这说的哪里话……”弘历并没有如富察氏所想的安慰她几句,话锋一转却道:“这些天朕反复想了想,做了个决定,要来告诉皇后。”

虽然有几分失落,但皇后毕竟是皇后,面色如常的笑问:“那臣妾就洗耳恭听,不知皇上做了个什么决定?”

弘历走到皇后身边,状似亲密的耳语:“朕想着,永琏既然要去上书房了,每日寅时都要早起晨读,平日里不如干脆就宿到阿哥所,这样也省了每天来回的折腾。而且,永璜与永琏同住在阿哥所,两人也好培养培养兄弟感情。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三个阿哥,永璋又还在襁褓中,永璜一人在上书房不免寂寞,好在永琏也大了,两人互相照应,朕也就放心了。”弘历一脸欣慰的表情让富察氏卡在喉咙里的“永琏还小,臣妾不放心”的话只好咽了下去,更兼她又听出皇上话里对阿哥太少的不满,窒息感蔓延上来,她强颜欢笑道:“亏得皇上看重永琏,臣妾就先替永琏谢过皇上。”

见皇后同意,弘历唇边的笑意终于真实了一些:“皇后一向深明大义,朕就知道你会明白。朕看皇后脸色还有些苍白,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待富察氏送皇上走出殿门前,弘历仿佛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对了,咱们的女儿还没个正式的封号,朕看和敬这个名字不错。朕和你的女儿,自然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臣妾都依皇上的意思。”富察氏柔顺的屈膝福身。

“主子娘娘,快别站这儿了,门口风大,您的身子又不好。”钱嬷嬷心疼的看着一脸落寞的富察氏,劝道。富察氏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喃喃道:“他好不容易来本宫这里一回,说的却是怎么把我的儿子夺走。入主中宫后他连我的闺名都不曾叫过,只是皇后来皇后去的。难道皇上的心真的如此易变吗?高氏那个贱人就真的这么得他的欢心吗?”

“娘娘……”钱嬷嬷还想说些什么,本来一排低首垂目的宫女中突然有一人上前一步:“恕奴婢多嘴,娘娘实在不应该放太多心思在皇上的情意上,娘娘既已是皇后,只要不犯大错,便再无一人能翻得过娘娘去。即使是贵妃,她除了能多得一些皇上的宠爱,既无子傍身,又无强有力的娘家后盾,根本无需娘娘操心。”

“住嘴!”钱嬷嬷板着一张脸,冷声呵道:“主子没有允许你说话,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插话!”又转向面色不悦的皇后说:“都怪奴才没有调/教好,请娘娘治老奴管教不周的罪。”

多嘴的宫女早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断的磕头请罪:“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越矩,请娘娘责罚。”

富察氏慢慢踱步,走到那个宫女的面前,威严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魏如莹。”

“既然知错了,那就认罚吧。从今天开始,魏氏就来本宫身边伺候吧!”这样的处理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赏赐。能贴身侍奉皇后娘娘,那得是多大的恩典,殿内目睹了这一幕的其他宫女们眼中掩不住的羡慕和嫉妒,心道这个魏氏真是个有心计的。却不知当事人此时心中满是羞辱,她是个心高气傲的,虽然按计划她是希望能成为富察氏的心腹,但贴身伺候这四个字代表的意思就是指她要先从一个洗脚奴做起。修整干净的指甲狠狠的刺进手心的嫩肉里,魏如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人上人!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钱嬷嬷才疑惑的问:“主子,您……这儿是看重魏氏了?”不得不说,魏氏说出了钱嬷嬷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但看那个魏氏如此胆大的表现,就表明她是个心大的,现在皇后还要将她提到身边,不是引狼入室吗?

“嬷嬷,你不懂,”富察氏摆弄着手上华贵的指甲套,漫不经心的解释:“正因为她是个不安分的人,本宫才要把她放在身边看着,况且,她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这样一个迫切想得到本宫重用的人的意见,本宫也很想听听。”

“娘娘英明。老奴会好好看着魏氏的。”

“她也是个聪明的,”弘历看完密报将其搁置在一旁:“可惜,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这个明面上的探子渐渐弃了吧。”

空****的大殿内若有似无的传来一句:“是。”

“不过,当探子不合格,做个明面上的棋子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吧。”弘历自言自语道,手上的动作不停,当翻阅到另一份密报时,倒是结结实实的惊讶了一回,继而喜上眉梢,他放肆的大笑起来,狂放的姿态媚态横生:“好好,那拉氏果然是个有福的。从现在起,保护那拉氏的暗卫再增加两名,势必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早在国丧过后,弘历便有计划有目的的临幸后宫妃子。表面看起来贵妃独占皇宠,但弘历真正看重的却是娴妃乌拉那拉氏。如果皇上有意想让一个嫔妃生育,办法还不是多的很。只是弘历要考虑的更多,这个孩子的母亲必须要挑选一个既出挑又不显眼的人。

之所以会选择那拉氏,一是因为她耿直的性格,这点使得她成为乾隆整个后宫里手上阴私最少的上位宫妃;二是因为她的身份,满洲镶黄旗,佐领那尔布之女,后宫中为数不多的满洲籍妃子。而且她曾是先皇看中赐予弘历做侧福晋的人,她的孩子,别人就算要动,也得顾忌三分吧……不过,光是这些筹码还不够——

“吴书来,传朕的旨意:册封皇三女为固伦和敬公主;高氏贤良淑德,柔嘉慧敏,特赐封号为慧贵妃;纯嫔生育皇子有功,晋为纯妃。”

后宫之人都是可怜的人,但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更别说他本就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555~最近上火了,嘴上起了个泡,吃东西就疼。大家要注意身体健康啊,这个季节要多喝水以防上火,某梦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呐

这章的永璜小包子萌不萌,不过,你们可不要变心哦,永璂童鞋已经在孕育中了,很快就能白嫩嫩的出炉喽~~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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