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间,容欢的脸就惨白得像纸一样,汗如雨下,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副骇人的模样把从门外进来的素月皎云二人吓得魂飞魄散,乒乒乓乓地把手上的东西丢下快跑至容欢身边。

两人俱是一脸惊恐紧张地迅速检查起容欢,待看到浸湿一片还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衬裙时才反应过来,齐齐道。

“夫人您破水了!”

素月虽然惊慌但最快稳住心神,留下皎云照看容欢以后奔出去叫人。

看见容欢痛苦的模样,皎云心急如焚,豆大的泪珠一时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声音哽咽不已。

“怎么会,怎么会。前几日郎中不还说您的胎象稳,怎么会这么早就发动了。”

容欢更不知道。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最是上心的就是这副身体和这个孩子,从来都是谨遵医嘱,精心呵护的。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要安稳把孩子生下来。

容欢摇摇头,极力忍耐着全身翻涌的痛苦,咬着牙要站起来。

“扶我到**去。”

等到容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躺到**,素月也带着浩浩****的一群人回来了。

稳婆一看容欢的情况,连忙指挥着剩下的人烧水和准备东西,自己则上前一步给容欢把脉。

“夫人,您这是要生了,先喝下这碗补药,一会才有力气。”

容欢早疼得没了力气,虚弱地点头。背上肌肉一阵又一阵地抽搐,一碗药磕磕碰碰地才喝完。

意识模糊的容欢任由稳婆和几个丫鬟摆弄已经麻木的身子,只失去知觉般瘫着。

每当自己觉得灵魂好像已经出离身体的时候,下背部逐层压缩收紧的疼痛都像一双手狠狠地抓住出逃的灵魂,再狠狠地摔回身体。

不知道这样来来回回多少次,容欢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围着**的自己。

头发湿漉漉地凌乱地贴在面庞,平日里圆月般的脸颊全无血色,变成了金属盘子泛着瘆人的冷青,鼻翼微弱地一张一翕,呼吸越来越轻。

屏风外隔着的贺嘉言来回踱步,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半是焦急半是难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生了这么久?从前可没有这样过。”

不停来回跑的小丫头也偷偷咬着耳朵。

“夫人这样子可真吓人,怕是......”

床前的稳婆满头大汗,跺跺脚转身跪倒在贺嘉言脚下。

“七活八不活。夫人八月早产,怕是不成啦。”

“你胡说。”

容欢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引得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过来,稳婆一听容欢还有力气说话,也是忙不迭趴起身子。

什么封建迷信,自己一个字也不会信。

喝下参汤,咬着帕子,容欢凭着唯物主义坚定拥护者的信念,跟随稳婆的节奏呼吸、使劲。

终于,就像大海退潮一样,身体里的疼痛和异物随着一次使劲呼啦一下全涌了出去。

稳婆喜笑颜开,捧起一个白花花的肉团。

“恭喜夫人,恭喜主君。是个哥儿儿。”

容欢无暇顾及,还在泄洪一般的卸劲,只是才消退到一半就硬生生地停住了。

一屋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了这边的异样,一齐盯着容欢还隆起的肚子。

稳婆最先反应过来,喜上眉梢。

“呀,肚里还有一个,是双生。”

容欢笑不出来,认命地重复之前的动作。只是有了经验且身体也逐渐适应,第二个孩子的降生格外顺畅。

随着第二个孩子被抱了出来,容欢才感觉到身心的极度放松,全身的肌肉和神经也从麻花状恢复原状。

素月满是心疼地为容欢擦拭汗水,哽咽得说不出话。

皎云抱来刚包好的两个婴儿,满心欢喜地递到容欢面前。

“夫人您看,哥儿姐儿长得多漂亮。”

容欢疲惫地扭头看了看,两张同样红扑扑皱巴巴地小脸,皱着眉头咂着嘴。

“刚出生的婴儿都长得一模一样,哪有什么漂亮不漂亮。调皮倒是真的,折腾我这么久。”

“贺家的孩子自然个个都有精神。”

贺嘉言乐呵呵地绕了进来,先是仔细地看了看两个孩子,心生欢喜。然后才看向**虚脱了的容欢,面上的笑容略有凝滞。

“辛苦你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容欢懒得搭理这个造成自己痛苦的罪魁祸首,不过对他的后半句话倒是感兴趣,垂眸思量起来。

“男孩叫长瑾,女孩叫长瑜吧。”

贺嘉言点点头。

“怀瑾握瑜,不错不错。”

容欢难得不下意识反驳他,只继续认真地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小小人儿。

半年来,分享同样的呼吸,感受彼此的心跳,在同一个身体里靠着血液连通着彼此。

这两个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小家伙,是容欢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想到这容欢不禁笑出声,想不到自己活了快三十年,来到一个新世界还要拿婴儿做精神慰藉。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不再孤单了。

目送着皎云和奶妈把孩子抱走,容欢才缓缓地把眼神转到还站在原地的贺嘉言身上,眼神里的含义十分明显。

你怎么还杵在这里。

几个月来已经对容欢的冷漠十分上道的贺嘉言立马讪讪地转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低头摆弄衣角,不去看容欢的眼睛。

“你今日累了,我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容欢不吃这道,继续下逐客令。

“这里有素月她们,主君要没什么事也早些回去吧。”

贺嘉言闻言继续尴尬地扣衣角,容欢也锲而不舍地盯着他的发顶。

终于贺嘉言一闪念,抬起头来“哦”了一声。容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挑起眉。

“前几日,家中来信提及我任期已满,与我商量之后的去向。”

贺嘉言突然说起这件事,容欢不得不迟疑起来。